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儿吗？看来是的。”
苏青山精神抖擞,眼神深邃带了几丝波澜，保养得当的面容上布满笑意，沈时逸微笑点头,待李轩停好车后,正想让他去提前联系下苏沫,不料苏青山已经率先看到蔡文婷了。
“那个是沫沫的好朋友是不是？我有印象。”
沈时逸佩服他的眼力,脚步微顿,可苏青山却一直大步朝前,他不得不继续跟上。
时间接近中午，蔡文婷是出来找阿姨拿吃的给苏沫垫肚子，早上的点心她都抽不出时间来吃，还一直保温着。
她近视不深但散光厉害,出来时候忘戴眼镜,没认出迎面走来的几人,直到人都站到她跟前,她才抬眼。
“你好,苏沫在哪？”
声音陌生,最先看清沈时逸，然后双眼定在说话人之上,蔡文婷虽没见过苏青山几面，但也不影响她把人记得清楚。手一软,差点没拿稳焖烧杯。
她张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有好心的还不忘帮她回答，“苏小姐正在里边拍戏。”说完，似乎还想问他是什么人，但奈何对方几人的气度太过不一般，众人沉默着打量，都不太敢多话。
苏青山并不理会他人的视线，目光扫向一排古风建筑，在问清楚哪个房间后，脚步坚定没有迟疑。又是好几个月没看到孩子，平时不见倒也还没那么想念，但此时知道女儿就在屋里，就格外想立刻看到人。
现场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们是什么不得了的领导，一个个都没拦着，蔡文婷望着他们的背影，回过神，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
今天是苏沫最后一场戏，室内戏，外室整个人很虚弱地躺在床上，孩子已经没了。很快，下人就会领命端一杯毒酒送她上路。
外边下着大雪，屋里却一点火都没有，被子虽然很厚，但外室还是冷的嘴唇苍白，府上没有人会管她的死活，两个贴身婢女已经被处死了。
随着房门‘吱呀’了声，外室的眼睑动了动，镜头打近，照出她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脸，身边没有人伺候，但她还是坚持着自己起身，嬷嬷神情木然，托盘里只有一个小杯子。
没有任何对话，貌美的外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很缓慢地躺了下来，她的眼神有笑有痛，最后归于空洞，嘴角的血已经溢了出来，但她的神色没有半点痛苦。
最后她的手轻轻搭在腹部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才顺着眼角滑落。
导演一声‘卡’，意味着她杀青了，不过碍于现场诸多保镖，没有太过热烈的欢呼声。
蔡文婷不在，苏沫是被林慧和她的经纪人搀扶着下床，这条戏看着轻松，但其实很费神费力，以致于她下床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眼睛还是红红的。
她的衣饰宽松素净，但也遮掩不了七个多月的肚子。
保镖已经在前头清路，这段时日大家都习惯了，苏沫的戏份一结束，一个个都很自觉地让道，只是，今天有点例外。
林慧替她把头发顺好，正准备带她去卸妆，很意外地看到一张她曾在某个晚会上见过的脸，但那样骄矜的男人，眼神却牢牢盯着她的身边人。
而他身前还有一位年长的男人，看着同样气度不凡。
“我这会真饿了。”
苏沫情绪缓下来，开口第一句就是想吃的，林慧叫了下她的名字又不说话，这会也没看到蔡文婷，她抬头想找人，却发现保镖把对面要靠近的三人拦住了。
“......”
“沫沫，他们是不是来找你的？”
苏沫倒吸一口凉气，一声“爸”喊得极其响亮。
她快步走近，保镖们立刻靠边站，苏青山似乎对她的造型很感兴趣，又深看了周围一行黑衣保镖两眼，才弯下眼角，“拍完了？”
“嗯......”
“演的是孕妇？”
“......对——”苏沫小脸红了又白，她现在才注意到沈时逸，四目相对，对方欲言又止。
苏青山没再说什么，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先去收拾，我跟时逸在外面等你。”
这一拍差点把她给拍倒，苏沫点点头，迅速转身，林慧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方向错了，她脑袋已经无法思考，抓紧了林慧的手，由着她牵住自己麻木前行。
“真像她妈妈，当初怀沫沫的时候，雅雅也拍了一组古风的照片。”
苏青山望着小女儿瘦削的背影，目光深远，触景生情，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站在这里太煎熬了，沈时逸呼出一口气，无视李轩震惊的眼神，对着苏青山道：“我去看看她，李特助陪着您。”
“去吧。”
苏青山点头，随即转过脸跟李轩闲聊道：“你说她选的是什么戏，还演孕妇？我看这剧组不大，估计也是没得挑吧。”
他话中带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是心疼的。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
李轩心跟明镜似的，他似乎终于知道为什么苏沫对沈董前后差距那么大了。
-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苏沫在更衣室里用力地闭了闭眼，直到换好衣服，她依然什么头绪也没有。
“文婷呢慧慧？”
她有自己独立的化妆间，今天的妆容不复杂，林慧帮她卸妆，闻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出去一趟人怎么就不见了，苏沫纳闷，她手机又不在身边，不知道要不要跟宋辰则说，她爸爸来了。
不过蔡文婷在外面是不是先看到她爸爸，然后已经告诉宋辰则了？
“你怎么了？”
“没事......”苏沫觉得自己还算淡定，还没在崩溃的边缘，就是脑袋里混乱的不行，当然，心也乱糟糟的，不是单纯的害怕。
“那位是你爸爸？”
“嗯。”
林慧垂下眼，不确定苏沫会不会回答，“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邻居。”
“......”
林慧想起来沈时逸是谁了，能被他尊敬着的长辈必定非同小可，那苏沫——
她想了想，虽然好奇的不行，但也不好意思问太多。很快妆就卸好了，苏沫自己简单护肤一下，起来的时候林慧扶着她。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正说着，房门打开，蔡文婷和沈时逸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沫沫，来，先吃点东西。”
蔡文婷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自己已经告诉宋辰则了，眼下还是先顾好身体。不过苏沫很难意会，她看着沈时逸，沈时逸也看着她。
“我爸怎么来了？你们俩怎么还一起来？”
语气还算平静，起初以为是沈时逸告的状，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他要说早就说了，不用等到现在。
沈时逸望着眼前人，眉眼深沉，“机场遇到的，苏伯一下机就想来看你。”他很想说自己劝也劝不住，但仔细想，他好像也没怎么劝。
苏沫转过脸看向蔡文婷，凑近小声地说：“我现在走来得及吗？”
声音也不是很小，至少沈时逸听见了，脸色一言难尽。
蔡文婷更加没主意，只是靠在她耳朵旁悄悄说了句：“老板在路上了。”
他来了？
苏沫不知道宋辰则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她挺慌乱的，她心想至少他应该比较沉着。
只是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他来了不是一个人要顶着滔天的压力？
她微蹙着眉的模样在别人瞧着，很有一股破碎的美感。
苏沫今天穿的一身黑，黑色的羊毛呢长款外套，脚上搭配中筒马丁靴，有几天没有洗头，她把头发扎成低盘发，整个人气质显得优雅又温婉。
白皙的面庞连防晒都没涂，素的彻底，嘴唇不似平日的红润，却也很有光泽。
她好像任何时候都有让人移不开眼的本事。
只是呢外套很宽大，但也遮不住孕肚。
沈时逸两手背在身后，不忍她害怕，斟酌了下声音低低地说：“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就说。”
他突然出声还是有点令人感到意外，蔡文婷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心里百般纠结复杂，现实里的情节竟然比电视剧演的还要戏剧性。
她看了有些茫然的林慧一眼，然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看向苏沫。
“不用吧。”
“如果你担心你爸责怪，我可以——”
“都说不用了！”
很担心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苏沫有些气急地打断他，还有别人在，她又不能说其他的。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真的不需要的。”
苏沫看着沈时逸一字一句地说，然后深呼吸了下，率先离开化妆间。
苏青山和李轩两人还站在屋外的庭院里，觉得此处的景致还很不错。
两人正聊到那几位黑衣保镖的来历，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苏青山转过脸的刹那，幽深的双眼仿佛慢镜头定格，错愕茫然到震惊，最后似有山崩地裂。
苏沫其实还是很害怕的，她想着要不要用眼泪攻势，但实在哭不出来。
迈着虚浮的步伐，她慢慢走近，李轩已经生无可恋地退到一米远。
“爸爸，你你，你要当外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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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045章
◎那沫沫说不清楚的地方，你来说◎
苏青山恍惚了下。
好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位美人站在院子里遥遥望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噙着笑意，对他说：
“青山,你又要当爸爸啦！”
记忆穿梭回来,他的女儿眼里又惊又怕地告诉他，他要当外公了。
苏青山狠狠一闭眼，再睁开时,双腿差点站不稳。
苏沫话说完便用手腕抵着额头,宽大的袖口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身后有人靠近,她闻到蔡文婷身上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地靠了上去。
司机知道她今天杀青,一直在外守着，得到消息后便匆匆赶来，和保镖们围了上去。
“苏小姐，需要帮忙吗？”
他们一过来,场面就有了对峙的味道,苏沫放下手摇了摇头,小脸发白地走到苏青山跟前,柔柔地叫了声：“爸。”
“这些都是谁的人？”
他的声音又凉又沉,一进来就觉得这几个保镖不对劲,苏青山自觉女儿没有那样的本事，当然别的本事不小,几个月不见，肚子都这么大了。
视线从沈时逸身上掠过,他的眉头拧的更紧。
“是......我男朋友的人。”
“你男朋友是谁？”
苏沫一颗心拧的紧,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扰的她头晕脑胀,“是我孩子的爸爸。”
“......”
胸口憋着一团气，苏青山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跟我回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苏沫一声不吭，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父女俩的对话，沈时逸都听的清楚，可是，什么时候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变成了宋辰则了？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想起当初找宋辰则要酒店监控这件事，对啊，他怎么一直没想到，那是宋家的酒店啊。
他还始终以为，他们俩是在他爸生日会上认识的。
喉间突然有一股的痒意，沈时逸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咳嗽，咳得双目猩红，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所以那一晚，苏沫一开始以为是跟他过得夜，但其实那个男人是宋辰则。
那后来，她跟宋辰则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迫不得已？
沈时逸很想冲上去拉住人好好问一问，但现在，比他更加不能接受这一切的是苏父。
苏沫同意跟苏青山回去，但她不同意坐沈时逸的车。
“我还要回公寓收拾一下，爸爸你跟我一起吧。”
“嗯。”
苏青山眉间酝酿着风暴，此时此刻，暂时也无心去关心女儿和沈时逸闹到什么地步，但从苏沫刻意避让的举动上看来，女儿确实不愿意再跟沈时逸扯上关联。
在初初看到她怀孕的模样，他脑海里翻腾过许多想法，以为孩子是沈时逸的。
毕竟女儿过去一心都只在他身上，不是他还有谁？
但苏青山再往下想，便抛却这个可能，而女儿口中的男朋友到底是谁，他需要好好问一问。和沈家再亲密，可在女儿的私事面前，沈时逸终究是外人。
“时逸，你先回去吧。”
“苏伯，沫沫她——”沈时逸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身后的苏沫，他有满腔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青山前后看了两眼，蓦地冷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沈时逸面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沉默的这一瞬，苏青山便懂了，这一刻自然也把他给怨上，“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