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迅速下马,跑到卓妍家,片刻工夫,回来摇摇头。
此时沈指挥已经下了马,走到岳老鸨家门口,见至德摇头,抬脚,一脚踹在岳老鸨家门上。
门被反锁,震动一下,但没开。
沈指挥用足力气,再踹一脚,门栓落地,门开了,胖无常正站在院中,看见沈指挥闯进来,门口全是骑兵,那张凶蛮肥胖的脸上全是慌张之色。
“人呢?”沈指挥冲进来喝道。
“谁?”
沈指挥不待多说,已经冲进屋内:“快给我出来!”
走到屋里,转了一圈,却一个人也没有,沈指挥又走出来,对胖无常喊道:“人呢?”
“都——都不在家。”
“去哪了?”沈指挥的声音怒若洪涛,响似鸣钟,仿佛几个人合力喊出来一样。
“我们,珍珠娘子,去,去接客了——”胖无常浑身的肉哆嗦起来。
“我问你岳老鸨!”
“她——她——去,亲戚家住几日。”
沈指挥一听,心知不妙,大步走出去,对手下吩咐道:“把这女人给我送到府衙!”
第102章 暗夜潜伏
102暗夜潜伏
夜幕高悬,薄雾飘荡。
原本炎热的夏季,在夜间,竟是这般清冷凄凉,令卓妍提心吊胆。
她悄步跟在那个移动的瘦小的影子后面,在杂草留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尽力放低速度,生怕惊动前面的人。
此时,天地寂静,只有卓妍膨胀狂乱的心跳声在咚咚作响,扰的卓妍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看着岳老鸨渐行渐远的背影,卓妍的恐惧越来越深。还要继续跟踪吗?她问自己。
她回望一眼,隐约能看见城里星星点点的灯火,那真是令此刻的卓妍无比向往啊。
可她再想想,自己已经离成功如此接近了,只要跟紧岳老鸨,就能把这桩多年贩卖人口的案子给捣破,以解救那些受到伤害和即将受到伤害的女子,她就又鼓起勇气。
跟吧,有什么好怕的。
卓妍给自己打气,继续跟着岳老鸨留下的影子向前走。
她们一前一后来到一块空地上,幽暗的星光下,空地上有几座草房子,有一间草房子里正亮着昏黄的灯火。
卓妍看见灯火,心跳骤然停了一下,然后更猛烈地跳动起来。
就是这了,这就是他们犯罪的巢穴了!
窃喜和激动掩盖了些许恐惧,她放大步子,矮着身子向前靠近,她想看个究竟,她想确保自己抓到了把柄。
岳老鸨在那个亮着灯火的草房子外面驻足片刻,似乎在将一块布蒙到脸上,然后才进了草房子。
岳老鸨进去不久,里面传来女孩的哭泣声,此起彼伏,哀婉凄绝。
卓妍心内一动,尽管她知道岳老鸨干这种勾当,但真正听到这哭声时,她还是义愤填膺。
再靠近一点,她又听到岳老鸨在说话,说的什么,模糊不清,卓妍一步步靠近,终于能听到岳老鸨再说什么了。
“这是好事,你们别不知好歹,将来,你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记着了,我是帮你们脱离苦海,你们生在偏远破落的农村,何曾见过京城汴梁的繁华,城里无数的王孙子弟、公卿将相。
难道你们不想结交一下,只想窝在穷乡僻壤里,跟那些个穷酸榆木头过下半辈子,别傻了,谁不想过有钱人的日子,现今给你们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
说不定,被哪个人看上了,日后风风光光出嫁,再把你们的父母家人接到京城,岂不美满,别死心眼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别哭了,听我的,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不听话,有你们的苦头吃——”
岳老鸨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可话语背后透露出令人胆寒的无情,让卓妍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不知不觉中,卓妍已悄悄靠近了草房子,在草房子门前有一棵矮灌木,她就躲在那矮灌木后面。
卓妍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前面的路她记不清,但至德知道,与至德分开后,她可以摸索到。
突然,一个东西落到她肩上。
卓妍吓了一跳,害怕是夜间出游的蛇,她最怕的就是蛇,这种野外,蛇多的数不胜数。
她心惊胆战地回头,却看见,落在她肩膀上的,不是蛇,是一只粗大的手。
第103章 徒手战猎狗
103徒手战猎狗
卓妍顿时毛骨悚然,她本能反应地跳起来,却被那只手掌揪住衣领。
卓妍脑中一片空白,凭着求生的本能,她抬脚就踢,慌张中踢中对方小腹,那只手掌的主人大叫一声。
卓妍心想,坏了!
卓妍撒腿就往外跑,只听身后那男子喊道:“快,出来抓贼,快!”
一边喊,一边紧追卓妍。
卓妍艰难地跑着,脚下的杂草磕磕绊绊,她听见身后的喊叫声,听见耳畔的风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她已经顾不上害怕,满心只希望两条腿快点,再快点。
“汪——”一声狗叫传来。
卓妍陡然心惊,狗,有狗!
还没多想,身后的狗叫声已经近在咫尺,卓妍慌忙回头,黑暗中一道灰影飞一般冲过来,卓妍心想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她心内慌张,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正摔在一块石头上,她抱着石头,转过身,猎狗已经扑了上来,卓妍抬起石头一扔,石头正中狗头。
猎狗哀嚎一声,晃了几下,站稳了,朝卓妍龇牙,那宝石一样的微黄色的眼眸中露出阵阵杀意。
猎狗无声地猛扑过来,卓妍抬脚猛踢,猎狗却已经扑到卓妍脸上,卓妍抬手阻拦,抓住猎狗的脖子用力撕扯,她闻见了猎狗口中发出的温热腥臭的气息,命在旦夕,她除了放手一搏,别无生路。
电光火石间想到这里,胸中的恐惧也不见了。
她双手双脚一起用力,与猎狗厮缠,转身将猎狗压在身下,猎狗却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怎么也不松手,她干脆顺手将狗头压到地上,用另一只手肘猛力击打狗头。
猎狗惨呼,目眦欲裂,四爪猛烈扑腾。
卓妍从猎狗口中夺回胳膊,大呼一声,膝盖用力,重重跪在狗肚子上,猎狗低声哀吼。
卓妍不敢停顿,双手揪住狗头,用力扭转,猎狗开始抽出,舌头深了出来,似乎还要舔舐什么,卓妍拿出她难产时拼死一搏的恒心来,扭转狗的脖子,不多久,猎狗的四爪慢慢不再动了。
身后的人也已追到,火把照亮,映出一片火红。
“什么人?”有人喝问,他们看见卓妍把狗压在地上,心中大骇。
卓妍见猎狗奄奄一息,她已全身虚脱,再无半点力气,颓然坐到地上,这才察觉右胳膊一阵钝痛。
完了,没有狂犬疫苗!
四五个大汉冲到卓妍面前,卓妍猛然认出一个人来,就是那个曾抓他入狱的张公差,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张公差。
张公差却没认出卓妍,冲到近前惊讶地说道:“是个女的!”
“怎么是个女的!”
他们惊恐地看着被打死的猎狗,都不敢相信,这凶猛的猎狗是被一个女人打死的。
卓妍喘息未定,张公差走上来提起卓妍:“三更半夜,在这干嘛,你是这的人吗?”
卓妍虚弱地摇头,觉得眼睛马上就要睁不开了,她喃喃地叫道:“张公差——”
张公差身上一震,仔细看着卓妍,这才认出她来,惊恐地说:“刁妇!”
卓妍一副束手就擒的姿态,死里逃生,再加上手臂剧痛,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她嘘嘘喘了几口气,不再说话。
张公差揪住她,把她往草房子的方向拖。
这是张公差第二次这样粗暴地对她,可这次比上次危险多了。
第104章 把我卖了
104把我卖了
来到草房子前,岳老鸨正焦急地等在门口,脸上还蒙着黑布。
张公差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跟踪到这来了?”
岳老鸨借着火光看见卓妍,顿时大惊失色。
张公差猛推卓妍,卓妍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岳老鸨身上,岳老鸨忙闪身避开,同时拉下脸上的蒙布。
岳老鸨震惊片刻,又哈哈笑起来:“刁妇,原来是你,啊哈哈哈。”
卓妍察觉被狗咬伤的手臂兀自流血,她用左手捂住伤口,道:“麻烦先帮我包扎一下!”
岳老鸨听到此言,笑得更开心了。
张公差走上来,满脸仇恨,道:“哼,包扎,你最好这样流血死了,因为你这个刁妇,我丢了在开封府的差事,我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卓妍听到「千刀万剐」四个字,不禁心里发毛,她相信眼前这个张公差是个生性凶残之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此时,另一个举着火把的男子,和张公差身材一样的男子,只不过脸上没有那么浓密的胡子,他是张公差的亲生大哥,名叫张大。
张大走到弟弟张公差身旁,打量着卓妍,沉声道:“不,二郎,千刀万剐虽然解恨。不过,杀了她,就亏了,看她模样还不错,还可以卖一笔银子。”
卓妍连连点头:“对,把我卖了也行,我怎么也值几两银子!”
张公差不怀好意地说:“那就卖到最下三滥的窑子里去,让她遭最下等的男人糟蹋。”
张大冷淡地说道:“卖过去之前,先让我来糟蹋一遍。”
卓妍立时咽了口唾沫,眼看着张大一步步逼近,卓妍又急又愁,伤口疼痛更甚,她灵机一动,举起被狗咬伤的手臂,道:“我被狗咬了,说不定得了疯狗病,你要是睡了我,说不定,会把这疯狗病传给你,你要不怕,就来吧,反正我是死路一条了,临死拉个垫背的,陪着上路,九泉之下,也不孤单。”
张大果然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卓妍看见了,她继续说:“要不你就来吧,多叫几个人……”
卓妍甚至逼迫自己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同时又表现出发病的样子,“来吧,来吧。”
她把血淋淋的胳膊举在前面,一滴滴血迹顺着衣袖往下淌,卓妍抹了一把血,然后涂在脸上和脖子上,故意做出夸张的举动,张大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张公差走上前一把拦住他:“大哥,别冒险了,女人多的是,死在一个刁妇身上不值得。”
其他人也都惊异不已,能说出那种「多叫几个人」来糟蹋自己的话,看来已经神志不清了。
张大后退一步。
“要不还是一刀抹了她!”张公差道。
“太便宜她了……”张大似乎更加精明,“我们知道她被狗咬了,别人可不知道,好歹能骗点钱。”
说完,一招手:“把她跟那些货物一块关起来!”
两个年轻一些的男子上前拽住卓妍,把她往那间草房子里拖。
卓妍被揪到草房子里,赫然见到里面已经关了十几个女孩子,各个手脚被绑,满脸泪痕,看起来凄惨不已。
第105章 为什么跟踪
105为什么跟踪
卓妍被关起来之后,张大不满地看着岳老鸨,放低了声音说:“她到底是谁?怎么会跟到这儿?”
岳老鸨虽然刁钻刻薄,但对这位表哥很是忌惮,她如实把她和卓妍的交恶过程说了,包括张公差丢了差事也栽在卓妍身上。
张大道:“这女人不是泛泛之辈,她敢一个人跟踪到这,还把我们的狗给打死了,寻常女人做不出这等事。”
岳老鸨觉得自己被跟踪,实在有失颜面,嗤鼻道:“表哥,我了解她,她就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刁妇,没什么好怕的,等我们把她卖到窑子里,或者卖给瘸腿瞎眼的老光棍,看她还能不能嚣张起来。”
一想到卓妍会被人蹂躏摧残,岳老鸨就不自觉地高兴,最好使劲折磨折磨这个刁妇,把她折磨死了才大快人心。
张公差恨道:“我现在就想把她活剥了!”
张大比岳老鸨和张公差都沉稳,心思也更加细密,这些年都是他带着几个人四处掳掠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行事十分小心。
他觉得事情不对劲,思忖片刻,问岳老鸨:“她为什么要跟踪你?”
岳老鸨没反应过来:“这个刁妇处处跟我作对——”
没说完,张大截断了她的话头,道:“不对,她跟你有仇,可以在家报仇,为什么大老远半夜跟踪,这决不是偶然。”
这一提醒,岳老鸨打了个寒战,是啊,这没心没肺的刁妇这么费尽心机地跟踪她,必定是蓄意而为。
张公差气的胡子也跟着抖动起来,低吼道:“莫非这刁妇知道了咱们的生意?”
张大也变了脸色,另外几人也吓的不轻,要知道,拐卖人口是他们生财之道,这几年费尽心机,极尽小心,已经驾轻就熟。
若突然被人拆穿,断了财路是小,倘若被抓起来,可是要绞死的!
“这个该杀千刀的刁妇!”岳老鸨的声音颤抖起来。
张公差怒气冲冲地走向草房子:“我去把那刁妇拉出来问清楚!不行就一刀抹了她!”
张公差进了草房子,那些被捆绑的女孩子一见他进来,又开始低声啜泣。
张公差没看见卓妍在哪,他端起油灯照在那些女孩子脸上,女孩子们以为他要行凶,纷纷躲避。
张公差照了一圈,居然没找到卓妍,心下惊异之间,看见一个人已经躺在草堆上昏昏欲睡,他凑近去照在她脸上,果然是卓妍。
张公差像提小鸡一样揪着卓妍的胳膊把她提起来。胳膊吃痛,卓妍哼哼着清醒了。
她经历了一晚上的追踪、惊吓、与猎狗搏斗,早已筋疲力尽,胳膊上被狗咬伤的地方流了很多血,使她更加虚弱,等略微清静的时候,逐渐陷入昏迷。
她挣扎着站起来,察觉到张公差手里的力度,张公差拖着她来到外面,一把将她摔到地上,卓妍实在又困又累又痛,连睁眼的欲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