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暗影就告诉他,姚钦州就暂时搁置了成亲一事,然而,见过他的姚钦州并没有再见他,好像他的存在不如那些间者。很快织室的事情出来了,织室在各州如雨后春笋一般,然而就单撇下了江州。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女州牧只是想给女儿家一份归宿和资本,然而他心知杜明,他们在谋划着什么,然而便是他也想不明白,知道后来局势剧变,织室被屠戮,全天下口诛笔伐匪类,女州牧出兵襄州一事已成定局,大家这才全部恍然。
他心知自己也需要做些什么,尤其对于他已经有一些疑虑的林虞此时又不在钦州,算是他最好的时机,他可是清楚得记得,上回姚钦州寻庶族男子,林虞是想方设法的搅和了,他在林虞眼里,比庶族男子还要忌惮得多,林虞此人不能不重视,姚钦州对林虞也确实信任之极,他隐约有所预感,若此时不抓住机会,他这辈子都没法成为这钦州女主的夫君了。
于是,他冒险了,他跑去自荐枕席了,并且将阿父留给他的暗影全部交给了姚钦州,并编造一出兄长和阿母留不得他的谎言。这算是他做最后的努力了,若不成功,暗影是服毒的,过些时日总是也会死亡,倒也不担忧他们为钦州所用,钦州现在和江州离得太远,等到他们有所交集,暗影早就不复存在。
他成功了。成功的那一刻,他心中不但没有喜悦,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等待成婚的日子,钦州文武都在姚钦州的示意向他见过礼,这可谓是大礼了。
他也因此知道自己这位钦州女君对他多少是有些欢喜的。
婚后的日子也确实如他所猜想,这样一位雄才伟略的女君,文武双全,在天下人看来,他这算是入赘,他们之间的相处总会有摩擦,但他们相处之间却是非常愉快。他对她一分好,她会还上两分,他唤她为阿静,两人之间除了钦州政事,什么都可以谈,她是一个极其洒脱的人,会尊重他一切的爱好和思想,完全没有伴君如伴虎之意,两个人在一起甚是自在。他也渐渐感受到她的为人。
她如自己所想象的一般有别于这世上的所有女子,让他不由自主将目光追寻她想探究一二,随着时间日久,他也心知自己为她所吸引,便是清风也说,他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很快,她有他的孩子了,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呆坐在书房许久。他是真的高兴,哪怕这个孩子未来是姚姓。兄长得了消息也为他高兴,或许,也是为江州高兴。
这个孩子也是秦家的孩子,兄长是孩子的亲伯父,未来江州大业有望。然而他收到信后心情却是跌入谷底,成亲这段时间,他多少明白一些阿静,她的思想有别于这个时代,她在尝试着改变,她如今坐到如今地步,她不会像世人所想那般解甲归家。而外界,包括他的兄长,都认为只要打败阿静许下足够的利益,就像历史上那些女将女君一样臣服明主,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以为兵戈相向也会是兄长南方一统向北方动手之时,到底真正交手了,方能改变他们心中对钦州不费一兵一卒的诱惑。没想到的是,阿静的孩子还未出世,兄长就已经容不下了,盖因兄长遇到了钦州的刺杀,兄长是九死一生,这已经彻底改变了兄长的心意。
对于兄长来说,可以兵不血刃拿下钦州是他最希冀的方式,但若是关乎到他的安危,他一定会放弃这种方式,甚至此时钦州若群龙无首,北方局势会更加错综复杂,对于兄长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江州使者明面上过来贺喜,其实不过是向传递江州兄长的命令,使者还告诉他,此次兄长遇刺,是暗影动的手,但是兄长相信不是他下的令,原来兄长早就知道阿父将暗影给了他,也知道他将暗影给了阿静换取了与钦州的联姻,兄长并不怪他。只是没想到他将暗影交给了阿静,阿静依旧没有半分信任,这次刺杀,是一种对暗影和他的试探,只要暗影不动手,或者兄长提前知道了,那么便是他秦季瑜的背叛。
他知晓这些后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就算他交代过暗影完全效忠钦州,并且下令让他们不用再和他禀报任何事,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是用来换取阿静信任的,加上他前来联姻本就带有异心,他也没有立场去指责阿静。他难受阿静对兄长动手,也难受自己阿静并不信任他。
使者说,经过这次暗影成功刺杀,江州的暗影已经被兄长处置得差不多了,此刻,姚钦州当完全相信了四公子,四公子此时若是下手是最容易掌控钦州的时机。
是啊,若是阿静全然信任了他,只要阿静产子而亡,他和他的孩子势必就会被推上钦州之主的位置,哪怕只是明面上的傀儡,但忠心阿静的将领太多,他也最多蛰伏三五娘,总能慢慢收拢权力的。而若是他没有动手,阿母和江州人都会认为是他让暗影下的手,他会被秦家除族,他也会面临着秦氏无休止的刺杀,从此,他秦季瑜真的和江州便是彻底断绝关系了。
他明白这一切后,他的心比当年被阿父阿母抛弃时还要冷,他从来都是在局中,他的弱点被兄长被阿母,甚至被阿静和他手下的谋士利用得淋漓尽致。
阿静明显感受到他情绪变化,他可以完全遮掩下来的,但是他突然觉得累,而是逃避开了。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想了很多日,终究重新联系了还在钦州的暗影。阿静……却如兄长所料,因此暗影刺杀成功一事,阿静对他确实不再设防。他用了江州独有的香料,用的很少,阿静可能会难产,但绝对不会危及性命。更别说,这些日子,他从阿静口中知道有剖腹产一事,无疑让他安心。
不过事发当头,在阿静说她要生了的时候,他不想面对阿静质问的目光,他踉跄地逃出了房门。
他从来没想过逃,或许说,从江州使者来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他想要的太多,他不想被秦氏除族,不想阿母误会,也想回到当初他被阿母和兄长所保护的那段日子,同样的,他也不想他的孩子出事,不想他有些欢喜的阿静离开人世,那么最好的方法……
林虞很快来了,林虞想杀他,而阿静却只是吩咐暗卫囚禁了他。
他被压进府里,外头发生了叛变,他听到声音也无心去挂怀,他早已让他们离开,既然不听还来救他,不过是给他的罪孽多添一重罢了。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在等一个消息,等到了,事情也该结束了。
天边熹微的时候,外头传来主公生子的消息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还是很想看看他的孩子,但是他知道这是奢望。
“阿静如何?”
姚峰神色难看,但还是回答了:“主公没事,四公子是不是很失望?”
他放松了心神,竟然笑了起来,对这个阿静的暗卫统领说:“可惜了。”
随后关上了门,然而他关上门的瞬间,林虞带着人走了过来,林虞问他:“想不想见我钦州未来的少主?”
饶是他已有死志,听了林虞这话,还是心动了。
他没想到林虞这般狠,连姚峰也被他诓骗了去,说是让他去见孩子,他却只来得及听到孩子的哭声,然后就被林虞从背后刺中了心脉。他转过头去看林虞,林虞的目光很冷,他来不及说什么了,姚峰就和林虞吵了起来,林虞推开了姚峰,然后下令将已经束手就擒的清风和他的人杀了个干净。
这些,他都无力阻止。临死的时候,他回顾自己一生,他死了确实是一件好事。不过,他真想看看他的孩子,不知道长得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