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送的!反正就是不行!我不管他来买尿壶还是买什么,你必须收钱,不准你乱送东西,像什么话?!”
两人之间爆发了从穿开裆裤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从小到大,还从没这么吵过。
黎梦梦气的踮起脚,抻着脖子说:“你别多管闲事,跟你什么关系?”
刘建业也毫不退让:“跟我没关系?你爸妈让我看着你,我就要看住了!”
“我爸妈也没你这么不讲理,我送点东西给别人怎么了,这你都要管!”
“你那光是送东西吗?老马刚搬进宿舍,被子都还没铺好,你就找来了,你就不能低调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吗?今天又给人家送尿壶,你——”
刘建业一想到尿壶就一个头两个大。
妈了个巴子,还有送尿壶的,简直无语到极点了!
黎梦梦一脸死鸭子嘴硬的态度,坐回凳子上,继续织毛裤,语气稍微平和了些:
“四哥,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又不是小孩。”
刘建业死死盯着黎梦梦:“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黎梦梦话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
刘建业瞧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暴躁的火气稍微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担忧。
“你不会真看上老马了吧?”
黎梦梦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织毛裤的动作就乱了节奏。
刘建业见她心思不定,觉得似乎还有挽回的机会。
也许梦梦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看见长的好看的小伙子难免少女思春,这是人之常情。
只要及时往回拉,还是能拉回来的。
刘建业冷静了一下,趴在柜台上,耐心地劝:“梦梦,听你四哥一句话,咱在这熬那么多年了,眼看着就能回去了,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想不开,你懂我的意思吧?”
黎梦梦很烦躁的样子:“行了,我知道了。”
“答应我,喜欢就喜欢,不许来真的。你放心,等回了京城,四哥一定把全京城最俊的小伙介绍给你!”
黎梦梦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
这一句话,让两人之间的冰雪消融了。
刘建业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想了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梦梦,你真行啊,人家外国人谈恋爱送花,送巧克力,你倒好,送尿壶,哈哈哈——”
黎梦梦脸上挂不住,她抓起柜台上的一毛钱在刘建业眼前使劲晃:
“看着没,人家付钱了,钱在这!!”
“要不是我来,估计你都送出去了吧?”
黎梦梦想再争辩几句,她真的没有要送老马尿壶的意思!
只是不打算收他的钱。
可是,就连自己也觉得这事离谱。
送尿壶?
「噗」一声,她自己也没忍住,趴在柜台上笑了。
两人笑的前仰后合。
黎梦梦又威胁刘建业,这事千万别说出去,不然真成笑柄了。
刘建业趁机劝了半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恋爱结婚、扎根农场的下场描绘的如何凄惨。
一个青春漂亮的女知青,以后逐渐变成那些言语粗俗、形象粗糙的老娘们儿,整天骂男人、打孩子,跟邻居扯嘴皮子,没事脱别家男人的裤子玩。
将来孩子也要重复这样的人生,太可怕了。
“所以,梦梦,记住我的话,哪怕为了你以后的孩子,也要想方设法回到京城,不然孩子可能会怨你,当年明明有机会回到京城把我生下来,为什么要把我生在农场,让我当一个农工的孩子?”
“你不为别的,也为了你将来的孩子想想。只要你回到京城,在京城结婚成家,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京城的户口,将来有京城的房子、京城的工作,祖祖辈辈都是城市户口。”
“如果你留在农场,在这结婚成家,你的孩子一年要忍受六七个月的冬天,零下二十度了还要出工干活,而且你的后代很可能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自己想想,你忍心让你将来的孩子吃咱们吃过的苦吗?”
“别说我自私自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你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爸妈,为了你的孩子,所以,不要感情用事——”
刘建业歇了口气。
见柜台后面的黎梦梦沉思不语,目光涣散,似乎是听进去了。
刘建业又一鼓作气,接着劝道:“梦梦,听四哥一句劝,四哥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一定要想方设法回城,咱们都坚持那么多年了,眼看着熬出头了,千万别功败垂成!”
“如果你实在喜欢老马,谈谈恋爱可以,但最好别谈婚论嫁,如果你爸妈在,他们肯定也希望你能早日回城,而不是留在这个农场,当一辈子农工的老婆。记住了吗?”
第240章
老马与刘建业的尿壶之争
黎梦梦还在失神。
刘建业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黎梦梦身上,把她浇的浑身冰凉。
不由得抱紧双臂,人也瞬间清醒了。
她刚开始觉得刘建业的话很世俗,很不入耳。
但仔细想想,却处处在理。
此时的她,感觉已经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清醒理智,一半念念不忘。
四哥的话,无疑是清醒的,她不应该跟留在农场,她应该早点争取回城的机会。
她不是也早就盼望着这一天吗,能早点离开这个待了六七年的艰苦环境,回到京城,回到父母身边,回到她熟悉的生活中去。
可另一个自己,又总想着那个充满魅力的老马。
想着老马的笑,想着老马的声音,想着老马的一举一动。
怎么办啊??
黎梦梦趴在柜台上,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要被扯成两半了。
要是人能分身就好了,分出一个回到京城父母身边。
再分出一个,留在农场,给老马当老婆——
当老马的老婆??
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一想到这个,黎梦梦就感觉自己心脏噗噗乱跳,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怎么办,好难选。
理智告诉她,她该回城,回城是最好的选择。
但想想那个温柔有礼、相貌英俊的老马,她又很舍不得。
不光舍不得老马,还舍不得这里的朋友。
从前每天都期盼着能早点回到京城,恨不得一觉醒来已经回到京城家里。
但现在又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太早。
一旦回城,就意味着分离,她不想太早面对分离。
长这么大,她从没这么纠结过。
她内心纠结的就像是得了精神分裂一样。
晚上躺在炕上,前一秒下定决心,要彻底忘记老马,回到京城父母身边。
回到京城才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一秒钟后又反悔了,觉得还是应该留在农场,给老马当老婆。
老马那么温柔有礼,一定也很会疼老婆吧?
就像大胡子疼小璇那么疼。
回京城?
留下来?
回去?
留下?
回?留?
??
要疯了——
黎梦梦每天每夜反复纠结,整个人几乎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这段时间,她没有再去找老马。
从前有事没事,都喜欢往马小璇家里跑。
自从刘建业跟她谈过话以后,她一直有好几天没再去过他们家,也没再见着老马。
她也是在故意考验自己,看看自己能否下定决心忘记老马。
如果能忘记老马的话,她就可以坦然地为回城做准备了。
可是,事与愿违,她越是想忘,偏偏越是忘不了。
老马温暖的笑容像一幅巨型广告牌,竖立在她心里,屹立不倒、闪闪发光!
——
另一边,刘建业在跟黎梦梦谈完话以后,对待老马的态度,反而好了起来。
只是看着那个崭新的尿壶,仍然觉得有些碍眼。
他还曾悄悄半夜起来,故意朝老马的尿壶里撒尿。
导致老马起夜时,拎的是一个快尿满的尿壶。
老马也不声张,再悄悄地尿回去。
等早上起来,两人一起拎着尿壶,彼此对看一眼,心照不宣,各自拎着自己的尿壶出去倒对方的尿。
等到晚上,又互相换着尿。
时间一久,都把对方的尿壶当成自己的尿壶了。
后来有一天早上,要去倒尿壶时,刘建业终于沉不住气了,每天给别人倒尿,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他看了看两人的尿壶,默默叹着气说:“老马,咱们干脆把尿壶换一下吧,我的给你,你的给我。”
老马也看了看两人的尿壶,摇头道:“不换,我的是新的,你的是旧的,我为什么要用新的换一个旧的,你这尿壶又不是古董。”
“——”
刘建业觉得他和他用了五六年的尿壶都受到了极大侮辱。
这天下午,他一气之下,拎回来一个比老马的尿壶更新的新尿壶!
故意挑衅似的,当着老马的面,「啪」一声,十分隆重地放在炕沿下,差点没当场摔碎。
等躺到炕上时,刘建业戳了一下旁边的老马,严厉地警告:
“老马,以后自己尿自己的,不许往我尿壶里撒尿!”
老马一动不动地闭着眼:“是你先往我尿壶里撒尿的,别忘了,我比你尿的晚。”
“--”
刘建业恨恨地翻了个身,故意把动静弄的很大,把后背留给老马。
老马眼都没睁一下,继续睡大觉。
这天晚上,等老马再起夜时,先拎起刘建业的尿壶。
刚提起来,感觉里面沉甸甸的。
咦,小刘同志改邪归正了,终于滋到自己的尿壶里去了。
不往别人的尿壶里滋尿了?
不错,孺子可教!
老马会心一笑,悄悄放下刘建业的尿壶,拎起自己空空的尿壶,朝里面放了水。
等再躺到炕上时,他悄悄戳了下一旁的刘建业。
结果,刘建业闷声朝他踢了一脚,又转过身,再次把后背留给老马。
从那以后,两人的「尿壶之争」就此落下帷幕!
老马取得阶段性胜利。
——
刘建业、老马、黎梦梦三个人之间,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家里面,马小璇似乎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了。
梦梦怎么好几天没过来了?
还有,刘建业似乎也不怎么来了?
马小璇扪心自问,他们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吧?
等到了晚上,高智源回家睡觉,马小璇把自己的疑惑告诉高智源,问高智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高智源眼珠子骨碌一转:“没有啊,刘建业在养猪场挺正常的,你没问问你爷爷怎么回事?”
“我爷爷也挺正常的。”
“那不就结了,大家都挺正常的,没什么特殊情况。”
马小璇还是觉得不对劲,太过安静了。
安静的近乎诡异。
平时挺能闹腾的一群人,怎么突然之间全部熄火了?
马小璇隐隐觉得这三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点什么,只是爷爷表现的深藏不露,没有任何破绽。
等第二天早上,高智源出门上工后,马小璇来到大棚去找爷爷,旁敲侧击地打听他们三人之间的情况,也没问出什么。
不过,马小璇好奇归好奇,没有直接戳破了问。
毕竟是别人的事,她不好随便插手。
又过了两天,黎梦梦织好毛裤,没有亲自送来,而是让邵默邵默带过来。
马小璇一看那条毛裤,就确定,黎梦梦在故意回避,否则决不会让别人把毛裤送过来,黎梦梦一定会亲自拿过来的。
第241章
我要留下来给老马当老婆
马小璇不知道他们闹了什么别扭。
但是她看出来了,黎梦梦显然在故意回避爷爷。
为什么要故意回避呢?
黎梦梦拿着毛裤进了大棚。
爷爷正在检查大棚里的西瓜。
“爷爷……”
老马回头,看见孙女手里的毛裤,知道这是黎梦梦帮忙织的,他问:
“毛裤织好了?”
“织好了,爷爷,我问你个问题,你跟我实话实说。”
老马望着孙女,笑道:“你想问关于黎梦梦的事,对不对?”
马小璇惊讶了两秒钟,然后也笑了:“老同志,原来你是哑巴吃饺子,嘴上不说,其实一肚子数,是不是?你知道我在磕你俩的CP,你故意装傻对不对?”
老马解释:“我没有故意装傻,是你磕的不对。”
“行了,爷爷,咱先不说这个,我就问你,你跟梦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好几天没来了,织好了毛裤,也没自己送过来,还让邵默送来?”
“小璇,咱先说好,以后禁止给我乱扯那什么CP。还有,我跟黎梦梦,根本没可能,爷爷虽然表面上二十多岁,但内心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你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在一起,你确定是认真的吗?”
“爷爷,我其实吧,一开始并没有给你扯CP,是你孙女婿高智源,他非说你跟梦梦看对眼了。”
“他?”老马又笑了,“他的话你也信?”
“——”马小璇居然无法反驳。
是啊,她为什么要相信傻狍子那张(惹是生非的)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