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爷我李徽,家住甜水一巷,我爹是京畿路兵马钤辖,我要是怕死,你也可以到我家找我!刁妇,咱们来日一较高下!”
话没说完,同伴已经挥起鞭子打在李二郎的马背上,马儿抬踢奔走,李二郎的声音消失在田野间。
第011章 不打好吗
011不打好吗
李二郎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这场风波终于暂时止息了。
沈指挥转脸看着灰头土脸、怒气未消的卓妍,她脸颊上的淤青更重了,他又心疼,又有点生气,最后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疼吗?”
卓妍不知道自己脸上有伤,带着气说道:“不疼!”
沈指挥用手指擦她脸上的土,卓妍立刻疼的龇牙咧嘴,她自己都忘了脸上怎么受伤的。
“还说不疼。”
卓妍气呼呼地捂着脸道:“要不是他今天带了四个人,我非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沈指挥替卓妍整理头发、衣服,一边整理一边苦口婆心地说道:“打架不能解决问题,你跟只见过一面,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好好说,非要打的你死我活?”
“他口口声声污蔑你,是他不好好说话,我才要教训他!”
沈指挥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突然像被人弹了一下,他怔怔地盯着卓妍的脸,原来是这个原因,原来她是要帮他出气。
沈指挥不顾卓妍一身尘土,把卓妍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卓妍不服气地说道:“为什么要让那种人嚣张,总得有人教训他一下。”
沈指挥久久地抱着她,原本对她的责怪已经烟消云散。
“我不要你帮我出头,我要你好好的。”
卓妍挣扎几下,推开沈指挥,自行拍打身上的尘土,下决心道:“一个月以后,我要让他哭着跟我叫姑奶奶。”
沈指挥叹息一声,道:“不打不行吗?”
“不打?”卓妍瞪着沈指挥,“你沈指挥不是说一不二的吗,你都替我们定好了决斗时间,怎么能不打?打!必须打!”
沈指挥当时是给逼急了才出此下策,为的是拖延时间,缓和争斗,没想到卓妍如此认真,这一下倒让沈指挥的心事更重了。
拍好了身上的尘土,卓妍道:“走,咱们看菊花去。”
沈指挥哪还有心思看什么菊花,低声道:“走,回家吧。”
两人骑上马,回到城里。
进了家门,秀姑看见两人兴致消沉,刚想发问,就看到卓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惊叫道:“哎呀,娘子,怎么出去才半天就又受伤了。”
卓妍没有解释,沈指挥一边拴马一边对秀姑说:“去洗个热毛巾来给娘子擦脸。”
卓妍闷闷不乐地回到屋中换衣服,换好了衣服,秀姑把一盆热水端过来,沈指挥拧了热毛巾给卓妍擦脸。
卓妍抬起眼皮,看着沈指挥神情凝重,这才心平气和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我生什么气?”
“生气我打了你小舅子,给你惹了麻烦。”
“我要生气也是生气他打了你。”
给卓妍擦了脸,沈指挥又给卓妍擦手,沈指挥斟酌再三,道:“娘子,听我的,不打了好不好?”
“你是不是故意偏袒你小舅子?”
沈指挥苦笑一下,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双方都以为他偏向另一方。
虽然在感情上他偏向卓妍,但这个小舅子的确也是他不愿招惹的,他必须看在双方父母的情分上维持表面的和平。
沈指挥盯着卓妍的眼睛,郑重地说:“记着,如果我有偏袒,我永远偏向你这一边,我真的是怕你吃亏,他们家武将出身,祖上曾随太祖皇帝打江山,虽然他年纪小,但绝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
“我也不是弱不禁风的女人,我杀死过猎狗,杀死过一个公差——”
“可是你也受伤了……”沈指挥抢着说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受一点伤,上次你是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凡你没那么幸运,你现在不会坐在这儿。”
沈指挥越说越觉得后怕,他把毛巾扔到水盆里,道:“娘子,听我一回好不好,不要跟他打。”
卓妍心意已决,沈指挥说再多也没用,她扭过头不理他。
沈指挥没想到卓妍如此执拗,此事不论输赢,沈指挥夹在中间都难以做人。
卓妍又道:“除非他说不打,并且向我赔礼道歉,以后再不许说什么你害死他姐姐的话。”
沈指挥见事情有转机,虽然这转机基本没可能,但总可以争取一下,道:“好,如果他先放弃,你也得放弃。”
“我说话算话。”
“好……”
第012章 拜访岳父
012拜访岳父
沈指挥离开卓妍家,当天傍晚时分便到前任岳父家拜访。
他本打算悉心准备些礼物,选在上午去正式拜访,可又担心到了那时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骑马来到岳父家大门口,可是岳父不在家,家丁汇报说还在营中没回来。
朝廷很快要举行教阅,近来京中所有武官都在忙着整顿手下的军队,岳父身为京畿路兵马钤辖,必定军务繁忙。
沈指挥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为这么点小事过来打扰岳父,可此事越拖越无法解决,只能硬着头皮去营中寻找岳父。
来到军队营房里,向侍卫通报姓名。很快,一名侍卫领着沈指挥进屋。
此时暮色已深,营房里已经亮起灯烛,沈指挥的岳父李钤辖正和几名武官在商谈什么,见沈指挥出现,李钤辖制止了其他几人的谈话,朗声叫道:“大郎来了?”
沈指挥忙上前作揖施礼:“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
李钤辖四十出头,中等个头,体格结实,虽谈不上身经百战,但也是每日训练,看起来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四十岁男子的油腻倦怠之态。
李钤辖不拘小节,也没起身,道:“你怎么有工夫过来,不得准备教阅吗?”
沈指挥笑道:“我手下不过一千骑兵,哪像岳父大人掌管那么多粮草兵马。”
李钤辖哈哈笑了,道:“你这一千骑兵都是精兵良将,可不能小觑,过来坐吧。”
沈指挥又和其他几个武将打了招呼,这才坐下。
其他武将见沈指挥一副有事禀报的神情,便都自觉退下。
此时正好到了吃饭时间,李钤辖道:“你来的是时候,陪我喝一杯吧——来人啊,酒菜呢,给沈指挥添双筷子!”
军中武官,多是大嗓门,沈指挥如此,沈指挥的岳父李钤辖也是如此。
沈指挥又和岳父寒暄一阵,说了军中教阅和朝廷里的事,等酒菜上来,沈指挥与李钤辖对饮数杯,沈指挥才道:“二郎下午没来吗?”
“他?”李钤辖大口吃菜,“他这小子,成天游手好闲,让他来一趟兵营可不容易。”
看来岳父还不知道李二郎和卓妍打架的消息,沈指挥松了口气,又给岳父倒了几杯酒,李钤辖脸色渐渐活泛红润起来,一时有些得意忘形,李钤辖问道:“大郎,我听说,你又要成亲了?”
沈指挥正等着一个好时机,他尴尬一笑,道:“是,也不是。”
“怎么又是又不是,到底是不是?”
“暂时定了人选,还没成亲的打算。”
李钤辖大口吃菜,便不再多说什么。
沈指挥这才趁机说道:“岳父,其实今天我是来请罪的。”
李钤辖正在吃饭的嘴巴这才停下来,抬起眼皮子问道:“请什么罪?”
“今天上午在城外遇到二郎了,跟他有了些误会,所以特地来请罪。”
“什么误会?”
沈指挥刚要说,外面有人喊道:“爹——爹——”
是李钤辖的大儿子李大郎的声音,沈指挥预感到事情不妙。
第013章 给我好好打
013给我好好打
李大郎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忽然看到沈指挥正和李钤辖同桌吃饭,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原来是姐夫来了。”
沈指挥心中忐忑,不知道李大郎知不知道上午的事,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和岳父大人刚开始吃,你也过来吃吧。”
李大郎却不过来坐着,双手背在身后,悠闲地走着,一边打量沈指挥,阴阳怪气地说:“姐夫的腿脚真是快啊!”
李钤辖看看儿子的反应,再看看女婿不自然的笑,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便放下筷子,抹了抹嘴,问:“怎么了?”
李大郎笑道:“爹,你这好女婿,今天差点把二郎打死。”
李钤辖扭头看沈指挥,沈指挥知道自己赖不掉,更不能解释推脱,便强迫自己直视李钤辖,道:“岳父大人,我所说的请罪,就是为了这个。”
“打成什么样?”李钤辖的脸冷了下来。
“打了一拳。”沈指挥抢先说道。
李大郎随即补充:“一拳?姐夫这一拳,可是差点要了我弟弟的命——莫非,害死我姐姐还不甘心,还想再害我们家一条人命。”
沈指挥立即低下头来,李大郎的话无异于当众扇了沈指挥一个耳光。
李钤辖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他闷声闷气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沉声说道:“一个拳头而已,这小子要是挨不了一个拳头,还算什么男子汉。”
沈指挥知道这是岳父说的场面话,他硬着头皮,道:“岳父大人,这是场误会。”
李大郎不依不饶:“你怎么不说你是为什么打我弟弟?”
沈指挥知道自己理亏,他不能逃避,道:“我当时以为他打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李大郎冷笑,“什么样的女人,是姐夫你的女人吧。”
沈指挥没有否认。
李大郎又说:“不是听说你又要成亲了吗,是不是上次在南熏门内见到的那个刁妇?”
沈指挥忍无可忍,不能一味退让,便理直气壮地说:“是她没错。”
沈指挥简单把今天从卓妍口中听到的事情经过讲了出来,说到李二郎和卓妍扭打在一起时,李钤辖忽然开口了:“我好像听说,你要娶的娘子,可是位巾帼英雄,还帮官府查办了一桩人口拐卖的案子,是不是?”
“正是。”
李钤辖口气调侃地说:“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女子。”
李大郎插口道:“爹,你没见过,她泼辣的很,就是个刁妇,正经人家不会养出这样的女子。”
沈指挥转头瞪着李大郎,道:“她只是脾气暴躁了点。”
李大郎不依不饶地说:“她比我姐姐,连脚趾头都不如。”
沈指挥感到胸口腾地冒起一股火焰,要不是李钤辖在此,他必定反击,可碍于岳父的面子,又感念亡妻的离世,只能强压下这口怒火,但已暗暗攥紧了拳头。
李钤辖打了一个酒嗝,然后开口说道:“二郎人呢?”
“他在家养伤的。”李大郎道。
“养伤?”李钤辖看着儿子问,“他伤的到底有多重,一个拳头,就能让他在家养伤?”
“爹,不止是一个拳头,这个拳头是我姐夫打的,可那个刁妇也打了,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李大郎说。
李钤辖突然抬高了声音:“什么,被一个女人打了?”
李大郎似乎听出来父亲语气中的不满,道:“爹,你不知道,这个刁妇可不一般,又泼辣又凶蛮。”
“再凶蛮也是个女人!”李钤辖怒道,“回去把他叫起来,被一个女人打伤了,传出去,他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见岳父动怒,沈指挥越发忐忑,谁知道岳父是不是指桑骂槐。沈指挥陪着小心,道:“不怪二郎,今天纯是场误会,岳父息怒。”
李钤辖呼呼喘着粗气:“孽子!”
沈指挥觉得这其实是在骂他。
李大郎道:“爹,还没完呢,姐夫居然还挑唆二郎跟那个刁妇比武决斗。”
李钤辖「嗯」了一声,似乎有疑问。
沈指挥抓紧说道:“岳父,当时两人都在气头上,拉也拉不开,我为了缓和他们,才提出要一个月之后决斗,就是希望等他们气消了,把这事翻过去,今天上门拜访,一来是请罪;二来,是希望岳父能劝劝二郎,让他不要较真,小孩子气性大,过几天可能就忘了。”
“忘了?”李大郎又道,“我弟弟的记性可没那么差,姐夫联合一个刁妇欺负完我弟弟,就想当做没发生,姐夫真当我们兄弟好欺负吗?”
沈指挥道:“大郎,今天这事你不在场,就连我也是后来才赶到,双方都有过错,但不宜大动干戈,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你是故意偏袒那刁妇吧,怕那刁妇吃亏。”
沈指挥忍不下去了,不客气地说道:“她虽然是女子,可她曾经徒手杀了猎狗,还杀了一个衙门里的公差,不过那公差犯了死罪,死不足惜。”
李大郎道:“姐夫是想吓唬我?我们李家的男儿还不至于被吓倒。”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指挥立马解释。
“那姐夫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此事就此了结,两人一个是女子,一个才只有十四五岁,实在不适合比武决斗。”说着,沈指挥把目光转向李钤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