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三郎杀到卧室门口,猛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臊味,他一夜宿醉,肚里的酒还没完全消化,此刻被腥臊味一激,一股浊液上涌,童三郎「哇」一声吐了。
第017章 刁妇不可理喻
017 刁妇不可理喻
污秽的酒味加上羊的腥臊,使屋子里的气味更加复杂,卓妍极力忍受着,不让刚喝下去的奶也吐出来。
“咩——”羊奶娘似乎发出抗议。
童三郎吐完以后,不敢置信地盯着正在悠闲散步的羊,震惊到忘了说什么。
经过一夜休息,又喝了几碗羊奶,卓妍觉得自己好些了。
她坐起来,望着站在门口的童三郎,她虽然已经在回忆中见过这个人,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只见童三郎一身淡蓝色褙子长衫,肩宽腰细,腿臂颀长,至少一米八以上,体重大概在一百四十斤左右,生的一副好身材。
那张充满震惊的脸上带着宿酒的红晕,浓眉大眼,眼角眉梢带着一股轻浮的孟浪之气。
好俊俏的公子哥,可惜是个酒囊饭袋。
卓妍嫣然一笑,轻声招呼道:“夫君,奴家这厢有礼了。”
童三郎一会儿看着羊,一会儿看着卓妍,嘴巴动了几下:“你你你——”
“我什么?”
“你好大的胆子!”
“夫君这是夸我呢?”
童三郎闭上嘴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放在以前,他要是这么说话,卓妍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童三郎冲进屋里,对着羊踢了一脚,羊吓得蹦了起来。
卓妍见状,掀开被子下了床,指着童三郎,忍无可忍地骂道:“童珂,你这个混dan!你再敢踢一下,老娘让你四只脚走路!”
童三郎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荒唐了。他努力甩了甩头,希望尽快回到现实。
等他的头停下摇晃,仍然看见卓妍站在他面前。这都是真的?他指着卓妍说:“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枉你是个读书人,就读出这副德性?”
童三郎不禁皱着眉头,一张原本带着红晕的脸现在涨得紫红,他张开口,有点结巴地说:“一个,一个女人家,还,还敢跟我谈读书?”
卓妍心里冷笑,嘴上却说:“枉你是个读书人,不明白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
童三郎又懵了。
“羊可以挤奶,也可以杀了吃肉,但你为什么要踢它一脚?你去踢他一脚有什么用?它能明白你在想什么吗?
它能知道你在生什么气吗?它能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吗,你这样侮辱它,岂不是等同于你侮辱自己的智商。”
一席话把童三郎绕晕了,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什么?侮辱?智商?”
“对,智商……”卓妍指指自己的太阳穴,“就是这儿。”
“这是智商?”
“对。”
“你还敢糊弄我,这是太阳穴!”
“外边是太阳穴,太阳穴里边就是智商!”
“胡言乱语!”
“是你自己坐井观天,孤陋寡闻,你连智商都没有,所以才去跟一只羊过不去。对牛弹琴是牛的错吗?不是,是人的错,你去踹羊,羊有错吗?不是,是你有错,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童三郎长长呼出一口气:“我究竟错在哪儿了!你说说,你自己把羊拴到屋里,怎么成了我的错了?”
“我为什么要把羊拴到屋里?因为有人要杀我的羊。”
“杀一只羊而已!”
“杀一只羊而已?这不是普通的羊,这是我女儿的奶娘,我女儿要靠它的奶才能活着!”
童三郎又指着床上的婴儿,惊讶地又开始结巴:“你,你竟然,让我女儿吃羊的奶?”
卓妍听他说「我的女儿」这几个字,心里觉得怪怪的,可是再一想,他没说错,这的确是他的女儿。
一想到这儿,卓妍更生气了,提高声音说:“我女儿造了什么孽要投胎成你的女儿?”
童三郎原本发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指着卓妍骂道:“刁妇,你这个刁妇,不可理喻!”
“我是刁妇,可我还想着自己孩子,你对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问,你岂不是还不如刁妇?”
童三郎气到无言以对,声音发抖地自语道:“我一个读书人,不跟刁妇吵架。”
卓妍听到他的话,低声道:“一个读书人,还不如一个刁妇明白事理。”
“你,你再敢多说一句……”
“你要怎样?”
“我就休了你。”
“哈哈哈,童珂,你赶紧休了我,你不休了我,我要先休了你。”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这个刁妇已经疯了!”
第018章 休书
018 休书
卓妍有些累了,她刚刚经历难产,身体没有恢复,这样站着和童三郎吵了几句,她已经是勉强支撑。
还不值得为童三郎浪费精力,卓妍返回床上躺下。
童三郎上前走了一步,低头望着卓妍,凶巴巴地说:“我现在就去写休书!”
卓妍微眯着眼说:“去吧……”
童三郎或许不满意卓妍的这个反应,呆呆地站在一旁不动弹,他又说:“你以为我不敢?”
“我没说你不敢,你要写赶紧去写,不要啰嗦。”
这时秀姑突然冲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童三郎面前,哭求道:“三郎君,求你不要写休书。”
卓妍一听立刻睁开眼,急火攻心,差点晕倒。
童三郎就等着她们的哀求,看见秀姑下跪,满意地说:“早点求我,我或许还考虑考虑,现在晚了。”
“你要是不写,你就是乌龟王八蛋。”
“真是刁妇!”
童三郎刚要迈步,秀姑抱住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三郎君,求你不要写休书,我们娘子就算有再大的错,求你看在她为你生了小大姐的份上,不要休了她,你要把她休了,让我们娘子怎么活?”
卓妍一听,只觉得眼前一片缭乱,心想哪有这么坑害主子的?这简直是给主子抹黑。
“秀姑你起来。”卓妍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童三郎轻笑一声,洋洋得意地说:“你们主仆二人演什么戏呢?”
秀姑泪眼汪汪地看着卓妍说:“娘子,你是怎么了?给三郎君认个错就行了,千万不能让他写休书。”
“秀姑,你起来,就算他今天不写休书,明天我也要写。”
“哈哈哈……”童三郎仰头大笑,“真是千古奇谈啊,闻所未闻,女人家也能写休书,这岂不是颠倒了乾坤?”
“那我就让你看看,乾坤是怎么颠倒的。”
“娘子——”秀姑声音凄厉地哀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你要是被休了,我怎么向卓大娘交代?”
“我的事向我自己交代就行了,不用向别人交代。”
“这个刁妇已经疯魔了,秀姑你放开我,我现在就把她休回娘家,我宁愿一辈子光棍,也不能要这种刁妇!”
秀姑抱得更紧了,她紧紧扯住童三郎的裤脚:“三郎君,我们娘子还在月子里,求你看在小大姐的面子上,原谅我们娘子吧,小大姐好歹是你的亲生女儿。”
卓妍原本不想当着童三郎的面训斥秀姑,这会让童三郎觉得她们主仆不和,不利于将来的局面。但现在她实在不能再沉默了,她拿出主子的派头,说道:
“秀姑,女儿是我的,我只不过借了他种子而已,他对女儿不管不顾,根本不配做父亲,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去写休书吧。”
童三郎对卓妍的疯言疯语已经习惯一些,他盯着着卓妍对她说:“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简直无耻!”
卓妍呵呵一笑,她实在累了,轻轻挥手,说:“去写你的休书吧,写好了拿给我,不要再啰嗦一句,我困了,我要先睡了。”
说完,卓妍轻轻翻身,面朝里闭上眼睡了。
童三郎被晾在一边,就像个被冷落的孩子,他气不过,使劲推开秀姑,怒气冲冲的向外走,边走边说:“我要是不写休书,我就是孙子!”
第019章 兄弟上学
019兄弟上学
童三郎疾步出了院子,只见院门外已经围了一群仆妇,正在朝里张望。
童三郎见这群女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吵嚷道:“有什么好看的!”
仆妇们看到童三郎脸色不好,连忙跑走。
童三郎大步走到前院,来到童五郎的院子里,看见童五郎正和书童往外走。
童五郎,名叫童琛,是童家最小的儿子,今年十四岁,和童三郎童四郎一起在县学里读书。
只见童五郎身材单薄,又高又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看见童三郎大步走来,童五郎冲他喊道:“三哥,你吃过早饭了吗?”
“不吃了。”童三郎没好气地说。
童五郎见哥哥神情不对,便脸色凝重起来,问:“怎么了?一大清早谁惹你生气了?”
童三郎大步冲进童五郎的屋子里。
童三郎与童四郎、童五郎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因为年纪相当,所以很合得来。
之前他们一同吃睡在这个院子里,后来三郎四郎成亲,各自有了自己的小院。
但童三郎像没成亲的人一样,还在这个院子里住,让卓妍独守空房。
童五郎又说道:“三哥,到时间了,得去上学了。”
童三郎头也不回地说:“你跟四郎先去,不要等我了。”
童三郎说完已经冲进书房里。
童五郎喊道:“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学究说了,让我监督你,你要是再迟到缺课,学究会告诉爹爹,到时你又要挨板子了。”
童三郎没回答,童五郎听到屋子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赶忙走到屋里,只见童三郎已经开始研磨。
童五郎觉得很稀奇,三哥向来贪玩,怎么一大清早,想起来要写诗作文了?
“你要写什么?我们先去上学,回来再写吧。”
童三郎匆匆忙忙地磨了墨,不小心将墨水撒到桌子上。
童五郎看见哥哥手脚忙乱,便接过哥哥手里的砚磨起来,童三郎便去找纸。
“三哥,你要写什么,我来帮你写。”
“不要,这次我自己写,我要写休书!”
“休书?”童五郎震惊地问,停下了手中磨墨的动作。
“对,休书,我要休了卓妍那个刁妇!”
“这可不是小事,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童三郎惆怅地长叹一声:“这样的刁妇留在家里是败坏门风,我必须休了她!”
童五郎目光闪烁一下,嗫嚅道:“额,我听说了,是真的吗,三嫂把羊拴到屋里了。”
童三郎恨恨地捶了桌子一下,墨水溅出砚台,洒在纸上。
童三郎咬牙切齿地说:“真是丢人现眼,我原先只以为她上不得台面,现在看来,她岂止上不得台面,她简直要把我的脸丢尽了!”
说着,童三郎把那张喷了墨水的纸扔到地上,重新取出一张干净的纸。
童五郎抓住哥哥的手,说:“三哥,此事慎重,爹娘知道吗?”
“爹娘不会反对的,爹早就不喜欢卓家的人,这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万,我为什么要跟那个刁妇惹气?”
“不管怎么说,休妻这么大的事,你还是应该先跟爹娘说一声。”
童三郎不管不顾的,从笔架上取了一支毛笔,蘸了墨水就要写。
童五郎一把抢过哥哥手里的笔,加重语气说:“先去上学吧,回来禀报爹爹再写也不迟。”
第020章 什么是智商
020 什么是智商?
童五郎将童三郎拉出门外,和已经等在门外的童四郎一起去上学。
童家兄弟五人,童大郎负责照看家里的生意,童二郎在县衙里当差,小的这三个兄弟,父亲对他们寄予厚望,希望他们可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将来在朝里做个大官,光宗耀祖。
不过,童三郎、童四郎、童五郎兄弟三人,童三郎生性好玩,虽然聪明,但无法安静下来读书,所以最叫童灏操心。
童四郎能安静读书,可是资质一般,不过他娶的是一位官员的女儿,将来也能靠着岳丈的关系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
只有年仅十四岁的佟五郎,聪明好学,美中不足的是,身体有些虚弱,常常生病,兄弟五人中也只有他还未成家。
兄弟三人在大门口上了马车,三个人的书童跟在马车后面走着,童四郎看见哥哥面色不好,嬉笑着问:“三哥,我听说三嫂把羊牵到床头了?”
童三郎瞪着童四郎,在他们眼中,一定把自己当成笑话了,这让童三郎的自尊很受伤,也更坚定他休妻的决心。
童五郎戳了戳四哥,劝说道:“三哥已经不开心了,四哥你别再多说话了。”
童四郎这才很同情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三哥,要我说你是兄弟中最不容易的一个,男人娶妻,有的图财,有的图名,有的图地位,有的图色,也有的能图着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只有你,貌比宋玉的人物,居然什么都没图到,实在是可惜。现在,三嫂又做出那种荒唐事——”
说到这里,童四郎再也忍不住了,又吃吃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