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了。他们已经成为那种，裁判看了想压分也下不了手的成熟选手。只要发挥稳定，他们早晚会突破重围，抵达巅峰。
“甜糖要加油呀！”菲菲专注地望向冰面，手轻轻捏成拳头。
接着上场的是加拿大目前的冰舞二号，朱蒂杰恩，也是上赛季世锦赛第五。
朱蒂杰恩这次的短舞韵律和季唐一样，是快步舞曲和狐步舞曲结合。
朱蒂这次打扮也很隆重，亮钻项链配耳环，一身深蓝考斯滕闪闪发亮，整个人看起来珠光宝气。冰舞规则规定，选手的服装外形要与节目主题相契合，在此基础上，佩戴配饰，修缮发型妆容是允许的。
丰富的赛场经验和卓越的编排令朱蒂杰恩整支舞看起来赏心悦目，欢快俏皮。他们手拉手，像是在进行一场货真价实的演出。
季甜甜默默地看着冰面上闪闪发亮的朱蒂，不免有些羡慕。
为了省钱，季甜甜考斯滕上的亮钻，还有发箍上的点缀基本都是塑料制品。这本身也没什么不好，本来她短舞刻画的人物就是个初来乍到的小舞女，不可能有什么钱。
但是朱蒂和杰恩，他们的配饰都非常闪亮，看起来是货真价实的宝石。
在视频里看起来可能没什么，但是现场看效果非常好。这让特别注重现场效果的季甜甜，非常羡慕。
这种昂贵的考斯滕和配件不可能让国家队出钱。
希望早日挣到更多的钱，搞一套这样昂贵的考斯滕。季甜甜在心中默默打定了主意，悄悄攥紧了拳头。
冰面上，朱蒂杰恩结束短舞表演，离开冰面去往等分区。
“他们好像是错了两个关键点，接续步应该是三级。”前排资深冰迷沉吟着说话，“比甜糖多了一个关键点的失误。就是不知道最后打分是什么样的。”
不一会儿，朱蒂杰恩的短舞分显示在显示屏上。
他们的技术分得分32.76，节目内容分35.66，短舞得分68.42。
超过得分67.82的季唐。暂列第一。
看到最后得分超过甜糖，等分区的朱蒂重重吐出一口气，和舞伴热情拥抱。
“这……这是可以的吗？”观众席上，倪川看着分数显示屏，有些没缓过神来，“技术动作没有逸哥甜甜姐好，但是靠节目内容分超越？没觉得他们的节目内容有多好啊。”
“只能说完全在意料之中。”前排资深冰迷露出苦笑。
“哎，好心疼啊……”菲菲忍不住露出惆怅的表情，“明明甜甜和唐哥已经很努力了啊……”
之后朱蒂走出等分区，目光正好跟不远处的季甜甜相撞。朱蒂顿了顿，递给季甜甜一个高傲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开了。
季甜甜目不转睛地望着朱蒂的背影。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超越他们。”唐逸的目光滑过朱蒂，落在季甜甜身上，低声说话。
“哦……哦，我没在担心这件事。”季甜甜摇头，“我就是在计算，她这身到底多少钱。”
唐逸：“……”
接下来轮到美国组合丽塔和汤普森。他们是目前的美国一号组合，上赛季世锦赛排名第三。
丽塔和汤普森的短舞韵律选择是快步舞曲加查尔斯顿风舞曲。两种舞曲，节奏都十分欢快，但是他们整体驾驭的不错。
虽然图案舞也有失控情况发生，但是整体节目营造的气氛很好，神态和肢体表现到位，现场不少冰迷随着他们的音乐打节拍。
他们结束短舞，向观众席行礼致意，观众给予的掌声也空前热烈。
“图案舞关键点错了一个，接续步……有些失控，一两个难度步法做的不是很干净。这要换做初出茅庐的小选手，定级肯定会降。”观众席上，资深冰迷这样解释，“但是依凭他们世界第三的神格，定级应该还是能上3。”
“同样因为神格，所以节目内容分不会低？”倪川学会了抢答。
资深冰迷默默点头。
菲菲和倪川同时叹了口气，然后望向成绩显示屏。不久后，美国组丽塔汤普森的成绩显示在显示屏上。
技术分34.82，节目内容分35.20，短舞得分70.02。
在一片掌声中，冰舞第一天短舞比赛，就此结束。
显示屏显示出目前排名，前四如下：
第一名美国丽塔汤普森70.02
第二名加拿大朱蒂杰恩68.42
第三名中国季甜甜唐逸67.82
第四名日本铃木由美小谷一郎61.26
菲菲看着成绩显示屏，不由叹了一口气。
“什么啊，铃木小谷才第四。”
“裁判到底是怎么打分的啊……”观众席上的日本冰迷纷纷发出不服的声音。
虽然倪川听不懂日语，但是也能从日本观众选手的神情语态中看出端倪。
“往好处想，至少甜甜姐和逸哥超过本土选手了。”倪川凑近菲菲说话。
“总不能连世界第15都超越不了啊。”菲菲静默片刻，努力振奋起来，“不过也是，甜糖这次发挥已经比中国杯好很多了！这个成绩能让那些不看好他们的人闭嘴了！”
“是啊。自由舞再稳定输出，维持住第三名，也能拿到一笔可观的分站奖金了。”倪川笑笑，“甜甜姐应该会挺高兴的。”
“是呀！”菲菲开心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国家辛苦了大半年的选手能拿到一笔奖金，她也跟着快乐起来。
接着第二天的自由舞比赛便开始了。
自由舞热身分组和上场顺序依照短舞排名。季唐和加拿大组，美国组，日本组一起被分到第二组热身。
热身时，季甜甜专注于自己的动作，也就没在意其他组的表现。但是，她能依稀感觉到弥漫在清冷冰面上的紧张气氛。
谁都想拿到好成绩，如果可以的话，实现超越。
五分钟热身很快结束，季甜甜和唐逸离开冰面。
“怎么样？”江琳见季甜甜面色有些变化，于是问。
“腿好像……开始疼了。”季甜甜低声说。
她弯腰揉揉之前拉伤的地方，轻轻拧起眉毛。
她原来以为伤已经好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这是慢性的，持久的伤，一时半会无法痊愈。每天的痛疼程度，会随着她动作的激烈程度，而出现加重抑或减轻。
“但我能坚持比完自由舞。”季甜甜深深吸气，笃定地望着教练。
“那好吧。”徐驰也知道季甜甜不是听劝的人，于是转头看向唐逸，“那你在冰面上看情况行事。多给甜甜一些支撑。”
“好。”唐逸点头，“交给我。”
“然后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这次不做五周捻转。”徐驰叮嘱季唐。
在徐驰严厉的目光下，季甜甜轻轻点了下头。
之前季甜甜被刀刃划伤过，徐驰不希望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伤上加伤，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季唐现在做五周捻转已经更加娴熟了，但是谁都不知道，激烈紧张的赛场会催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分站赛还是保守一点，现在还没到需要拼命的时候。
热身结束，第二组第一对，日本选手铃木和小谷携手踏上冰面。
女伴铃木穿着淡黄的长裙，男伴小谷穿着黑色的衣服。两人一出场就受到来自现场的热烈欢呼。
“铃木！小谷！”
“加油啊！亚洲冰舞新星！”
冰舞是注重表演的项目，而现场的气氛，对于表演来说非常重要。两位冰面上的选手感受着来自现场的热烈欢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他们面对面握着彼此的手，以这个姿势准备开始他们的自由舞。他们相互凝望，眼神充满力量。
他们已经合作了很多年，也一直在寻找本国冰舞的出路。在家门口的分站比赛，他们不会那么早认输。
吉田洁的月光神殿（A Lunar Sanctuary）很快响彻冰面。
两人踏着优美的音乐开始起舞。穿着淡黄长裙的铃木象征明月，而黑衣服的小谷则象征黑夜，两人身上的水钻象征群星，搭配在一起，美不胜收。
他们的音乐优美舒缓，但是步伐却不简单。他们的自由舞中搭配了不少刀齿小碎步，和对腿部控制力要求很高的燕式步。接续步中，铃木的步法灵活欢快，而小谷则追随着她，如同黑夜一样包容着她。
“这对日本组合，也在步法上下了苦工啊。”在冰面边看着的徐驰对江琳说话，“但是感觉他们之前的表演张力，还是不如甜甜和唐逸。”
“是啊，不比不知道。”江琳若有所思，“尤其是女伴的情感张力……这种还真的练不出来。”
冰面上，小谷和铃木开始做同步捻转步。为了拿到高定级和高执行分，他们的同步捻转也编入了连续改变的手部姿态。但或许是因为在旋转时很难顾及到手部姿势，女伴铃木在做第二组同步捻转时少转了一圈，造成降级。
完成自由舞后，他们离开冰面，来到等分区。
“接续步2级，同步捻转步3级，其他难度动作4级，看看最后能拿多少分吧。”坐在菲菲和倪川前面的资深冰迷转头过来说话。
很快，本土作战的铃木和小谷分数便显示在显示屏上。
自由舞技术分40.21，节目内容分44.40，自由舞得分84.61，加上61.26的短舞，总分145.87。暂列第一。
“这个自由舞分数还不错吧？”日本冰迷小声说话。
“不错的，虽然和加拿大美国不能比，但是比中国组在中国杯的分数高。”
“啊啊，那就好。”
“感觉日本的冰迷，都很期待他们的选手超过甜糖。”菲菲望一眼身边的正在小声讨论的日本观众，小声对倪川说话，“哪怕总分超不过，单项超过也是好的。”
“甜甜姐和逸哥这不是还没比么？”倪川凑近菲菲，小声说话，“真能超过？”
“只要甜甜身体没问题，肯定是没法超过的。”菲菲担心地看一眼站在冰面边，等待上场的季唐，小声呢喃，“一定要没问题啊，甜甜。”
“下一对出场，中国，季甜甜，唐逸。”广播中，传来清冷的通知声。
“甜糖！甜糖！”
“季甜甜！唐逸！冲呀！你们是亚洲的神！”
最后一项比赛了，在场的中国冰迷也开始激动起来，对着冰面嘶声叫喊。
季甜甜和唐逸先后滑行到冰面。季甜甜穿着淡粉色的简洁款露背连衣裙，而唐逸穿着蓝色的衬衣和黑裤，款式同样简洁。
他们一起对着观众席高高扬起双手，滑行到冰面中央。
季甜甜看向唐逸。她的呼吸有些局促。或许是因为全身肌肉紧绷起来的关系，腿部的伤痛，好像加重了。
不要怕，有我在。唐逸靠近季甜甜，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
季甜甜下意识地靠近唐逸，两人在音乐开始前自然而然地轻轻碰了下额头，仿佛在相互安慰。
“啊啊啊啊！”观众席上的中外冰迷发出惊呼。菲菲和倪川一起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看到了什么啊啊啊！”有冰迷发出惊呼，“甜糖锁死啊啊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季甜甜真的感觉到这微小的碰触，减缓了不少她的伤痛。
唐逸面对着季甜甜的背部。季甜甜低垂着头，做好准备姿势，等待他们的音乐开始。
这是日本分站，现场冰迷大多来自日本。为他们加油喝彩的声音，没有总决赛，甚至中国杯热烈。
但是不要紧，她一样会带来一个精彩的节目。
站在冰面边上的徐驰下意识地看向边上。除了他和江琳，已经结束比赛的铃木小谷，还有没比赛的加拿大朱蒂杰恩，美国丽塔汤普森都在注视着冰面，等着看季唐的表演。
徐驰不由笑了笑。他能在这些选手的目光中感受到他们国家选手，日渐强盛的影响力。
就是希望甜甜的伤不会有事。徐驰这么想着，目光不由变得严肃的起来。向上的每一步，都是心血和伤痛换来的。
这条路虽然崎岖，但是只有季甜甜和唐逸可以做到。
非他们不可。
冰面上，季甜甜和唐逸的自由舞选曲，《When You Believe》开始响起。
季甜甜整个人向下倒去，唐逸及时抱住她，然后开始在冰面上做燕式滑行。
季甜甜在他手臂间耷拉着脑袋和双臂，只有腿部与唐逸一起摆动，表演着精疲力竭的人。
唐逸竭尽所能地架着季甜甜的胳膊，同时抬头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求帮助。
Many nights we pray
许多夜晚我们曾恳切祈祷，
With no proof anyone could hear
不被任何人可以听到
在滑行带起的风中，季甜甜缓缓直起身子，像是重新恢复了精神。她和唐逸手握手开始在冰面上进行接续步，望着彼此的眼中带着忧虑。
他们如同两个在冰雪世界长途跋涉的旅人，再苦再累，也只能相互依偎，相互扶持。
季甜甜伸手触摸唐逸的面颊，唐逸握住她的手，深深地凝望她的眼睛。
这一瞬间，季甜甜回想起他们在集训时关于自由舞的会议。
“冬奥赛季，也是你们升组后的第一个赛季。这个赛季，你们需要做的是平稳过度，自由舞主题方面，还是稳扎稳打，选个大家都能有共鸣的比较好。”编舞克拉拉对面前坐着的唐逸和季甜甜说话，“你们现在对主题有想法吗？总不会像之前那样，什么想法都没有吧？”
季甜甜和唐逸不由相互凝望，然后一起露出盛满无限感慨的笑容。
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后，他们确实有很多想表达的。季甜甜发现自己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表达男女关系的主题了。
季甜甜和唐逸同时坐直身子，想要发言。
“你先说。”季甜甜对唐逸说。
“你先吧。”唐逸对季甜甜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