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贵妃——忘还生
时间:2022-03-19 08:58:07

  宫夫子来了兴趣:“可得解?”
  “有几分领悟,又想来问一番宫夫子的见解。”
  “你且说来。”姜负雪天纵英才,他也难住的一句,宫夫子心里摩拳擦掌。
  姜负雪念到:“浮费弥广,先生如何解此句?”少年声音郎朗,在空静的书斋中回响悠长。
  宫夫子捋捋髭须,思索片刻,摇头晃脑地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姜负雪微侧头倾身,听得认真,亦不忘适时提问。
  听他言罢,姜负雪拱手:“得宫夫子解惑,收获颇多。”
  宫夫子只摆手说“过奖”,脸上却是十足的高兴,书院中若能多几个姜负雪这样的弟子,他真是会长寿不少啊。
  可惜了,这样好的弟子,让陈夫子收了去。
  “此卷为何搁置一旁?”姜负雪拿起一张孤零零躺在一边的卷子,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
  字体端正,但也只是端正,是她的字。
  “文采斐然,字……尚可,只是卷中言辞颇新,尚拿不定主意。”宫夫子老了,对于卷中的想法难以认同,又喜其才华,尚在犹豫。
  姜负雪指尖轻轻抚弄被糊住名字的那处。
  “文辞极好,想法也新,书法,想来是家贫,无纸以练,但想来是可塑之才,书院育人,这倒是好苗子,不必拘于现下的模样。”他认真看过,说道。
  宫夫子道:“说的也是。”然后就想拿过那张卷子。
  姜负雪却道:“由弟子来代劳吧。”
  宫夫子批改也觉劳累,随意将朱笔递给了他,姜负雪接过,在卷首书下一个“录”字。
  末了又说:“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余下的也交由弟子吧,先生且多歇息。”他抬首恭谨请示。
  姜负雪愿意做这事,以示尊师重教,宫夫子只觉得面上有光,他最后在检查一遍即可。
  不碍什么事,关键是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一个时辰之后,姜负雪批完了所有的卷子,要是让宫夫子这六旬老叟来,只怕要花费一整个下午。
  宫夫子一一看去,判卷公平合理,字迹漂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老怀甚慰:“负雪此番帮大忙啦!”
  姜负雪谦道:“为先生分担俗务,是弟子殊荣,现在天色不早了,负雪这就归家去了。”
  说罢告辞,宫夫子看着弟子离去时如修竹一般的背影,又是好一番赞叹。
  宴音终于应付完了考试,心神松懈了下来,很是乐呵地带着青芝去梨昔园听了一出《长生殿》。
  然而虽是提前定好了消遣,她却没太听见去,只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在鹿岑书院遇见姜负雪的画面。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搭话,自己今天打扮得不大好看,他会不会觉得她临阵磨枪的样子很好笑,之后又坐在了她旁边,看她的册子,问她问题,是不是就记住她了呀。
  可是,他们还没有互通姓名,就算自己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只是刚巧路过吧……
  戏台上身姿婀娜的戏子咿咿呀呀、缠绵悱恻,铜锣小鼓节奏鲜明,台下时不时爆发出入山般的叫好声。
  宴音半点不受影响,独自个沉浸在了思绪里。
  那缕苏合香真好闻呀,浅浅淡淡的。他怎么可以做到,在大夏天里又干净又漂亮还带着香味的呢。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前世,他去苏州的时候,说过会给自己带家乡的特产,可是他回了京城,找不到她了,会不会伤心?
  他会伤心多久呢?若是能有个一两年她也心满意足了,也不知道之后他娶的是哪家淑丽,是不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想到此处,就算知道前世的自己和他永无可能,宴音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回去的路上,青芝兴致勃勃地和她谈起那出戏的时候,她什么也答不上来。
  白天里思虑太多又心声松懈的后果就是,往事纷繁入梦来。
  那条长长的甬道,禁军纷乱的手摸在她身上,眼睛肆意打量着她露出的肌肤,丢失的一只绣鞋,滚烫的地面和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从脚底,从耳朵里,扎穿了她的心。
  梁意掐她的脖子,关上了门,栖灵宫好暗啊,就这么将她吞了进去,她爬不出来了。
  最后,她身形不稳地站在了绣凳上。
  低头看着那些太监,他们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见她迟迟不动,掐着奇怪的声音问:“贵妃,时辰到了,为何还不上路啊?”
  梁意的脸狰狞在眼前,“贵妃,干干净净地上路吧。”
  不,不,不要,她怎么会在这里,宴音赤脚在栖灵宫的廊道里跑,可无论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一回头,那些宫人、禁军、太监、梁意都站在背后,问她:“贵妃怎么还不上路?”
  “不要!”她惊叫着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湿透了小衣。
  宴音伸手不见五指,哭叫道:“太黑了,太暗了,青芝……”
  双目茫茫看不到任何东西,让她觉得自己还被关在栖灵宫里。
  青芝赤足跑了进来,听到她的话,又急急地去点亮了灯烛,端到她的身边去。
  烛火映照着宴音惨白的面容,将青芝吓了一跳。
  她轻轻地抚拍着宴音的背,“小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宴音看着她,又是呆呆地发愣。
  贵妃都被赐死了,那青芝呢,青芝的下场只怕不会比自己好吧,是自己拖累了她……
  看着青芝担忧的脸,宴音眼里的泪簌簌落下,倾身抱紧了她:“呜呜呜,青芝……我还以为,我以为自己还在那里……”
  青芝虽不明白,但还是捧着她的脸笑道:“小姐是做噩梦了,没事了,你看,青芝好好地在这里呢。”
  “嗯……”宴音拉开距离,看了看,是青芝,又抱紧了她。
  青芝轻声哄着,一下下拍她的背,宴音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背脊。
  “好了,睡吧,青芝就在这守着小姐。”她重新给宴音盖上了被子。
  宴音刚哭完,攥紧了被子的边缘,说话有几分抽噎:“你把烛火留在这,也去休息吧。”
  青芝柔声道:“好,我放远一点,小姐有事要喊我。”
  有亮光就好……宴音睁着眼睛看那盏灯,努力不再去回想前世的事,她重生了,那些阴霾已经离她远去,不用再怕。
  只是,重活一世,她只怕再也找不到陷害她的人了。
  这个念头没有出现多久,宴音终于又慢慢地睡过去了。
  宴荣安比起女儿还要在意,虽然嘴上说“考不考得上有甚么要紧,我女儿又不必去考状元”,但还是早早就打听好了放榜的时间。
  他是亲眼见着女儿这些日子为了考那什么书院废寝忘食,殚精竭虑的,若是宴音考不上,她得多伤心啊。他生下来就是怕这个的。
  是以这阵子,宴府门神财神各处的烧香活计,宴荣安都自己亲自上手了。
  虽然考完了试,但尤洺詹还是会日日都讲课,毕竟宴音底子实在薄弱,说出去两个人都没面子。
  而宴荣安呢,则是三不五时借着送吃的送喝的借口,过来偷偷看宴音的功课,再琢磨她的水平考不考得上,看得尤洺詹都有些无语,真这么好奇,直接问宴音或他不就行了。
  因为宴音她爹的做派,大靖朝官员的威严在尤洺詹心中削弱了不少。
  终于到了书院发榜的这一天,宴荣安早早就套好了马车,坐在正堂喝茶等着。
  宴音整理着云烟细锦衣的裙摆出来,压力颇大地问道:“你也去看放榜吗?”
  他啜着热茶,摆摆手:“我就顺道一走,你别管我。”
  宴音无法,和他一起出了门。
  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尤洺詹竟然也站在了那里,宴音朝他挥挥手:“尤先生你也来看我放榜?”
  尤洺詹甩头:“不用时时叫我先生,我今日重新入书院,是来交束脩。”
  宴音点头:“哦,顺道看我放榜?”
  “废话少说……”
  这时,书院内有拿着红榜和浆糊的人出来了,人群一齐挤了上去。
  宴音不便去挤,宴荣安亲自去了,他们只在远处忐忑地等着,没多久,远远就看到宴荣安挥着手,大喊着:“进了,进了!”
  “进了,真的进了!”宴音压抑不住兴奋,小步跳了起来,很快又意识到是在外头,忙停了下来。
  尤洺詹看她如此开心,也难得地笑了,但嘴上还是不客气:“没被先生夸奖之前,千万别说你先前的夫子是谁啊。”
  宴音纠正他:“什么先前的夫子,你现在还是我的夫子啊。”
  尤洺詹又笑着点了点头,宴荣安跑了回来,手臂撞了撞他:“走啦尤先生,我做东,我们去孟东楼吃饭庆贺一番。”
  这一家子都这样,随和好相处,让人生不出什么敬畏或距离感,尤洺詹和晏荣安坐了一辆车,一行人离开了鹿岑书院。
  这一切,都被站在书院云阁的姜负雪收入眼底。
  看着宴音和一个年轻男子有说有笑,他眼眸中墨色翻涌,马车走了许久,姜负雪还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良久,他开口:“霜败,去查一查,那青衣男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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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太心疼宴音和她爹爹了】
  【那么好的女主,那么好的爹爹~男二前世真是该死!我看到女主半夜做噩梦那里,真是太心疼了,男二给爷爬!】
  【
  -完-
 
 
第6章 、看雨
  ◎课业可有困难?◎
  大清早的,鹿岑书院门口就停了许多的马车,各式的族徽昭示着马车主人的不俗身份。
  宴音从她的青布顶马车中钻了出来,今日是她入学的第一日,特意赶了早。
  女子入读并没有院服,她便穿了一身泓蓝色裙衫,梳着简单干净的双丫髻,只簪了一只翡翠缠金的飞雀流苏,步伐轻快地往里走,雀儿的尾翼在背后自在地晃荡,青芝在背后提着书笈小步跟着。
  鹿岑书院规模宏大,格局严谨,自然不止一处大门。男女弟子进门也是分开的,里面也作了隔断,寻常不大会见到。
  女子读书的监舍在西横院,走在廊庑,绕过石雕月台就看到了聚贤堂,有斋长在此候着,以备刚入书院的学子问询。
  宴音照着斋长的指导,找到了雕着梅花窗的书舍,青芝将书笈交给她,就到旁边的供丫鬟休息的耳房中候着了。
  宴音还从来没念过书院,站在门口忽然有点紧张,她抓紧书笈的带子,小步踱了进去。
  书舍内,不时有娇声软语传出,有在打闹的,有在温书的,一屋子的妙龄少女,宝光灿然。
  见进来了陌生的面孔,或有意或无意,都看了过来。
  鹿岑书院汇聚了大半个京城的贵女,除了公主和家中单请了先生的,能数得上数的都在这里了。
  宴音的家世在其中算是毫不显眼,只是那张脸实在出挑,眉若远山,唇不点而朱,妆扮清淡却不掩姿容,实在是美得过分了。
  虽然没人说什么,但是心里或多或少都在暗暗注意着她。
  倒是有一个人,脸上是明显的不悦,这人就是户部侍郎之女蒋英涵,也是书肆中被偷了钱袋子的女子。
  回去之后她越想越不对,那苏州女子的位置,只怕是看到了扒手,所以才喊了她的名字,蒋英涵没想到今日新入书院的女子就是她。
  她喊自己那一句,一定是见到偷人偷她钱袋了,竟然也不提醒她,让她丢了好大一番脸。
  再看到那张脸,她越看越气,这人那日只怕是故意要让自己丢丑,苏州来的土货果然上不得台面,攀附不成就使暗招,她绝对要出了这口恶气。
  宴音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见无人理会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记得斋长说没有着意安排位置,便随意捡了一个位置坐下。
  蒋英涵看她坐下了,抬手拍了拍坐在她前面的女子:“你去试试她是什么身份。”
  被拍的是京兆尹的女儿成伊洲,她点了点头,起身越过几个书案,坐到宴音的旁边:“我叫成伊洲,京兆尹之女,你叫什么名字?”
  宴音突然被搭话,有些欣喜,道:“我是詹世府主簿之女宴音。”
  主簿?成伊洲噗地笑了一下,看得宴音一愣。
  她忙又摆摆手:“对不住,我是在笑其他的事。”说罢就走了。
  宴音疑惑地看着她起身离开了。
  一时之间,宴音是詹事院主簿之女的消息就在书舍内暗暗传扬了开来,任舍中哪位小姐看来,这身份都着实太低。
  原来她只是个主簿之女,蒋英涵勾起了唇角,那可太好对付了。
  有刻薄看不起宴音身份又嫉妒她美貌的两个,聚在一块小声谈笑着:“我读鹿岑书院这么久,实在听过比主簿更低的官了。”
  “就是啊,主簿之女,再是进学也当不了大家主母,来学什么呀,白费力气。”
  这时,一花容月貌的女子淡声开口:“既身份不显,那就是考进来的才女,自有高洁情操,莫要妄加非议。”
  她便是这里面身份最高的,远盛候之女孙叙叙。
  听了她这话,说闲话的小姐们马上停下了嘴。这一切,宴音尚还浑然不知。
  上课的钟声敲过,夫子走了进来,今日讲的是《诗文》,女子不必科举,墨经八股之术倒是不学,教的多是诗书一类的。
  夫子讲得天南地北飘忽不定,宴音摊开书册,只一瞬间就不知讲到了何处,更是跟不上夫子的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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