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妍一听,脸都绿了,她知道黄若岩性子直爽,可从来不知道黄若岩居然也有刁蛮的时候。
沈指挥腾地站起来,铁青着脸说:“不打搅了。”
珍珠也忙起身。
黄若岩道:“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啊!”
秀姑巴不得沈指挥赶紧走,在门口故意大声说道:“家里没什么吃的,就剩半斤咸菜。”
黄若岩立即接口道:“半斤咸菜也好啊,这不还有指挥夫人带来的点心吗……”
说着黄若岩抓起一包沈指挥带来的点心,拆开来一把扔到地上,精致的点心滚了一地,“吃吧,就着半斤咸菜,吃饱了再走!”
黄若岩又接连抓起几包点心,全部拆开扔到地上,甚至对着沈指挥和珍珠扔。
卓妍上前抓住黄若岩的手,呵斥道:“黄若岩你发什么疯?”
黄若岩还要扔点心,可卓妍可是练过功夫的人,力气很大,黄若岩哪里拧的过卓妍,她只能匆忙拿过一包点心,拆也没拆,直接对着珍珠的后背扔了过去,直接砸到珍珠身上。
珍珠轻喊一声,身体向前扑了一下。
沈指挥连忙扶着珍珠,他终于火了,连番羞辱也倒罢了,居然还动手。
沈指挥转身喝道:“黄若岩,你说够了没,你敢伤人,我今天饶不了你!”
沈指挥声音洪亮,屋顶的瓦片都被震的沙沙作响。
卓妍一听,沈指挥居然骂黄若岩,她那刁妇的爆烈脾气瞬间上来了,她二话没说,松开黄若岩,抄起桌上的茶碗,使劲朝沈指挥的头摔去。
茶碗猛地砸到沈指挥的脸上,只听一声闷响,茶碗碎裂,茶水溅了他一脸。
卓妍这才吼了出来:“妈的,竟然敢跑到我家来撒野,还不快滚,秀姑,把我菜刀拿来!”
说话间,沈指挥右侧脸颊上绽开一道血口子,血珠子从里面冒了出来。
卓妍兀自吼道:“滚!”
说完,又抄起一只茶碗,对着沈指挥扔了过去。
这次沈指挥已早有防备,连忙躲开,茶碗飞出门外,「哗」碎了一地。
沈指挥见势不妙,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护着珍珠向外逃。
黄若岩哪里肯轻饶,提着点心追了出去,一边拆一边往沈指挥和珍珠的脚边扔,一边骂:“我们虽然是小门小户,可好歹我们也是廉洁自爱的,不吃这脏东西,谁带来的,谁去吃,别脏了我们的嘴!”
沈指挥扶着珍珠快速上了马车,车夫立即甩开鞭子,朝巷子外逃走,两个小厮跟在后面追,惶惶如丧家之犬。
黄若岩望着马车在巷子尽头消失了,胸中的怒气还是没消,她把那些点心全部踩了一遍,然后喊秀姑赶紧把这些脏东西扫了,看着就饭恶心。
秀姑赶忙找了笤帚,先到堂屋去清扫。
卓妍看着气呼呼归来的黄若岩,忽然大笑道:“黄若岩啊黄若岩,你怎么也成刁妇了。”
说罢,笑弯了腰。
黄若岩见卓妍笑的前仰后合,禁不住跟着笑了:“还不是跟你学的。”
卓妍笑出了眼泪,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你就不怕沈指挥日后找你麻烦。”
“麻烦?”黄若岩毫不在乎地说,“他敢找我的麻烦,我就把他跟珍珠的那点丑事全部抖落出去,我就不信,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卓妍笑倒在榻上,心想,这下好了,彻底跟他们决裂了。
第004章 喝茶
004喝茶
过了几日,卓妍还在为生意的事发愁,她甚至经常结伴和云儿出去闲逛,有时去河边渡口,有时去大相国寺,有时也去茶馆酒肆,看到形形色色的行业,都没有她特别喜欢又擅长的。
这一日她和云儿从外面回来,迎面看见周衙内正背着书箱由南向北而行,显然是刚刚放学。
因为大路很宽,两人相距较远,周衙内没有看见卓妍,卓妍主动上前招呼道:“周衙内……”
周衙内听到有人叫他,抬起头,看见卓妍正笑嘻嘻地朝他走,周衙内露出一个十分拘谨的笑容。
“周衙内,恭喜啊,听说令尊高升了。”卓妍笑嘻嘻地说。
周衙内终于露出会心的笑,走到卓妍面前站定,道:“多谢卓娘子。”
卓妍看看周衙内背后的书箱,问:“你现在搬到京城来住了吗?”
“对,我现在在国子监读书。”周衙内颇为自豪地说。
“是吗?”卓妍喜道。
世人皆知国子监的门槛很高,必须是七品以上在京官员家的子弟才能入国子监读书,入了国子监,基本等于一条腿步入仕途,从国子监出来,即能谋个一官半职。
这次周衙内的父亲从中牟县调到京城为官,看来至少升到七品以上了,否则周衙内没有资格入国子监读书。
周衙内笑着点头。
云儿见他们这样站着,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就先回去了。
云儿走后,周衙内的笑容收敛起来,他双眉微皱,微微叹息,抬头看见街边有家茶馆,道:“走,请你喝杯茶。”
“好……”
两人步入茶馆,找了一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坐下,周衙内取下书箱。
卓妍见他一副有话要说,又很踌躇的样子,猜出他想说什么。
卓妍主动问道:“前几日沈指挥大婚,你没去喝喜酒吗?”
周衙内没想到卓妍主动提到此事,他抬起头,见卓妍脸色如常,而且还带着一丝调侃的笑,他也释然了。
“我当然去了……”周衙内叹息着说,“没想到啊,你跟沈指挥,真的很遗憾。”
周衙内神色悲戚,似乎很为这桩有头无尾的姻缘而难过。
卓妍原本也有些耿耿于怀,可经过回门那天大闹一场,卓妍忽然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心结全部被打开了。
卓妍看着周衙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时小二端上热茶和点心,卓妍提起茶壶为周衙内倒茶,一边说道:“你为我而遗憾,我却为我重获自由而高兴呢。”
周衙内见卓妍这副样子,也不再顾虑,直言不讳地问:“这桩婚事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沈指挥好好的,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果沈指挥没跟说,我也就不必说了,反正已成定局,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
“像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啊!”说完,周衙内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我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卓妍与周衙内碰杯,二人各自饮了一口滚烫的茶水。
卓妍抱着茶碗暖手,满脸天真地看着周衙内,发自肺腑地说道:“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周衙内最好。”
周衙内苦笑不已,而后,他也发自真心地说:“我万万没想到啊,从童三郎身边把你偷出来,费尽心机撮合你跟沈指挥,现在居然鸡飞蛋打,我真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该帮你离婚,这样童三郎也不会失踪,沈指挥也不会被你打伤。”
卓妍眉毛一扬。
周衙内见她这副反应,道:“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把沈指挥打伤了。”
“你见过他了?”
周衙内点头。
卓妍冷道:“那点伤算伤吗,他居然四处告状。”
周衙内否认:“他没跟任何人告状,那天我见到他,看到他脸上有道疤,我还当是他训练时不小心被刀剑所伤,就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他竟然告诉我,那是你用茶碗砸的。”
“幸亏他跑的快,否则伤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周衙内低声苦笑,笑了很久,才正色道:“他是不愿跟你计较,说到底,他心里装的还是你——”
“打住!”卓妍立即抬手制止,“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周衙内反思一下,觉得卓妍说的有道理,卓妍不是那种养在深闺、毫无主见的女子,周衙内已经见识过卓妍的秉性脾气,她大胆泼辣,拿得起放得下,当初童三郎那样挽留。
她说离婚就离婚,如今和沈指挥刚分开,就像得了健忘一样,这样果决的女子,也真是极品。
这话他不方便说出来,只能连连点头:“好,不说了,自罚一杯。”
说着,以茶代酒,咕嘟喝进肚子。
卓妍又替他倒茶,笑道:“国子监就在我家前面,若是平日无事,常来喝喝茶。”
“好啊。”嘴上这么说,可周衙内是那种行事小心的人,而卓妍又太招风,他可不敢招惹这么个是非女子。
喝过茶,二人走出茶馆,见到旁边巷子口里聚集了一群人,卓妍下意识地就要往人堆里凑。
周衙内劝道:“人多的地方还是少去,赶快回家吧。”
卓妍哪是肯听人劝的主,她不顾劝说,径直朝巷子口走去。
周衙内无奈,独自离开。
第005章 偶遇新商机
005偶遇新商机
卓妍挤到人群外围,听到一个口齿不利索的男子哭号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哪里还有王法,我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我拿!”
这个人似乎是个大舌头,说话不甚清楚,即便是在争论,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就像嘴里含着两颗鹌鹑蛋,生怕一个不慎,会把其中一个挤破。
另一个伶牙俐齿的男子说道:“王大嘴,你来拿我们的东西,竟然还跟我说王法,你让街坊评评理,是谁欺人太甚?”
卓妍抬脚向里张望,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正坐在地上,看那衣衫破旧的打扮,似乎是个杂役,他周围有一些矮脚桌椅和几个瓷器碗碟。
此人显然就是说话不利索的王大嘴。
而站在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相貌威武的男子,正耀武扬威地指着地上的人骂:“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快给我滚,否则我的拳头可不长眼!”
王大嘴抱起旁边的桌凳,道:“走就走!”
“你把东西放下!”
王大嘴道:“这是我的!”
相貌威武的男子怒气冲冲地去抢夺王大嘴手怀里的桌凳:“你这个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这是我们的,光天化日,你还要当众抢劫?小心我把你拉到衙门!”
王大嘴却仍然抱紧桌凳,相貌威武的男子见抢夺不过,对着王大嘴的后背就是一脚,王大嘴立马摔倒在地,情形狼狈又可怜。
卓妍有同情弱者的心理,见这王大嘴被欺,忙挤进来说道:“不过破桌凳而已,怎么能为了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打人?”
那相貌威武的男子不认识卓妍,见她一个女流之辈也敢替人出头,不禁露出一个流里流气的媚笑:“小娘子认识此人?”
“不认识……”卓妍道,“不过是一张矮茶几和一条凳子,值不了几个钱,就是施舍给他又何妨?”
没想到这王大嘴却不领情,对卓妍说:“什么施舍,这就是我的,我在这家脚店当伙计,掌柜的欠我两个月工钱,掌柜的突然把这店卖给当铺,当铺就该把我的工钱还给我!”
卓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卓妍抬头,看到一栋二层小楼,一楼牌匾上写着「许员外脚店」五个大字。
京城酒楼旅店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有朝廷授权酿酒的「正店」,像樊楼、太和酒楼一类,都是正店,另一种没有权力酿酒,须要向其他酒楼或者酒库买酒的,是为「脚店」。
面前这家「许员外脚店」从外表上看也很气派,只是因为疏于养护,油漆斑驳,显得陈旧。
看来也是家经营不善的酒店,所以才突然卖给当铺,连王大嘴的工钱都没付。
这家掌柜的也的确黑心,杂役们的工钱能有多少,对于掌柜的而言,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何苦坑害这些穷苦百姓,难怪王大嘴想要拿些桌椅瓷器来做补偿。
想明白了这些,卓妍想要为王大嘴说情,那个男子却继续骂道:“是掌柜的欠你的钱,你干嘛找我们当铺要,走,咱们见官去,让官府评评理!”
说着,揪起王大嘴的衣襟。
卓妍一把抓住这男子的手臂:“就这么点东西,值当你大费周章去见官。”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这男子见卓妍当众抓他胳膊,又惊又觉得有趣,对着卓妍笑道:“娘子,你干嘛抓我手啊,让人传出去,多不好听,你就不怕你家郎君说你不守妇道?”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认出卓妍:“这不是那位卓掌柜吗?”
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正是,这可是京城第一女掌柜啊。”
那男子听到众人议论,他也听过卓妍的名头,只是没见过。男子听旁人言之凿凿,立马松开了王大嘴。
“敢问这位娘子,就是那位在宣德门外跟人比武决斗的卓掌柜?”
卓妍听人问起此事,心中有点不快,可又不能否认,于是默不作声,算是默认。同时松开了这男子的胳膊。
“失敬失敬,在下胡大郎,是兴隆当铺的伙计。”这个胡大郎拱手道。
卓妍没与这当铺的伙计客套,说:“既然这家店欠这老伯的工钱,他没找你们要钱,只是拿条桌子做补偿,你何不通融一下。”
“不是我不通融,而是我做不了主,我也是给人当伙计,我们掌柜的要知道我私下把东西允给别人,说不定还要罚我的工钱。”
这胡大郎说的倒也是事实。
卓妍为难之际,抬头看看这家店,店里空无一人,摆设凌乱。
卓妍抬向店里走,看见店堂开阔,几根圆木柱子撑起一楼大厅,地面铺设木地板,相隔不远,摆放着一张张矮脚长条茶几。
楼梯从大厅直通二楼,一楼二楼是连通的,站在一楼大厅往上看,格局宽大,视野开阔。
尤其是二楼上一个精美的圆形烛台垂吊下来,上面放着数百跟蜡烛,晚上全部点燃的话,一定照的整个厅堂明亮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