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故事，还需要我继续讲下去吗？”
厉南衍再问。
厉北渊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胸口，好多话哽在喉咙，想冒出来，却发现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没什么事，请你们立刻离开我房间，十秒钟消失。厉北渊，我现在给你的，不计较的，已经是最后的宽容。不要耗掉我最后的人性。”
厉北渊几乎刚听完，便拉着秦羽出去。
“不是，厉北渊，你这是做什么？你有毛病吧你？什么鬼，你们都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能不能不要多嘴了？走啦！”
“不是，我们过来是有事情的，现在走了算什么事儿？”
“那你自己去找他，到时候最好说清楚，你的事情，跟我和浩子没关！”
“厉北渊，你给我站住，厉……”
两个人开门，瞧见温言在边上。
当时都愣住了。
温言倒是直接直视他们。
尤其是厉北渊。
这个从小到大，在她印象中，比自己父亲都还要好的男人。
还对她嘘寒问暖过的男人。
她想好好看一看这一副嘴脸，究竟是怎么样才能那样狠心的？
狠心将厉南衍推出去，让人带走。
所以当时厉南衍被人卖到境外去，根本就不是意外，不是走丢了。
而是厉北渊一手策划好的。
所以才会……
厉南衍才会经历那一些生离死别的痛苦，经历社会那样不堪的一面。
那时候他才六岁呀！
六岁！
就连上小学一年级的年龄都达不到。就早早地遭遇了人间炼狱。
说出去，谁能宽容？
只恨不得将始作俑者千刀万剐都不解恨的。
但厉南衍却被世人误解这么多年。这些年来，大家都只以为是他不近人情。
以为是他的错。以为他高傲冷漠，没有人性。看不惯谁，就毁了谁。
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就连自己之前也是同样的想法，尤其是厉浩的事情，让她对他甚是不解。恐惧……
想过逃离。但因为他那样的脾气，她害怕引起别的连锁效应。
所以才留下来。
现在回想，厉浩遭遇的，跟他厉南衍遭遇的比起来，算什么？
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现在想来，她甚至觉得对他们来说，一只胳膊，真的都太仁慈了。
就因为把心掏出来，喂狗！
可能狗都不敢吃，因为有毒。
吃了要命……
“走了……”
厉北渊又喊了一声，气愤填膺的样子，率先走在前面去。
秦羽狠狠挖了温言一眼，也转身跟上去了。
“站住！”
两人走了几步出去，却蓦然听到这么一道声音。
“以后见到我，最好绕道走。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厉北渊跟秦羽听完，皆是回头去看了一眼。
温言没有进病房，也转过身来，面对面看向他们的方向。
一改往日在他们面前温情乖巧的一面。脸上泛着的，尽是凶光。
她说：“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欺负厉南衍。滚远一点。别让我看见。不然便不是一只手臂能解决的。”
第60章
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厉北渊跟秦羽都觉得，眼前这个平时在他们面前乖巧懂事的孩子。
忽然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说话竟然这样底气硬且半点不给人留生存的余地。
甚至有一种比厉南衍还要狠的感觉。
话闭，温言没有在原地停留，负手转身进病房去了。
刚刚厉南衍是害怕有什么事情，伤及到她。所以才叫她不要进屋的。
她也看懂了厉南衍的坚持，倘若她擅自闯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所以才会一直在外面候着的。
但没想到竟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厉南衍……厉南衍……
脑海中、心里，一直反复出现这三个字。
她在心里问：你到底承受了些什么？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你到底……是怎么样走到今天的？
亦步亦趋，如同行尸走肉？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那样令人闻名丧胆的存在。要是他不说，谁知道他小时候的遭遇？
原本不了解的时候，即便是心痛，那都是相当于皮下跟肉里的区别。
只是表面罢了。毕竟那只是传说，真不真实还不一定。
但现在是完全能够体会到了，是真的抽筋剥骨一般的痛。
不仅仅是身体上心理上外人对他的折磨，还有亲情。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喜欢一个人独处。也没有人一出生，就是淡漠疏离的存在。
高傲冷漠的人，表面上生人勿近。但那也不正是保留最后人性的选择嘛？
不跟人相处、交往，也不主动伤害人？
比那些慈面狠心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温言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奶奶对于厉南衍这样放纵。
按理说都是她的子孙，都是她的亲人。
可为什么她只是点厉南衍，并不阻止他？
那是因为没底气，也是真的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厉南衍的心补全。
所以才会放任不管，顺其自然发展。
……
厉南衍看她进来，盯着自己，半晌都不开口说话。
秀眉始终蹙着。
当然不会觉得她什么都没听到。
“厉南衍……”
温言终于开口，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喊他名字的时候，似乎都好像带着痛苦跟可怜。
“言言。”厉南衍伸手搂住她。
将她紧搂在怀中，说：“言言，不要可怜我。”
这算是他心里最后的倔强了。
那些往事，不愿意撕开。尤其是她面前。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这天底下，我最不缺的就是可怜。别人的我不在意，但你的，我不想要也不需要。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厉南衍想要的，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带着可怜的前提下，对我一点点改观。我想你打从心里，是对我厉南衍有爱。
因为你爱我，所以跟我生活，而不是因为可怜我，委屈自己跟我在一起。
但这些，厉南衍说不出，也不愿意去强求她。
“对不起。”温言拥着他，说：“给我点时间，厉南衍，给我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没有可怜。”
第61章
看样子得给他换张床
她慢慢松开他，凝视着他如墨的双眸。
非常坚定地说：“虽然现在我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厉南衍，给我时间，我可能……可能现在在感情上，还比不上你对我的。但你等等我，好吗？”
她说：“我肯定会跟你站在一条线上去的。”
厉南衍看着她一脸认真，且眼角还泛着泪光的样子。心疼得一塌糊涂。
“好。”他再一次拥着她，说：“好，不着急，言言，我等你，多久都等。”
只要她愿意迈出那一步，对他厉南衍来说，这些年来所有的等待与忍耐。所有情感的倾身付出。
全部都是值得的。
又怎么可能在乎她？
慢慢地，心头又转成了喜悦。
温言只觉得他抱得有点紧，一开始的时候不愿意出声打乱这平静暖心的一幕。
但后来有点喘不上气了，于是轻轻用手去推他胸膛，微微抗拒的意思。
“厉南衍……松……你松点。”
“言言……”
只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然后他的脸就凑下来了，是松了一些。但紧随其来的，是他压下来的唇。
好不容易有了一秒钟的喘气机会，现在全部被他给灭了通口。
“厉……”
“言言，别说话。给我……”
“呃……”在听了温言对自己说的话后，在听了她的倾心交付后。
厉南衍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忍了。
体内所有的细胞，每一个都张着大嘴，在叫嚣着，在提醒他，在怂恿他。
要她……要她……
要她！
实际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两人占床面积，也就这么大，平时厉南衍觉得一个人都有点嫌小的。
现在竟也没有觉得不便。
毕竟她几乎全部都跟她重合在一起的。
所以不影响。
温言抵不住他，关键是稍稍抗拒一点点，就能听到他喊伤口痛。
又不敢真的直接动手，所以只能半推半就。
“你伤……”
“没事，你不乱动，就没事。”
“厉南衍，你的药。”
“嗯，知道……”
于是就听到他不知道摁了什么东西，然后在高温中，在她脑海陷入一片混沌之前。
听到屋中传来突兀的一道询问声：“厉南衍，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知道打给护士吗？不知道我很忙？”
温言被惊了一个激灵。
是顾慕轩的声音。她记得……
“叫你手里那些护士一个小时内，不能进我房间来。”
“啥？厉南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有毛病啊，人家进你房间干……哎，不是，厉南衍，你这个变态你，你丫的不会是……”
“通知下去，进来者，杀无赦，包括你！”
“厉南衍你！”
结果顾慕轩还来不及把话说全，就只听到一阵一阵：嘟——嘟——的声音传来。
对方已经挂了。
“靠！这人指不定是哪里有点毛病，就这生龙活虎的样子？还住在医院干什么？惹女人可怜赢得同情心？”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是否要在他离开之后，联系医院的后勤部门，重新换上一张床？
第62章
你给我本本分分躺好
医院。
温言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点的，首先是厉南衍的身体状况。
其次，便是这样敏感的地点。
毕竟不知何时，就会有人从门口经过，甚至推门进来。
重点是刚刚他打出去那个电话。明明私底下或许没人来，也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
但现在……
很显然顾慕轩铁定是已经知道了的。
起始于羞愧，终于厉南衍伤口扯痛。
到底还是动到了，温言其实挺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的，毕竟是因为她刚刚不注意，就抓了一下。才会这样。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厉南衍，你快点。”她说。
“好……”
厉南衍也不舒服，根本不好施展自己的技术跟战斗力。主要还是这里不够宽敞，身体也不能为所欲为。
虽然这点伤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冰山一角。要是放在以前还在部队上时，要是谁受这点伤要死要活的。
那肯定是被他骂得狗血淋漓的。
可现在他自己碰上了，也只能用苦肉计来让她不生气了。
“言言，别动，疼。”
“你还知道疼？”
“呵。”
他粗气笑了笑，那温热的气息就全部喷洒在她身上：“真的疼……”
“闭嘴……”
“呃……”温言后来还是厚着脸皮，再三确认自己衣服完好后，出去叫来护士。
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然而护士被喊的时候都有点懵圈。
刚刚顾慕轩打电话过来，说一个小时之内，不要去厉南衍病房。
她还说要过去帮他输液的。但都推迟时间了。
谁知道……
现在人家这个女的出来叫了。
“那个……你确定要我过去？”
温言：“伤口裂了，不过去可以吗？”
“那你记住，是你叫我过去的啊。”护士确认后，这才拿着东西往病房走。
温言全程都是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厉南衍包扎时，她坐得远远的，像是躲病毒一样的。
但还是忍不住拿着一本杂志，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看向他那个方向。
观察他的情况。
护士离开……
厉南衍招手，她才过去，但始终隔着一点距离。
厉南衍现在吃饱喝足，也不管她。
任由她单独坐在凳子上。
“言言……”
“呃……”温言假装没听见，看自己手机。
“言言……”
温言还不管，手不耐烦地撩了撩头发。
“言言……”
“干什么？！厉南衍，你最好是有事，要不然你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