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点点头:“行,我让唐大姐也准备着,最好带孩子在外面避上几天再回来。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至于卫生所那里的接生医生,沈玉璃自己已经联系好了,是个嘴巴紧的,也拿了好处,不会出卖她的。
两天后,一切准备就绪,却还是出了点岔子。
沈玉环居然同时发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玉璃喝中药的时候她过来找茬闻到了味儿。
总之,姐妹俩是一起被送到卫生所去的。
晏姝为了给沈玉璃争取时间,已经让杨怀誉提前一晚上弄坏了一台机器,所以晏澈不得不留在这里帮忙抢修,华少阳也来了,几个男人围着一台机器,一会儿上扳手,一会儿倒机油,可算是在下午的时候折腾出结果来了。
晏澈二话不说摘了手套就往医院狂奔,华少秦没去,留在大棚这里,沉默地把机器重新投入使用。
好在卫生所今天人不多,沈玉璃在腹痛三个小时之后,便生下来一个不足月的男婴,那医生把孩子交给唐大姐的时候都在叹气,说可能养不活。
唐大姐乱了方寸,只能先带着孩子回老坞堡,也没敢把孩子大张旗鼓地抱着,而是用棉被裹着放在了篮子里提着,有人问起来就说提的是鸡蛋。
她来找晏姝支招,晏姝只好丢下大棚这里的事情,陪着唐大姐躲到仓库那边商量该怎么办。
“本来就是早产的,没有奶水,喂米汤可能喂不活啊。”唐大姐虽然已经喂大了一个女婴,可对于这种不足月的孩子还是手足无措,晏姝只能让她去找有奶水的人。
“我先帮忙看着,你快去你娘家找,找到了来把孩子接走,找不到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偷偷把沈玉璃接过来先喂几天,好歹是一条人命。
唐大姐这一走,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来,很是失望地摇摇头:“有一个要等三天才是预产期,还没生,别的要么自己奶水都不够,要么关系不好,不肯帮忙喂。”
“预产期等三天的那个,她愿意吗?”要是愿意的话,那就让沈玉璃喂几天吧。
没别的办法了。
虽然瞒天过海有一定的难度,可是总比把孩子饿死的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今晚怎么熬过去。
就在晏姝和唐大姐一筹莫展的时候,杨怀誉进来了,他提了个不是好选择的选择:“让李美丫喂吧,她不是还没出月子,也刚生不久。”
也是,晏姝完全忘了这个人了。
自从案子宣判之后,李美丫就搬走了,晏姝已经彻底不去想宋家的事了,自然也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现在,这人反倒是唯一的选择了。
晏姝只好带着唐大姐去找李美丫。
还好李美丫没拒绝,衣服一掀,就把孩子捞过去喂奶,这孩子求生欲强,加上饿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早急得跟什么似的,逮着就是一通啃。
把唐大姐看笑了:“能吃就好,能吃是福!能吃就能活啊!”
晏姝也松了口气,便干脆让唐大姐在她家住几天,费用她掏了,给了唐大姐和李美丫一人二百块。
正好封坪这个大老粗不会照顾月子,唐大姐可以帮忙收拾一下家里,李美丫只管奶孩子就行。
晏姝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了,便跟杨怀誉一起回去了。
到了家门口,才发现华少秦等在了那里。
显然等了好一会了,都蹲在地上了,估计是累了。
晏姝多少有点心虚,便搡了搡杨怀誉,让他去应付。
杨怀誉把门开开,把华少秦请到屋里去,华少秦整个人蔫巴巴的,到了堂屋坐下,直接趴在八仙桌上发愣。
他不吭声,杨怀誉也不好提沈玉璃的事,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所以他问了一声吃了没有,华少秦有气无力地回道:“吃屁,我哥眼里只有我嫂子,哪有我这个饿了一天的亲弟弟?你不介意我来蹭炖饭吧?”
“不介意,你歇会,正好我们也没吃,我这就去做。”杨怀誉把院子门关上,进了厨房去忙。
晏姝本来想去烧火,却被华少秦喊住了:“姐,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怎么了?我怎么听说她孩子脐带绕颈没了?”
“嗯,是不太幸运。”晏姝还不知道沈玉璃把沈玉环的死胎拿来糊弄晏澈了,唐大姐也没说,她只能一头雾水地坐了下来,“你想去看她?还是忍忍吧,她现在肯定特别痛苦,可能谁都不想见。”
“我不去,你放心,起码我会让大家过个安稳的年,等过完年再说别的。”华少秦有他自己的打算。
加上他还不至于真的不管他哥的死活,所以他决定再忍忍。
不过他还是提了一个不情之请:“唐大姐家那个小女孩也太吵了,我不能再在她家借住了,能把仓库借给我住一阵子吗?”
那不是巧了吗?
晏姝本来还担心华少秦住那会不会看出来什么呢,闻言立马爽快地把钥匙掏了出来:“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就是一点,马上要入冬了,冷,你能受得了吗?”
“为什么受不了?你放心,我是能吃苦的人,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少爷。”华少秦把钥匙收下,反正还得等杨怀誉做饭,他这会儿百无聊赖,不如先去唐家把他的铺盖送仓库去。
晏姝没意见,拿了手电给他,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就不管了。
而同一时间,唐大姐正好要回来给孩子拿衣服和尿介子,便急匆匆摸黑往家里赶了过去。
好巧不巧,跟华少秦在家里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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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8章 、三处闲愁(一更)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恨我,所以故意把孩子勒死的?◎
唐大姐并不清楚华少秦跟沈玉璃的关系。
这段禁忌的恋情,只在很小的范围内被人所知晓。
所以见着面,华少秦问她干什么去时,她直接说了实话:“这不三妹又给我找了个小子抱养吗?我没奶,只能求着别人喂一喂,我去得着急,没拿衣服,回来给孩子多带点过去。”
“小子?哪天生的?”怎么这么巧呢?
华少秦心里多少有点纳闷,不过他转念一想,公社这么多人,光是老坞堡就有那么多孕妇,分娩的日子撞在一起可太正常了。
再说了,比起撞日子,更让人奇怪的是,居然会有人不要小子?
这可是在农村,这些人千百年冲锋在溺女婴杀女婴的第一线,居然会破天荒地不要小子?
这事透着古怪。
他好奇,问了一句:“这孩子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倒也不至于,就是早产儿,她娘不知道有什么隐情,不想要他了。”唐大姐边说边收拾,心里惦记着晏姝说的不能透露孩子生母,所以没打算细说。
不过这么一来,她这几天就不能照顾妮妮了,便去东屋叮嘱了她男人几句,这才急乎乎地走了。
华少秦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仓库那里把东西放好,锁上门到晏姝这边来的时候,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唐大姐说你给她找了个小子领养?”
“啊……嗯,是有这回事儿。”晏姝有点意外,没想到他们两个遇上了,也是她失算了,没提前招呼唐大姐一句,现在现编借口也容易露馅儿,便嗅了嗅空气里的味儿,难得地一惊一乍了起来,“哎呀,怀誉怕是把锅烧糊了,你闻到了吗?我去看看。”
等她跑到前面,便给杨怀誉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大火烧鱼,收汁收狠一点。
华少秦觉得晏姝好奇怪,不都是杨怀誉下厨吗,糊不糊的也跟她没关系吧?
他坐在堂屋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沈玉璃的孩子没活下来,为什么沈玉环的孩子也是个死胎?
这么巧的吗?
这姐妹俩体质特殊还是怎么?
他虽然没上过大学,但还是听他哥提过几句概率学的事情,他觉得这事的可能性特别小。
这要是真能发生,说明这沈家女人的身体有问题啊,可那沈玉环不是之前生了几个都好好的吗?
还是说不通。
华少秦越想越没法理解,更没法理解的就是,为什么早产了一个小子就不要了。
他站起来,跑到厨房去打听,结果还真闻到了糊味儿。
杨怀誉为了帮晏姝圆谎,真把鱼烧糊了一点点,不过就表面那层皮糊了,所以影响不大,撕了皮还能吃。
杨怀誉一边把鱼铲起来,一边打量着华少秦,这小子心里有事,嘴巴张了又闭上,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杨怀誉只好装病:“哎呦,少秦,你来盛饭,我又胃疼了。”
说着他便攥着晏姝的胳膊:“姐你扶我一把,疼。”
晏姝终于可以溜了,便扶着杨怀誉到后面东屋休息,等华少秦快吃完了才出来。
她不好一直躲着不见华少秦,这会儿也想好了法子应对了。
于是在华少秦问她是谁家的孩子时,晏姝笑了笑:“一个被人侵犯的知青,不想凑合嫁了,再说,强奸犯有什么值得嫁的,这样的孩子留着就是当娘的耻辱,不如送人。你就别问了,要是传出去,对人知青又是一次伤害,没法做人了。”
华少秦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确实说得通了,这年头被玷污的知青也不是一个两个,这种事他之前就听说过,所以他忽然就能理解晏姝的难以启齿了。
他这个人就是有这个好处,接受了这个说法之后就不去想了。
吃完饭道了谢,就回仓库休息去了。
倒是晏姝,一整晚辗转反侧,决定明天天一亮就去跟唐大姐串一串说辞,免得说漏嘴,让华少秦起疑心。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沈玉璃两口子和沈玉环两口子。
沈玉璃面对晏澈的质问,一句话都不想说,等晏澈问得烦了,便直接一把把她从床上搂了起来:“你说话,到底怎么回事?脐带绕颈?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恨我,所以故意把孩子勒死的?”
沈玉璃根本没有力气跟他吵架,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想不想过?想过就松手,不想过明天就去离婚。”
“我……”晏澈无话可说,只能把她松开。
也知道自己逼狠了,只能换了个软和的口吻:“玉璃,你行行好,你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下次也能避免不是吗?我盼了这么久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你让我这心里……”
“孩子应该是知道他爹妈整天同床异梦,所以不想来受这个罪,自己把自己绕死了吧。晏澈,我很累,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巴让我安静地养一养?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要儿子,你可以重找个女人,我不拦你,你先让我睡一觉,我很困。”沈玉璃说着便拽上被子,背过身去,不想再搭理晏澈了。
晏澈欲言又止,最后只好唉声叹气地帮她把被子掖好了,坐在床尾,发了一整晚的愁。
他现在就希望苏锦娘生的千万别是儿子,不然又要来怂恿他过继一个了。
他还没死呢,何必这么着急惦记他的家产。
以前怂恿何慧的时候他都知道,他默许了,因为他也嫌弃何慧。
可现在,好像是因果报应,他怎么都盼不来儿子,难道真的要绝后了吗?
不过让他重找的话,他也没这个把握,一来是自己确实年纪大了,三十好几的人了,再找年轻的也难了,这女人就得年轻的才好生养,哪怕是为了这一点,他也还是要跟沈玉璃再试试。
二来,沈玉璃长得挺好看的,比何慧好看。
以前沈玉璃还小意柔情的时候,他真的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现在变了,可他还是稀罕她的,起码那脸蛋,就算刚生完孩子,也是我见犹怜的招人喜欢。
他没忍住,坐近些,抚摸着沈玉璃的脸庞,自言自语:“我真的错了吗?我不就是喜欢上你了吗?玉璃,咱们重新再来一次,这次好好过,行不行?”
沈玉璃睡了,没搭理他。
他越想越觉得苦闷,枯坐在那里,一直到天亮。
隔壁的隔壁,沈玉环也一晚没睡,她痛哭流涕,不断捶胸顿足,为她死去的儿子,为她即将彻底失去的男人的心。
王谷丰还算有涵养,在看到那死胎的时候,没说什么,虽然泪水在眼中打转,但还是振作起来,回家给她置了一锅母鸡汤,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但是沈玉环就是知道,王谷丰不准备继续跟她过了。
现在对她这么客气这么周到,只是为了分开的时候不至于恶形恶状地吵闹撕扯。
以至于王谷丰喂她喝汤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在哭。
一边哭一边质问:“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出了月子就赶我走了?”
王谷丰没说话,依旧沉默地把鸡汤送到她嘴里,她喝了大半碗,实在是喝不下了,便握住了王谷丰的手,带着祈求的口吻:“你说话啊,孩子没了也不是我故意的,你为什么要怪在我头上啊?我怎么知道会脐带绕颈啊?你说话,你这么做还有良心吗?”
“月子里哭伤身,来,把汤喝完赶紧睡吧。”王谷丰终于开口了,但却只字不提分手的事。
沈玉环越是猜到了结局,他就越是一个字不想说。
不是因为孩子死了才不要她,是因为孩子死了,才意识到自己和她之间是彻头彻尾的孽缘,连孩子都不愿意投到他这个人家,再这么继续凑合下去,又有什么必要吗?
但他也不想解释,没有意义。
已经不想过下去了。
当初就是为了胯.下那二两肉才鬼迷心窍跟这么一个愚不可及的女人凑合,现在,他想通了,也顿悟了。
继续凑合下去,也许又会害一个孩子断送在他们王家。
他做不来这么造孽的事,错误的道路就该早点挣脱,及时回头。
他也知道,就算他回头,三妹也不可能要他了,人杨怀誉一表人才,又能写得一手好文章,每一期的故事会和知音他都看了,写得是真好。
怪不得稿费抵得上他好几年工资。
拿什么跟人家比?
不比了,实在没有缘分,那就这么打光棍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目前,他是不想再凑合了。
他把喝空的碗拿去厨房清洗,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沈玉环在拧百草枯的盖子,要把自己结果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