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爸[七零]——灯丸
时间:2022-03-19 09:41:05

  从那天之后,这个姑娘就再没有出现过了,可能是家里不让,也可能是她自己死心了。
  总之,晏姝跟杨怀誉领过结婚证的事情并没有传播开,村支书有意帮忙瞒着,晏卫平又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弟弟,所以,晏姝跟杨怀誉很是过了一阵子风平浪静的生活。
  秋蚕一收,就可以拿桑树林下手了。
  晏姝又开了次生产大会,为了确认养蚕大棚的位置。
  “乡亲们,都别吵了,听我说。”晏姝拿着大喇叭,声音总算是盖过了这些争执不下的人们,“既然咱们搞集约化种植养殖的模式,就不能再为了地界吵架,地是统一管理的,桑蚕和菌菇也都是统一放苗养殖的,最后有了收益,也是统一分配利润,所以,现在吵这个还有意义吗?”
  现场吵得最凶的两家闻言都沉默了。
  是啊,有意义吗?
  桑田中间的田埂都平掉了,各家田亩多少,只看生产队账目上的数字,而不是再看谁家偷偷挪了地界,谁家又偷偷给挪回去了。
  那些老旧的陈腐的观念,确实是时候抛开了。
  晏姝见这群人不嚷嚷了,便开始投票表决。
  最终把大棚的位置选在了桑树林边缘的位置,那地是一直以来争议不下的地块,分别归属于陶家和周家,两个本地大家族在晏姝的劝说下选择了握手言和,共同交给生产队建造大棚。
  这么一来,不管是桑蚕出茧还是菌棒出菇,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线运送到仓库里,进行后续的处理以及运输。
  毕竟码头就在旁边。
  这个大事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张罗菌棒的制作了。
  制作方法比较复杂,晏姝在现代社会不是学这个的,之所以有所了解,那还是因为她大学室友家里是做这个的,她大一那年寒假的社会实践没有头绪,就去了室友家里参观学习。
  一来二去,晏姝也算得上小半个“专家”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代社会早就进入现代化高科技时代,那些机器可比现在先进多了,也容易购买多了。
  如何把后世的技术进行难度降级,让它适应现在的科技水平,是晏姝最头疼的一件事。
  首先是那些技术含量低的机械化任务,她考虑直接用人工替代。
  于是她看着依旧议论纷纷的人群,道:“有时间为了地界打架,不如过来帮我做菌棒,这都是记工分的。你们看那些上交了蚕砂的人家,两车蚕砂就是十个工分,不比你们的唾沫星子值钱?”
  “晏队长,这菌棒我们也不会做啊,有人教吗?要是没人教,那是不是就没有工分,没有工分谁去啊!”陶轩没能当选二队队长,时刻惦记着给晏姝找茬。
  晏姝也不恼他,转身在小黑板上写起了流程图:“菌棒制作步骤比较复杂,目前阶段,我需要大家帮忙的是配料和装袋这两步。这两步需要的搅拌机、装袋机和扎口机,生产队暂时都没有能力购买,所以只能用人工替代。”
  “而为了避免培养材料发酵酸化,装袋完成的当天,就要把菌棒送去蒸汽高压炉进行高温灭菌。这么一来,当天我起码需要一百个人帮忙。”
  “装袋完成后,还需要大家帮忙把装好料的袋子搬运上货船,运送到省城的高压锅炉厂帮忙灭菌。灭菌之后需要进行菌丝接种,所以菌棒又要进行运输,运送到生产医疗器械的无菌车间进行接种。”
  “综上所属,灭菌和接种这两步是最难的,我明天上午就会去省城寻找愿意合作的单位,等这两步能确定下来,再回来进行前面两步。”
  晏姝刚说完,陶轩又提了个意见:“不行啊晏队长,你这运来运去的,运输的车队交接好了吗?省城的运输队都是有任务的,谁会听你的调派啊?你总不能自己搬过去吧?我看哪,你还是别折腾了,万一到时候运输不了,全都耽误在对面码头,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这个好办。”今天周末,陶明德也在,他推了推眼镜,站了起来,迎着众人的目光微微一笑,“不用去省城,去定江吧。定江在五十年代当过几年的省政府临时驻地,多少带动了一些机械厂的落户和发展。加上定江和江圩都在京杭大运河的线路上,运河的定江段直接流经主城区,所以走水运就可以解决很多麻烦。顶多是上岸后在陆地上运输一小段距离,这种情况下,找附近老乡借几辆拖拉机都能应付过去了。”
  晏姝沉默了片刻,不得不说,陶明德这人虽然有点自作多情,可提出来的建议还是不错的。
  于是晏姝笑了笑:“好,那我明天不去省城了,直接去定江找合作单位。愿意帮忙做菌棒的人找唐大姐报名,晚点我确认好人选会在大队广播里通知大家。”
  散会后,晏姝被陶明德拦在了小黑板那里。
  陶明德今天穿了身中山装,藏青色毛呢材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格外帅气。
  他还挺有情调,送了一束木芙蓉给晏姝:“马上国庆了,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电影吗?或者,我问得更直白一点,愿意跟我处对象吗?”
  晏姝有些无奈,其实这人长得还真不错,放古代就是标准的白面书生。
  可晏姝对他实在是没有兴趣,再说,她都有丈夫了,肯定不会答应陶明德跟他处的。
  她想不通,这陶明德到底图什么,整个老坞堡谁不知道她和杨怀誉已经住一起了?陶明德不会跟曹丞相一样,喜欢别人家的老婆吧?
  这怪癖得治。
  于是晏姝直接撒了个谎:“哎呀,你还不知道吗?我怀孕了,杨怀誉的。”
  陶明德被这意外之“喜”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了想,还是愤恨地叹了口气,走了。
  转身的时候还扫了眼旁边帮忙搬桌子的杨怀誉,有点不服气,凭什么,傻子都有孩子了,这世道太邪门儿了。
  晏姝吓跑了陶明德,却吓来了杨怀誉。
  他紧张地摁住她的双肩:“姐,真的吗?”
  他自然是疼爱晓萌的,可要是晏姝能怀一个他的孩子,他和她之间就有了割不断的血脉羁绊,多好啊。
  晏姝噗呲一声笑了,额头顶在他心口,笑得直打颤:“你傻吗?这么大的事我会不告诉你?我就是随口胡诌,把陶明德那小子吓跑就行。”
  杨怀誉多少有点失落,要是晏姝没提自己怀孕了,他也不会催促或者强迫她做什么,可晏姝先给了他一个甜枣,现在又给了他一棒槌,这人生大起大落的,杨怀誉心里不是滋味。
  白高兴了,为了报复晏姝戏弄他,晚上他很是做了一回禽兽。
  汗水淋漓间还不忘撒泼:“姐你下次再骗我我可不答应,我会闹的。”
  就像刚才那样。
  被闹得浑身快散架的晏姝,瘫在他怀里直接投降:“我错了我错了,睡吧,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花样,怎么越来越会折腾人了。”
  “还能从哪学?”杨怀誉可没看过什么少儿不宜的连环画,他只是每天装傻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下次怎么跟他的三姐探讨生命的真谛罢了。
  第二天杨怀誉陪着晏姝一起去了趟定江。
  走运河确实快,站在船上放眼看去,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口船只如梭,有蒸汽轮船发出低沉的轰鸣,有普通人力小船在大船中间飘摇不定。
  真好,自古以来的水路,确实更适合她前期运输菌棒。
  两人在定江奔波了一天,最终在多方打听之下,来到了定江化肥厂。
  这里有搅拌机,包装机,也有高压锅炉,如果可以谈拢的话,似乎连人工配料和装袋那里都可以想办法找他们合作。
  不过,等晏姝说明了来意后,接待她的车间主任却摇了摇头:“不行啊同志,光是上面的生产指标厂里都不一定能及时完成,又怎么可能腾出空帮你给什么菌棒灭菌呢?要不你再去别人家看看。”
  晏姝非常失望,可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还是争取了一下:“同志,这个项目一旦成功,咱化肥厂就是整个省里乃至全国第一个从事菌棒制作的,以后要是菌菇养殖能被农业技术推广站推广开来,你们厂的订单肯定是源源不断的,这不也是求发展求效益的长远大计吗?麻烦你再考虑考虑,让我跟你们厂长见上一面。”
  这车间主任没见过世面,还真不知道什么菌菇养殖这么厉害,居然能全国推广。
  再说,这女同志看着细皮嫩肉的,也不像是做事的样子,该不会是帝国主义敌特分子亡我之心不死,故意把他们厂长骗出来拖垮生产任务的吧?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再不走我撵人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晏姝气得不轻。
  跟杨怀誉行走在夜幕中的定江街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都说创业难,这下她是真的体会到了。
  她站在运河边上,看着依旧忙碌的来往船只,叹了口气:“还是去省城吧,毕竟是古都,那边的人见识肯定不一般,今晚咱们找个招待所将就一晚,正好我买点纸笔,写个详细的计划书。”
  是她失算了,因为太忙,没做这方面的准备。
  既然定江不行,只能把希望放在省城了。
  至于运输,慢慢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弄辆拖拉机跟船一起过去,她还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被死胡同堵死!
  杨怀誉非常支持她,还好两人来时就找村支书开了介绍信,找了个招待所歇下后,杨怀誉便积极地为晏姝出谋划策了。
  上辈子他后来做的是食品生加工,专门往对岸销售,对于省城的一些企事业单位以及领导班子还是门儿清的。
  但那是八、九十年代向后的,不是现在的。
  目前阶段,他认识的那些知己好友,还不知道在哪个单位里面当小喽啰呢。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求助他的战友了。
  于是第二天到了省城,杨怀誉和晏姝兵分两路,一个去找机械厂锅炉厂等相关的厂子,一个去了部队驻地,请求探访战友。
  那门卫认得他,几个月不见,两人也没生疏多少,一把拍在杨怀誉肩上:“你小子,居然回来了?后悔离开了吗?”
  “那倒没有。老郑,帮我喊一声费柏虎,我找他有事儿。”杨怀誉在来访登记上写上自己的信息后就在门卫室等着了。
  老郑应了一声,拿起电话问了下哪个团的,约莫半个小时后,结束了操练的费柏虎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五大三粗的糙汉,都深秋了还光着个膀子和脑壳,可见体质不是一般的好。
  他见着杨怀誉很是高兴,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你小子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看我!”
  “有正事,老费,帮我找个人。”费柏虎是本地人,人脉很广,不然杨怀誉也不会来找他。
  费柏虎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哈哈笑着把他往里面带:“只要有名有姓,别说是找一个,找一百个我都能帮你搞定,说吧,叫什么?”
  “有个叫华少阳的,我只知道他是某个国营大厂的技术员,但是具体在哪个厂子不记得了。”杨怀誉半真半假地回了话,其实不是他不记得,而是他根本不知道。
  华少阳这人可邪乎了,技术一流,可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敲不出个屁来,问什么都不搭理人,要是愿意合作就抬头看你一眼,要是不愿意,那你就跟自言自语一样,等不到任何的回应。
  杨怀誉那时候因为晏姝的死心灰意冷,也不爱说话,所以两人倒算是臭气相投了。
  后来一起创办食品加工厂,杨怀誉出人出力出钱,华少阳出技术,也算是配合默契。
  更关键的是,华少阳这人有远见,别的厂子还在忙着搞粗加工的时候,他就开始琢磨改进机器搞深加工了,别人看到健力宝的成功纷纷涌入饮料行业的时候,他直接跨了一大步,直接搞保健产品去了。
  后来自然赚得盆满钵满,就是可惜,杨怀誉没命花。
  重活一辈子,杨怀誉还是想跟华少阳合作的,一来可以帮他媳妇一起创业,二来,也算是干老本行,熟门熟路的能少走不少弯路。
  费柏虎一听这名字,还真有点印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是不是在哈尔滨飞机厂待过?”
  “这我真不知道。”杨怀誉还挺意外,这要是真的,那华少阳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费柏虎沉思了片刻:“走,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大哥就在哈尔滨,好像真的提过这个人。”
  费柏虎去了趟传达室,电话拨出去,远在东北的费松龙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你说老阳啊,他这人太傲气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个女同志走夜路被人轻薄了,报警后怀疑是那天上夜班的人,华少阳那晚正好加班,最后排查了一圈敲定了他是嫌疑人。可他这个人一向只爱钻研技术,不喜欢谈情说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我们这些工友就联名保他,虽然人被放出来了,但他拒不配合赔偿,最后丢了工作,他一气之下就回了老家。听说他父母给他安排在船配所了。”
  “船配所?”费柏虎认识这里,他对象就在里面做会计呢,闻言他跟大哥说了声谢谢,挂断电话后找他团长请了个假,带着杨怀誉找人去了。
  杨怀誉见着华少阳的时候,这人跟上辈子一样不爱说话。
  白得几乎病态的皮肤,冷得几乎冻死人的态度。
  杨怀誉却反而觉得挺亲切的,他伸出手:“华工,你好,我是杨怀誉,想请你帮个忙。”
  华少阳没理他,坐在那里捣鼓手里的齿轮组,试图弄清楚咬合不准的问题出在哪里。
  杨怀誉把手放下,拽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把晏姝的计划详细地给他介绍了一遍。
  因为晏姝昨晚写计划书的时候他全程帮忙参考过,所以他记得每一个细节。
  他平静地说着,华少阳也平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华少阳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杨怀誉就知道有戏。
  华少阳一身傲气,就算是回到老家进了船配所,也还是有那消息灵通的知道了他“犯的罪”,言语上少不得要打压他排挤他。
  他很不顺心,有些郁郁寡欢。
  这个时候,杨怀誉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半句不提那些糟心的事儿,反倒是张嘴一个华工闭嘴一个华工的,言语间不知道多尊敬他,他这心哪,不觉间就松动了。
  他忽然放下手里的齿轮组件,伸出手来:“华少阳。带我去你们对面看看,要是计划可行,我就辞职跟你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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