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底下那张脸的两侧肌肉团整体往上提了提, 仿佛在笑似的。就在这时,面具人也已经从车辕底下起身,此人身材魁梧高大,是个正值青壮年的男子。面具男起身后还一直保持诡异的笑容,一点点地朝沈樱桃这里逼近。
逼近着逼近着,面具男还把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嘘”的手势。
进而用低哑刺耳的声音,桀桀笑着警告道:“小点声, 你家老爷有伤在身, 敌不过我。你若叫他出来, 便是让他过来送死哦,嘻嘻——”
这场面,简直就是一场极其强烈的精神污染,使人san值狂掉!
但是没有办法,沈樱桃心知慌中出错,于是咬牙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飞速分析这面具人的动作举止,觉得他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且是单独行动, 否则不可能像这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陈遇安就在车内都未等发觉。
这样一来……
纵然沈樱桃听得对方的警告后心下惊惧也并不希望陈遇安出来面对危险,可她却清楚自己一个人肯定更对付不了这面具男。而且谁知道面具男就不会主动伤害睡着的陈遇安呢?
与其她独自一人做无力抵抗, 倒不如现在就叫醒陈遇安, 她还能用镯子里的暗器配合他, 两人联手, 总比一个人胜算高些!
思忖至此, 沈樱桃仿佛没听见面具男方才的警告一般,只管玩儿了命的叫嚷:“老爷!老爷救我!!!”
说话间,她的手也没闲着,右手紧紧攥住自己戴着银镯暗器的左腕,只等一个合适机会对面具男发射。
面具男见沈樱桃竟全然不听警告、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先是一愣。
过后突然飞身上前,狠狠甩她一个巴掌,癫狂道:“贱人,坏我好事!”
沈樱桃被打得身形踉跄眼冒金星,右手不小心碰到了暗器上的凹槽。两枚银针暗器瞬发而出,却没射向正确方位,生生浪费掉了。
“贱人!给老子玩阴的是吧?!”
面具男性情极端,此时出离愤怒,眼看着就要上前用大手袭上沈樱桃的脖颈——
他的手却在半空被迫停住。
一道明红色身影闪身挡在沈樱桃面前,熟悉的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松香味儿钻入肺腑,瞬间让她头脑清明!
她从小到大还没挨过巴掌,一时间生气又委屈,眼中噙满泪花。但她不能给陈遇安拖后腿,用力咬牙忍住没哭,艰难地爬起身,恨恨地盯着面具人。
“嘁!”面具人碰不到沈樱桃,没好气地嗤了一声。但他居然还挺给陈遇安面子,片刻后缓缓收手。
紧接着语气古怪地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我的……师弟。”
师弟?
沈樱桃眉心一跳。
她知道陈遇安会武且武艺不俗,只是现在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动用内力。根据这一层,她猜测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陈遇安少年师从名门习武时的同门兄弟。
这是原文中从未涉及过的内容,原文中的陈遇安是个从来没有动过武的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但是为什么,她现在静下来观察面具男,总觉得这人的衣着打扮和整体气质好像有那么点儿熟悉呢?
她肯定自己绝对没见过这人,也从没写过这样一个角色。
到底是……
“师弟?”
陈遇安的冷笑打断了沈樱桃的思绪,沈樱桃听见他说:“我早已被你以玷污师门声誉为由逐出师门,如今岂担得起你这一声称呼?更何况你先伤了我的人,还想与我套近乎?且省省吧。”
陈遇安从怀中摸出一张帕子,仔仔细细地把刚才碰过面具男的手擦了个遍。然后将帕子直接丢在马车飞驰的山间道路上,像这帕子刚擦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的很。
“传闻阉人最是腌臜,陈公公一届阉人竟然也有洁癖?新鲜新鲜!”面具男见陈遇安不给自己面子,干脆也不再惺惺作态,张口便是戳人痛处。
“总算承认自己见识浅薄了?”陈遇安不见怒意,只是淡笑悠然:“也不想想就连一届阉人都这么嫌弃你,你自个儿是有多脏?多丑?”
沈樱桃自穿越以来,还没见陈遇安在打嘴炮这方面输给过谁。这次果然也不例外。
当然,她没料到的一个“丑”字竟会让面具男反应如此之大。
——先是面具底下的那张脸一整个儿扭曲起来,面具男喉间发出极为嘲哳杂乱不成语句的声音。又见他反掌成爪,紧接着仿佛有一波无形的滔滔巨浪向陈沈二人这边袭来!
陈遇安倒像早就猜到有此一节。
他单手用力一推,将沈樱桃整个人塞回车厢之中。然后独自留在外头,生生吞下自面具男蕴藉内力的一击。
此时此刻,陈遇安脸上笑意全无。
就连那一贯带着几分从容慵懒或是讥讽的眼底,当下也只剩了比千年冻雪更甚的寒凉……而他受了那么重的一击之后,竟也不见半分伤痛颓唐之色,仍傲然立在原处。
面具男不由惊慌,语气惊疑:“你不是已经丹田有损,使不得内力了么!”
——那怎么还能硬生生地接下我这一击,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站在这里?!
“是啊,”陈遇安低了低眉眼,淡淡道:“所以瞧瞧你多废物,使尽全力,竟都打不动我这丹田有损使不得内力之人。”
说着,他徐徐从自己腰侧抽出长刀。
显然是邀战的意思。
“……”
面具男愣了一阵儿,突然猛地摇头,怒道:“不对!不可能!你当时伤成那样儿,根本就无力回天。就算现在你能强行催动内力,也会对五脏六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以为我不知道么?”
“我自从得了那婢子以后,从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没想到陈遇安突然答非所问。
面具男蹙眉:“嗯?”
陈遇安继续:“在府上时吃喝用度比皇帝还剩一筹,百般疼着宠着养出来的这么一个婢子,就是让你说打就打,说伤就伤的?”
陈遇安说罢,又将刀横在眼前,一字一顿地道:“来战吧,看是我先因强行催动内力五脏俱裂而死,还是先杀了你这肮脏卑劣只知欺负女人的丑八怪?”
他这一番言语明显是专戳对方痛处,字字诛心让面具男全无冷静的余地。
二人在车辕上吹着呼啸的夜风,战事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沈樱桃半躺在马车门前许久,越听越觉不大对劲儿。——她叫醒陈遇安的目的是让他和自己一起冷静地分析一下当前局面,再想想办法妥善应对或者呼叫些救援之类的。
可是现在这般情况,怎么看怎么像陈遇安头脑一热要和对方决一死战的意思吧?
……不要啊!!!
陈遇安和主角团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稍有缓解,怎么就半路杀出这么个没名没姓的程咬金来?这陈遇安也真是的,非得意气用事,这个时候护着她个什么劲儿呢?
不就是被打了一巴掌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有报仇的机会不是吗!
陈遇安和面具男在外打得难舍难分,沈樱桃一颗心也随之揪成一团。不是她不相信陈遇安的实力,而是她见过太多次陈遇安因强行动武造成的可怕后果。
——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她短时间内来不及细思为什么在原文中就连临死前都没动武的陈遇安如今会这般频繁地强行使用内力,只顾着想自己似乎应该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应该怎样帮帮他。
思及此,沈樱桃猛地瞪眼。
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
沈樱桃挑车外二人动静稍微小点儿的时候掀开马车帘子,软糯糯泪汪汪地哽咽了句:“老爷,别打了好吗?我害怕。”
陈遇安闻言,执刀的手果然一顿。
但他最终没有收手,只是微微侧目,命令:“没你事儿,回车里去。”
沈樱桃不知陈遇安现如今是如何做到跟面具男打了这么长时间还半分不显脆弱颇具安之态的。她记得上次在皇宫里,还有上上次在地道里的时候,他都因强行动用内力而面色苍白、足下踉跄,还吐了血。
但不管他状态看起来多好,她心底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他现在根本就是在强撑硬扛。
兴许是她太过了解他的缘故?
她觉得倘若他真的从容必胜,那么在她说害怕,央求他别打了的时候,他就会暂时停手。哪怕是嘲笑她几句,说她胆小愚蠢之类,都总归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肯,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面具男。
仿佛只要他有片刻的松懈,刚才的一切坚持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他这样,好辛苦。
沈樱桃扒在车门框上没动。
面具男因此嗤笑道:“我本没想杀你,你却非要为这么个蠢女人自寻死路!值得么?”
而陈遇安此时也没空再管沈樱桃了,因为面具男的下一波攻势很快袭来,他必须与之相抗。
——说时迟,那时快!
沈樱桃就在此时从门后一跃而出,摇摇晃晃地半蹲在另一条车辕上。
趁着陈遇安都来不及阻止她的惊人之举,沈樱桃冲面具男的方向扔出一样物件儿:“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拿到了就赶紧滚,你家主子不是还等着你呢?”
面具男接住东西,神色狐疑。
与此同时,陈遇安震惊至极。——因为他看到她丢出的那样东西,是他费尽辛苦凑齐的,那张去往滇南藏宝之地的地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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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73章 、难念的经
◎他可真是病了,病得还不轻呢!◎
陈遇安眸色微深, 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弯曲的指节都已白得泛青。
但纵然如此, 他却仍挡在沈樱桃身前不动,执意让她先回车里。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便怒声斥道:“滚回去,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沈樱桃这次没像往常那般说滚就滚。
她直接无视了陈遇安的命令,一双眼睛固若铁楔地钉在面具男身上。她像是极为笃定对方要的就是这张地图,且确认地图是真以后不会再对他们二人发难。
——她笃定的果然没错。
面具男拿到地图后变得格外焦躁,眼里闪烁着兴奋与癫狂。除此之外, 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 惊惧?
面具男蓦地彻底收了攻势。
他甚至都没再多看陈遇安这个对手一眼, 只将地图揣入怀中后便从车辕上一跃而下,跳入马车下方的茫茫白雾之中。
陈遇安执刀欲追。
可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趴在车辕上不省人事的车夫,想到沈樱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德性,再想想这山路危险……
他终究是收刀入鞘,没再去追。
转而勒停拉车狂奔的骏马,深吸口气后怫然回身,一手撩开帘子进了马车。再一回头,发现沈樱桃没跟着, 当即尖声怒喝:“沈梒, 你给我滚进来!”
沈樱桃这才老老实实地“滚”了进来。
——陈遇安何曾想到今日竟会发生如此变故?
他将这地图和那婢子都搁在最安全的地方, 视作重要宝贵之物。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就不会让带人碰到她、碰到那张地图。
可是她呢?
仗着他对她的宠爱纵容, 她就这么在后头戳他的肺管子, 将他的重要之物说扔就扔?!
他怎么能不气啊, 他气得都想杀人!
……可是他却不想, 也不忍动她半根毫毛。哪怕, 她是将他气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陈遇安这副无能狂怒的样子说实话看起来有些滑稽,然而沈樱桃见他如此却是半点儿笑不出来,心里很不好受。沉默观察良久,见他的姿态总算稍稍平和一些后,她小声开口:“老爷,婢子有话想跟您说,现在可以讲吗?”
事已至此,他难道还能说不想听她说话?
陈遇安气得自嘲一笑,冷哼:“讲!”
沈樱桃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刚才所觉察的信息娓娓讲给陈遇安听:“刚才那戴面具的男子我不认识,却见他脖颈处纹有一朵……嗯,玫瑰花,不知老爷可有看见?那玫瑰花代表的是一支高手如云的民间暗杀队伍,其首领能耐强悍过人,可以一手遮天。传闻中他们的首领身患顽疾,需要取那地图上藏宝之处所藏的一种珍稀植物制药方能痊愈。”
“刚才与您旧识的面具男子看起来只是这支组织里的一个喽啰而已,他一定是将地图拿回去献给首领。——既然他们要的是药,咱们要的是其他东西,那么与其跟他们针锋相对,倒不如先送地图示好。婢子知道如何与他们的首领联络,届时我们两方人马并肩作战、各取所需,您觉得好不好?”
沈樱桃说完这番话,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也知道自己讲述的这个情节听起来荒唐又漏洞百出,而且这支以“玫瑰花”为标志的强悍组织听起来真的很奇葩很不合逻辑。
但是这并非她胡编滥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