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打架,打架不好。把人打伤了,自己不占理。别人把你打伤了,要受皮肉之苦,怎么都吃亏。”
黎梦梦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马:
这说话的口气,怎么跟我妈一样?
——
因为起的晚了,来不及做饭,马小璇就烧了点开水,下了锅玉米面糊糊,热了几个馒头,从咸菜缸子里捞了点咸菜丝。
将就着吃了顿早饭。
马小璇烧火做饭时,黎梦梦在门口梳头。
一梳子下去,头发掉了一大把,吓的黎梦梦赶紧叫住老马:
“老马,老马,你快帮我看看,我头皮是不是被薅秃了!”
黎梦梦蹲下来,让老马帮她检查头发。
老马看了看头顶:“没秃,好着呢,头发又多又密,又黑又亮,你这把头发可真好。”
“不行,你再仔细看看!”
“哦哦!”
老马做研究似的,对着黎梦梦的头皮看了又看,还动手拨弄两下。
满头检查了一遍,突然见到有一小块头皮露在外面。
哦吼,真的被人薅秃了一小块。
面积不大,只有三分之一个小拇指甲那么大,目测至少有三十多根头发被连根拔起。
看来这孩子昨晚遭了不少罪。
老马想起这起纠纷是因为给自己做鞋而起的,很是内疚。
他像没看见这块头皮似的,又拨弄了过去。
“没有,没秃,真的没秃,头发都好好的在头皮上待着呢。”
黎梦梦听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又握着梳子暗暗发狠:
“幸好没秃,不然,我一定把王秋燕头发全剃了!”
黎梦梦站了起来,继续梳头发。
老马瞅着这孩子的脾气,微微有些担心。
他又忍不住劝:“小黎,这事就这么算了,回去后该怎么住就怎么住,别跟人打架。”
黎梦梦不太高兴老马这副和稀泥的态度:“那她要打我呢,我还不还手?”
“除了打架,肯定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打架只能让事态恶化,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黎梦梦本来挺不高兴,但想想老马的话,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黎梦梦忽然笑了:
老马这人絮絮叨叨、啰里啰嗦,真好玩。
黎梦梦嘴上答应道:“好,我尽量不打就是。”
黎梦梦梳完头发,扎了两个长长的麻花辫。
她头发浓密,两条辫子又粗又长,真正的长发及腰。
梳好头发,洗了脸,抹了马小璇的雪花膏,浑身香喷喷的。
她又看了看老马脏兮兮的脸:“老马,你怎么不去洗脸?”
“哦,我,等会儿再洗。”
我不能当着你们的面洗,我脸上还带着妆呢。
我一洗就露馅了。
黎梦梦没有多想,也没有再问,坐到炕上吃饭。
饭菜虽然简单,但好在有香甜宣软的白面馒头,一个个吃的也很满足。
饭快吃完时,刘建业来了。
刘建业来看黎梦梦,顺带告诉黎梦梦昨晚那件事的处理办法。
昨晚,张文远和刘建业商量了半夜,决定两边都做下思想工作,尽量让王秋燕和黎梦梦继续住在一个宿舍,别搬了。
反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这要是开了个头,以后不管谁吵了架,都要往外搬,那还了得?
农场哪有那么多宿舍让他们来回折腾?
刘建业还说,张文远也劝了王秋燕半夜,好说歹说把人劝好了,王秋燕也愿意两人继续住在一起。
“梦梦,要我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无论如何,给张文远个面子。但是你放心,我话给你撂这了,那王秋燕要是再敢找茬,咱不会放过她的!”
马小璇也表态:“对,梦梦不要怕,王秋燕有张文远,你有咱们一大伙人撑腰,咱们没必要怕她!”
马小璇一表态,这边的实力明显增加了不止一个等量级。
因为马小璇手里有个王炸:农场顶级恶霸大胡子。
大胡子吼一吼,整个农场抖三抖。
黎梦梦有如此强大的后盾,还怕什么?
有了实力,也就有了胆量,黎梦梦毅然点头:“行,那我就回去住,我看看她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我不怕她,她要是安安分分的,我也不找她麻烦。她要敢跟我闹,我就陪她闹!”
刘建业笑道:“这就对了,你看咱家梦梦多懂事!”
第226章
送你一根小黄瓜
匆匆吃过了饭,高智源、刘建业、黎梦梦三个人一起去上工。
他们走后,马小璇就把昨晚做的那条新棉裤拿给爷爷穿。
老马终于能脱下那条肥大不合身的旧棉裤,换上了合身的新棉裤。
新棉裤的棉花,用的是之前高智源给她买的医用棉。
布料是之前结婚时人家送的料子。
因为布料珍贵,每块都不大,她把全部布料拼在一起,勉强拼出条完整的裤子。
好在这时候布料颜色都差不多,都是那种靛蓝色的,被她巧妙地拼接在一起,不仔细看,看不出明显色差。
老马穿上了崭新的棉裤。
再把脸洗了,化上一层淡淡的妆。
放眼一看,精神小伙!
马小璇望着自己英俊帅气的爷爷,调侃地问:“爷爷,想不想娶媳妇儿?”
老马面色通红:“小璇,你就别拿爷爷开玩笑了。”
“爷爷,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觉得,你其实可以成个家的——”
“不不不,我都一把岁数了,你说我是找年纪大的,还是找年纪小的?找年纪大的,人家说我脑子有问题,找年纪小的,我——”
“你怎么?”
“我下不去手啊!”
马小璇哈哈大笑:“爷爷你别害羞,人家现在流行爷孙恋,你就当自己来了一场爷孙恋好了。”
老马抵死不从。
爷孙恋?
丢人现眼吧!
他才不会去谈什么爷孙恋,不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就是在孙女面前,也够丢人的。
“不,爷爷重活一世,想正经做点实事,不想那些儿女情长。眼下的目标,就是把这些大棚里的菜卖了。然后,我能有个户口,能在这个农场扎根,我就知足了。”
“爷爷,你说的这些,跟结婚成家不矛盾——”
“我现在去看看大棚,看看长什么样了,能不能摘,后天晚上就要去自由市场送货了,不能食言!”
马小璇还要再说什么,老马已经跑到大棚里躲着了。
好吧,爷爷还是没适应现在年轻的自己。
再给爷爷点时间,也许能慢慢调整过来。
毕竟身体是年轻的。
有了年轻的身体,慢慢的,就有年轻的想法。
不着急,先把大棚里的菜卖了,换点钱,给爷爷攒老婆本。
也许哪天爷爷春-心萌动,真能娶个奶奶回家。
——
黎梦梦那边,跟王秋燕吵了一架之后,又回到宿舍,王秋燕果然没有再发作。
只是,王秋燕的头发被黎梦梦薅了一大把下来,头皮明显秃了一块,王秋燕对此恨的咬牙切齿。
还有两只手背被抓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她也都算在黎梦梦头上。
王秋燕恨归恨,还真不敢拿黎梦梦怎么样。
要是从前,黎梦梦在这边只有刘建业一个靠山,王秋燕完全不怕,她能尽情地大闹一场,顺便趁这个机会,把黎梦梦代销点的工作抢过来(王秋燕眼红这个工作好久了)。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黎梦梦跟马小璇成了好姐妹,而马小璇家有个大胡子。
要是把大胡子惹毛了,下场有多惨,那可是有现成的例子的。
比如前任场长,比如周岩。
王秋燕一想就腿肚子哆嗦。
所以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
两天后,到了老马跟人约定好送黄瓜的日子。
而大棚里的黄瓜,也疯了一样的长,几乎一天一个样。
之前黎梦梦来的时候,还是一片黄瓜扭。
只用了三天时间,黄瓜扭全长成了小黄瓜,滴滴答答,几乎挂满瓜藤。
这天下午,老马和小马,摘了一小筐新鲜翠绿的小黄瓜。
装黄瓜的筐子底下和四周塞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稻草上面上面又放了个热水袋,热水袋上面又放了件破衣服。
这样能保持一定温度,让黄瓜不至于受到冻害,保持最佳状态和口感。
老马抱着筐子,来到场部大街,站在路边等胡玮的大卡车。
此时的老马,穿着羊皮袄,新棉裤,新棉鞋。
脸上的妆也完全卸去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此时再站到大街上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居然是前几天来要饭的人!
刚来的那天穿的破破烂烂、脸跟鬼一样吓人,也看不出年龄,现在再看,也才二十多岁,精神头很好,眼神尤其机灵。
杨主任的老婆杨大娘路过时,转头看了看他,不敢相信那天眼看活不成的叫花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英俊小伙。
老马认出这是那天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好心人,还跟杨大娘聊了一会儿。
老马几次想伸手从筐子里掏根黄瓜出来,送给杨大娘,几次又忍住了。
第一茬黄瓜,太稀有了,拿出来送人太奢侈,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而且,要真把黄瓜拿出来,估计会轰动全农场吧。
所以也确实不能往外拿。
杨大娘走后,黎梦梦在代销点里,趁着别人开门进出的时候,无意中朝外面看了一眼,看见老马正站在路边。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毛线裤,跑出来问:“老马,你要去哪?”
老马扭头,看见是黎梦梦,笑了笑,拍了下筐子,神神秘秘地说:
“去送货……”
黎梦梦已经听马小璇说过,以后老马要学着跑黑市,黎梦梦突然神情严肃:
“你真要去自由市场?”
“是啊。”
“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听说最近没那么严了,而且有小高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老马说的轻松,可黎梦梦听了,总觉得老马是去干一件刺刀见红的危险任务,她不由得蹙眉,劝道:
“老马,要不你别干了,真的很危险,我们农场之前被抓了一个,直接就被送去劳动改造了。”
“小高不就没事吗?”
“他是他,你是你。他又凶又狡猾,当然没事,可也不代表你会没事。”
老马:我看起来不够凶、不够狡猾?
看来我得再凶一点!
凶不过一秒,老马从筐子里摸出一根黄瓜,悄悄递过去,像邻居爷爷用糖来哄小孩一样,慈祥地说道:
“来,拿着。”
黎梦梦看见黄瓜,没有客气,伸手接过来。
把带着嫩刺的黄瓜,直接揣进口袋。
握着微微凉的黄瓜,感受着一根根嫩刺扎在手上,黎梦梦心里还是很不踏实,她忍不住提醒道:
“那你千万小心一点。”
“放心,不会有事的。”
第227章
老马有情况啊
这时,胡玮的大卡车从场院方向开了过来,在老马面前一个刹车。
“老马,上车!”
老马抱着筐子准备上车。
走之前,还不忘对黎梦梦点头笑了一下。
上了车以后,还探着头,冲黎梦梦挥手,让黎梦梦回去。
十足的温柔有礼、慈祥有爱的老人家做派。
卡车开走以后,黎梦梦还呆站在原地,望着卡车渐行渐远,脑子里却是老马刚才冲她的那一笑。
这个老马,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呢。
老马一笑,黎梦梦感觉,太阳又升起来了,一片金光灿烂的感觉。
怪了——
从前没在别人身上发现过这种笑容。
等卡车渐渐变成视线里一个黑点时,黎梦梦才觉得寒风一吹,浑身冰冷。
她赶紧又回到代销点。
在代销点里,一边织着马小璇的毛裤,一边时不时地伸进口袋里,摸摸黄瓜。
黄瓜上的嫩刺,都被她摸没了。
等到了收工时间,她回到宿舍。
但她总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老马会被抓。
想想马小璇此时一个人在家,估计也跟她一样担心。
她很想去跟马小璇一起分担这份忧虑,可是想想,睡人家小两口的被窝总觉得不得劲,就又忍住没去。
她就坐在炕上织毛裤,一直织到熄灯。
熄灯躺下后,也没有睡意,脑子里全是老马那一笑。
她这时才觉得,老马长的真好看,温柔秀气,彬彬有礼,跟农场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这里的男人,基本都是些不讲礼数的糙汉子。
就算是城里来的男知青,也许刚来时还有点城市青年的气派。
时间一久,在大东北的艰苦环境磨砺下,也逐渐糙化。
而老马一个逃荒要饭来的,过的比在这个农场苦多了,可人家还是保持的很有风度。
这是怎么做到的?
黎梦梦想起童年听过的童话故事,故事里总有个白马王子。
而白马王子的形象一直很模糊。
现在,白马王子的脸,居然自动换成了老马的脸。
白马王子脸上的笑,也是老马那自带光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