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为什么要结扎?断了自己喝奶的路!
——
马小璇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们学会了照顾孩子,马小璇虚弱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想要出院。
但医生执意要求他们再多住几天,说是对产妇和宝宝有好处。
事实上,他们住在医院,医院只是每天过来帮产妇做下简单护理,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马小璇宁愿回家,一家人在家里清清静静的休养。
而且老马和高智源都有工作要干,农场的试验田要管理,养猪场的猪等着喂,他们不能一直在这耗着。
医生见他们坚持要出院,劝也劝不住,最后几乎是恳求地要求他们再多住一天,多住一天也是好的。
马小璇觉得医生的态度有点奇怪,不懂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强留在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所以马小璇最后答应,那就多待一天。
她倒想看看,多待的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
出院前一天下午,高智源出去办出生证,老马到外面打水,只留下马小璇一个人在病房里,搂着两个孩子睡觉。
半睡半醒着,听到有人开门,她以为是爷爷或者高智源回来了,就没有理会,继续闭眼休息。
可是,来人的脚步很轻,发出了皮鞋的鞋跟打在水泥地面的声音。
马小璇一听就不是那爷孙俩会发出的动静,也绝不是医生护士,因为医生护士穿的都是布鞋。
她立马提高警惕,脑子里浮现出各种偷孩子、抢孩子的狗血新闻,率先伸出胳膊,护住了躺在身边的孩子,然后扭头去看来人。
却看见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妇女,拎着个灰色的帆布包朝床边靠近。
这妇女衣着体面,烫着难得一见的卷发,脚下是一双黑色皮鞋,通体打扮显得精致讲究,有种知识分子的书卷气息。
单从相貌上看,似乎不像是会抢孩子的。
马小璇松了一口气,这才去看那中年妇女的脸。
那妇女也正双眼放光地盯着自己,目光热切,看着看着,眼圈儿居然红了。
马小璇被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认错人了吗?
正想开口询问,那妇女先开口了,声音柔和慈爱:
“你就是马小璇吧?”
马小璇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吃惊道:“你是谁?”
那妇女把手里的帆布包轻轻放在床尾,又走过来低头看了看躺在马小璇怀里的龙凤胎,欣慰地笑了,声音缓慢又温柔:
“好漂亮的一对小宝贝,长的又像妈妈又像爸爸。”
马小璇一听这话,瞬间猜出对方大概是谁了。
难道这是高智源的姐姐?!
马小璇一时有点难以接受,没想到高智源的姐姐年纪这么大。
然后又想到,高智源是父母老来得子,他出生时,父母都年过五十了,所以哥哥姐姐应该比高智源大十几二十多岁。
算下年纪,应该在四五十岁上下。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边的姐姐。
是同母异父的姐姐,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姐。
第300章
时隔七年的见面
马小璇又联想到医生坚持要他们多住几天,原来只是为了拖住他们,让他们留在医院。
所以,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也许从一开始,从熊湘本写信让他们到县医院生孩子,也是为了今天。
为了今天能在县医院见面!
几年前,高智源的父母被打-倒以后,双方八个子女,全都迅速地与老两口断绝了关系,也与跟在老两口身边的高智源断绝了关系。
从那时候,高智源就不再认那些狠心的兄姐。
尤其是当亲眼看见父母的尸体摆在家门口那一刻,高智源恨透了一切,也恨透了为了自保、不顾亲情的兄姐。
在他打架出事以后,被亲哥哥下令逮捕,送进了大牢,紧接着被发配到遥远的东北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两边就彻底断绝来往,音信不通。
高智源心如死灰,只当自己在世上已没有任何亲人。
可是,远在京城的兄姐,却从来没有忘记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弟弟。
恰恰相反,他们都牵肠挂肚地惦记他。
惦记这个从小养尊处优、没吃过苦头的小少爷,到底能不能在冰天雪地、条件艰苦的农场熬过来?
又担心他会不会继续打架惹事。
尽管他们都忧心忡忡,可是从来不敢有任何书信来往。
他们必须小心避嫌,绝不能给双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生怕再次激起弟弟内心的仇恨,让他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他们只能通过熊湘本这条线,默默关注着弟弟的消息。
他们没有过多奢望,不敢期望弟弟能在农场有什么大作为,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行。
好好活着,人生才会有转机。
他们两家人,才能有团聚的希望。
熬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弟弟终于从劳改农场刑满释放,成了一个自由人。
接着被分配到新盛农场,在那里继续劳动。
又成功地熬了几年,忽然有一天,从东北传来消息,这个弟弟一跃成了省里的劳模,而且上了报纸,这让他们不敢相信。
等看到熊湘本从东北寄过来的报纸,报纸上赫然出现了高智源的名字,刊着他的照片,他们才真的相信。
这个成天打架惹事的小弟弟终于熬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建立自己的事业。
虽然这份事业不是多么高尚,不能充分发挥他的长处,但终于他们都看到了弟弟改头换面的希望。
这正是所有哥哥姐姐们几年来翘首以盼的结果!
得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高智源的大哥托熊湘本替他们到农场去一趟,去亲眼看看高智源。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最接近高智源的一次。
没想到熊湘本去了以后,又带回来一个更令人振奋的消息,弟弟居然已经成了家,而且妻子怀了孕。
这让所有人陷入狂喜。
他们看着熊湘本寄过来的照片,是一张夫妻二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高智源已经剪去那把沧桑的大胡子,显得干净清爽。
而弟弟的妻子,也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看就是个性格温婉的人。
这张合影照片,悄悄地在几个兄姐之间秘密流传,他们默默分享着这份共同的喜悦。
这么多年,他们对弟弟不敢管不敢问,如今弟妹要生孩子,他们不能再坐视不管。
无论如何,都要见上一面。
于是,经过多方商量,他们制定好了现在的计划。
先由熊湘本写信给农场,让小两口到县医院生孩子。
他们深知高智源是学医的,比较重视医疗卫生,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会比较谨慎,不会随随便便在家里生。
肯定会去医院。
所以熊湘本写完信后,提前跟县医院打好招呼。
等高智源他们来到医院,医院的人立即联系熊湘本。
熊湘本再给京城发电报。
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后,高智源同母异父的二姐楼淑玉连夜赶火车,赶往县医院。
这一边,熊湘本让医院的人拖住他们,想方设法阻止他们出院。
如此精心设计、缜密布局,为的,就是这一场见面。
一场时隔七年的见面。
一路上,楼淑玉的心情无法平复,想着已经七年没有见过面的弟弟,心里百感交集。
当她拎着行李,来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外时,无数感情在胸中交织,让她迟迟不敢推门进来。
最后,她鼓足了勇气推开门,没有见到弟弟,先见到了弟弟的妻子。
楼淑玉仔细打量着这个面容娇俏的女子,果然跟照片上一样年轻漂亮。
即使刚生完孩子,正在女人最憔悴的时候,仍然气色红润,目光清澈。
难怪能把那个狂放不羁的弟弟降服。
想必弟弟一定很宠爱这个漂亮的小娇妻。
楼淑玉几乎第一眼,就从心里接纳了这个弟媳妇,把她当成一家人,一种爱屋及乌的怜爱油然而生。
马小璇想要坐起来,楼淑玉赶忙上前按着她的肩头,柔声说:
“躺着休息,别起来。”
马小璇的脑袋又落回枕头上,问道:“你是智源的姐姐吗?”
楼淑玉在病床边缓缓坐下,小声说:“是,我是智源同母异父的二姐,我姓楼,你也叫我一声二姐吧?”
马小璇却有些叫不出口,也许是太陌生、太突然了,她一时无法适应,脑子仍然有些发懵。
可是楼淑玉已经完完全全接纳了这个弟媳妇,这个弟媳妇,比楼淑玉的女儿年纪还小,看着真招人疼。
正在两人彼此打量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只听高智源问道:“老马,你站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老马小声说:“里面有人。”
“谁啊,又来什么人?”
说着,高智源风风火火地推开病房的门,一脚迈进来。
楼淑玉听到这个声音后,立马站起身,回过头,见到了阔别七年的弟弟,眼里瞬间盈满泪水。
高智源手里拿着几张纸,是农场的证明信和他们夫妻的结婚证,以及孩子的出生证明。
他进门时一脸探究的表情,不知道是谁来看他们,难道又是那头老熊?
进来后,看见了床边站着的人,他整个人懵了。
那一瞬间,似乎心跳也停了一拍。
呼吸也停止了。
步子也停止了。
他呆呆地停在原地,手一松,手里的证件全部掉在地上。
第301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楼淑玉在来的路上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尽量表现的心平气和,不要过于激动。
可是当她亲眼见到弟弟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她绕过病床走到高智源面前,仰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这个已经七年没有见过面的弟弟。
她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于是缓缓抬手,轻轻地摸着弟弟的脸。
不是幻觉,站在面前的,真的是她思念了七年的弟弟。
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心里想说一句「智源,你受苦了」,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摸摸弟弟留着胡茬的脸,再摸摸弟弟厚实的肩膀,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比从前结实强壮,也娶妻生子了。
可以告慰父母亲在天之灵了!
楼淑玉伸手抱住弟弟,泣不成声。
高智源却木呆呆的,两只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没有任何反应,目光望向一片虚空,没有焦点。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回应。
楼淑玉哭的差不多了,这才呜咽着叫出弟弟的名字:
“智源,对不起,对不起。”
高智源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收回散漫的目光,轻轻推开了抱着自己的二姐,然后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张证件,无动于衷地走到病床边,把这些东西放到床头的柜子上,然后就在床边站着。
一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楼淑玉抽泣的声音。
等楼淑玉哭声渐渐小,高智源十分冷漠地问了句:
“你来干什么?”
楼淑玉抹了把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过来说:
“我们知道你结婚生孩子,想过来看看你们。”
“不必了,如果想来看我过的多惨的话,让你们失望了,我过的很好。至少,我没有干出违背良心的事,不会良心不安!”
这话像一柄尖刀,刺进了楼淑玉心里:“智源,你可以怪我们,也可以恨我们,但你唯独不能恨一个人。”
“——”
“你不能怪你大哥。”
高智源忽然笑了,他转过身,大声说:“是啊,我怎么能怪他呢,爸妈出事,他第一个带头跟爸妈断绝关系,跑的比驴都快,爸妈在大院里被人围住了。
难道他会不知道,结果他连问都不问,管也不管,任凭那群疯子作践爸妈,我何必跟这样狼心狗肺的人计较?”
高智源突然激动起来:“我跟人打架,他第一时间就把我抓了,生怕晚了一步功劳让别人抢走,是吧!”
楼淑玉忍着痛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不要为他辩解……”高智源几乎是咬牙切齿,“也不要为你们任何一个人辩解,你们是一丘之貉,既然断绝关系,永远别再来招惹我这个祸患,别耽误你们升官发财的路!”
楼淑玉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你大哥抓了你以后,你知道他顶住了多大压力吗?”
“我不想听,不要跟我说,不要跟我诉苦,事实摆在眼前,我不想再听到任何黑白颠倒的辩解!”
楼淑玉继续说:“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事实就是,你大哥抓了你以后,几百号人拿着武器冲进大院,冲进你大哥家楼下,要他放人。”
“你想想,你用手术刀捅伤了七个人,两个重伤躺在医院里救治,如果他把你放出来,交到那群人手里,你还有活路吗?”
“他不能放人,一旦把你放了,会造成多少死伤,你想过吗?”
“当时几百个人在楼下围了三天三夜,几十个士兵在楼下拦了三天三夜,你大哥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手里的枪没有松开过。”
“他不敢松开,他怕自己一旦松手,如果楼下的人闯进来,把他打倒了,不光是你,他们全家,还有高家和楼家兄弟姐妹九个人,还有那十几个孩子,我们所有人会和妈妈跟伯父一样的下场。”
“那种情况下,他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他为了你,为了我们所有人强撑着,撑到今天!”
高智源目光里闪着思考的暗芒,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被抓后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