文先仪也是出身寒门,否则也不会快到四十了还只是贵县的主簿。
一县主簿和一郡主簿差距是极大的。
一县主簿一辈子也就这样,可是若是一郡主簿,那就是郡城太守最信任的心腹,往往下面缺官,可以随时放下去的。
最低也会是一县县丞。
一县主簿只能算吏,一郡主簿也是吏,但是郡主簿大多数都能为官。
官与吏之间的差距其实是条鸿沟,无数吏一辈子都成不了最末的官。
文先仪若是不曾跟着姚静,只怕也是那一辈子中的一个。
文先仪最近想了很多,别看士族们对他客客气气,但是他清楚得很,那是因为自己是姚县尉从成县带来的信任人,否则别说主簿了,小小记室都做不得。
因为郡府官与吏几乎为士族族人所把持,他们也的确有着能力。
文先仪在推举姚静为太守的公文发出去后,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他还是不知晓姚县尉的打算,更不知道姚县尉的未来,但是他看到了跟着姚县尉,他这个寒门子弟也能随着她水涨船高,甚至在一天可为官当政。
所以,文先仪是决心跟着姚县尉走。
文先仪比在座的人中更希望姚静坐稳石涧郡太守的位子,甚至期待着她的高升。
“大人,修曾苦读《庄子》,有一言深以为然。”
姚静示意他继续说。
文先仪离开了位子,到大堂中央跪坐的姚静作揖。
“曾子居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绝,捉襟而肘见,纳履而踵决。”
姚静一听,便已经有所感悟。
他是在说此时她在意常太公被俘虏一事,相对如今叛军在外,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文先仪继续说道:“叛军以常太公为质,却只令常氏,可见叛军并不欲暴露太公落于他之手。”
文先仪立刻在警示姚静一番又提出一种可能。
姚静的眼睛一亮,身在局中,她反而没看到这一点。
他人都注视着文先仪。
文先仪思忖了一会儿,道:“太尉与刘赦对峙中州和冀州边境,若太公遭擒消息提前泄露,定会招来中州大军阻止兴汉铁骑归冀,并会有源源不断的大齐义士和刺客前去营救太公,这样一来,三千兴汉铁骑归冀反而困难重重,我料想,冀州叛军定不敢将太公之事以此来胁迫大人!”
姚静觉得非常有理,否则叛军不会只偷偷给常家人暗失威胁,而不拿到明面上让她开城投降,
“可如今我等知道,却做不知,日后太尉知道……”张优站起来,对文先仪行了一礼,深虑说道。
他的话不必说完,大家都知道他接下来是什么话。
让兴汉铁骑将太公带去冀州,太尉定然会记恨,届时……区区姚静和他们一众郡士族担当不起。
文先仪不慌不忙,平静地对姚静说道:“郡城被破,太公为叛军所虏,就已失太尉之心,如此,此事当长计,现今守住郡城才是最迫切的事。”
姚静点了点头。
文先仪没有提出什么办法,但是他的说的话却很有用。
他的话让大家不再限于常太公被俘虏一事不敢轻动的迷雾中。
现在,守住郡城破敌才最为要紧。
至于其他,太尉的怪罪也不能罗织罪名,毕竟山高皇帝远,如今天下乱局显示,大齐在民间的威望已经下降了五成,只要经营好了石涧郡,也算变相地自立,太尉又如何?还能挥兵前来不成?
众人心中都有了谱,不过到底还是隐藏着忧虑。
而姚静却比其他人要放开得多,因为这件事虽然麻烦,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已经将郡城的士族和她绑在同一条船上。
想独自下船,只怕会面临太尉那条蛟龙覆雨倾击,到时连渣都不会剩。
“我等多想了,郡城还在叛军威胁中,诸位又何良策破敌?”
姚静已经转走了话题。
众人心中挂着事,根本没姚静这般轻松,所以都未有一二建议。
姚静只得吩咐其尽职守城,就让大伙散了去。
姚静留下了文先仪。
文先仪说道:“大人可是还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