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边请。”林捕头笑着,带着她往后院走,嘴里还交代着:“定要让她说实话啊,杀了人没关系,但这留下的尾巴要清理干净才成。”说完这话,又补充,“孟秀才你是个读书人,有个杀人亲戚,名声......总归不好听。”
“对。”孟修满脸严肃,言语中带满嫌弃,“她一庄户人家,就知道蛮干!真是不思后果!我这就好好与她谈谈。”连她名声都连带着被弄坏,难怪......只能是泥腿子。
林捕头笑了笑,也没去在意她说话的语气,说:“年轻人,一时冲动犯下事也能理解,孟秀才好好教就好。”
“莽夫不可教也。”孟修哼笑了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说:“这人得读书识字才明理,空有力气武力,便是莽夫,莽夫能有多大出息。”
林捕头笑容僵了下,手握了握腰间刀柄,但还是应和:“正是这个理。”
孟修哈哈笑了下:“哪里哪里,多读了几年书而已。”
林捕头没再接话,到了关押陈尤的房前,大声喊:“陈女郎,你嫂子来看你。”
“嫂子?”里头的陈尤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林捕头喊完话,拿了钥匙开了门,侧头朝孟修说:“孟秀才你进去吧,好好聊聊,待会我再来开门。”
孟修本不想进去,这关人的房多晦气,但看了下林捕头,见她脸上带着没得商量的表情,只能勉强点头:“行。”
她走进去后,门便锁上了,房内顿时昏暗下来。
房里头的陈尤,本还在想事情,听到孟修来看她,她心中还是颇为高兴的,毕竟能现在还能来找她,也是很有心了。
此刻看到孟修进来,陈尤立马从干草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很是开心的开口:“谢谢嫂子你来看我。”跟她相识这般久,这话说得最真挚。
真是难得,之前可闹得有些不愉快。
但孟修对着满脸笑意的陈尤,却收了笑容,露出不屑的表情:“都杀人了,被关在这里还笑得出来?都不要脸的?”
陈尤愣了愣:“我没有杀人啊,不是说还在查吗?”难不成这么快就断定她杀人,要判决了?这才多久,不可能吧?
“啧。”孟修嗤笑了声,双手环胸,很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你这话对县令大人说去,跟我没甚用。赶紧实话实说,杀人的时候有没有东西遗漏在那,我让人给你处理了!”
“什么意思?”陈尤刚刚还高兴的心一下子往下沉,“我没有杀人!谁告诉你我杀人了?”难道这年代,都是以死者家属的指正就判定凶手的?那她得多冤枉啊!
“陈尤,别装蒜了!”孟修见此,以为她再狡辩,更没耐心了,“赶紧说出来,这是在帮你处理,难不成你还真想被拖去砍头?”真是不知所谓。
陈尤背靠向墙壁,越听孟修所说的,越觉得不对劲,便问:“谁跟你说,我杀人的?我没有杀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两个时辰,外面都变成这样?都认为她杀人?那.........
“冉冉呢?有没有叫人接他到镇上?”陈尤这个时候第一个担心的还是青冉,这与他是人是妖无关,她不想他受委屈而已。
若是都认为她是杀人犯,那些村民肯定会为难他,她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发生。
孟修本还想说什么,就被陈尤这么快速的转开话题打断,更很没好气的说:“我不知,刚在府上没看到。”
“什么?难道衙役没往府里带话吗?大哥他没说去接吗?”陈尤猛地站直身体,心中极为担忧,看孟修没回答,便又很急促问:“是不是所有人都说我杀人?是不是?”
孟修哪里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说她杀人?毕竟她如今都对这事,半知半解。
可对上着急成这样,还能这般强势的陈尤,却不想有半点示弱,便点头说:“对,都说你杀人,有不少人。”说着又想增加可信度一般,又点了头。
当然,这一动作没逃过陈尤紧盯着她的眼睛。
孟修再说谎。
这个认知,让她微松了口气,但却还是诚恳的拜托孟修:“嫂子,你回去派人去接冉冉可以吗,不要让他一人待在半山村。”如今出了这事,她不相信村里的人还能如常对待青冉,就算青冉是妖,她也极为不想看到他被人为难。
而且,她也担忧青冉一怒之下,化成原形,那真的就......难以收场了。
“行了。我回去问问。没有就派人去接。”对于陈尤这样子,孟修很看不过眼。
白辰是妖,青冉作为他弟弟,八九不离十也是妖,这有什么可担忧的?人惹上去,还怕被妖吃,哪有担心人吃妖的道理?
“多谢!”陈尤拱手,可心里的不安还是没减掉几分,继续问:“这案还没查怎就都说我杀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孟修拽了句文,松开手,甩了下袖子,“说吧,怎么杀的人,有没有被人看到,有没有东西落在那里?”
陈尤摇头,无奈的重复:“都说我没有了,昨晚一直与青冉在半山村家里,怎么跑来镇上?又不会飞,真是莫名其妙!”她得多衰才摊上这种事情?若是这衙门对这个不重视,随便结案,她可真倒大霉了。
这样她就要思考,逃亡后续了。
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啊……
陈尤不禁张开手捂住自己的脸,心累不已。
“你最好想清楚,过了这个门没这个店。”孟修看陈尤又否认,火气上来,直接伸手指着陈尤,很不客气道:“我好不容易找人帮你,你不领情,就没下次!到时候被砍头,我也不会再帮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第49章 再起波澜5、她可记得徐财脖颈上的伤更像是什么东西死缠住,而不是单单是勒死或是掐死。
被这么指着怒斥,陈尤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此时,她觉得没必要因此事,在这里与孟修有争执,毕竟这个时候她还需要她回去派人接青冉,有人照顾青冉她才能放开手脚,解决此事。
她沉默了会,看着怒视着她的孟修,压平心中火气,从容平静的说道:“再重申一次,我没杀人。”说话时直视着孟修,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多谢嫂子来看我,现天色渐晚,你先回去,以免大哥担忧。”
孟修见她还能如此平静,微楞了下,随即冷哼:“真是不识好人心!”转身拍响被锁的房门,“林捕头,开个门!”
“来了!”门应声而开,林捕头脸带笑意的出现在门口,来回看了陈尤和孟修脸色几眼,笑着说:“这亲戚有啥话,好好说,犯不着这般斗气,这可是命案,说开了都好解决。”
“谁跟这种不知所谓的人是亲戚!”在林捕头话音刚落,孟修就急哄哄的反驳了回去,但却没有甩袖就走,只是背对着陈尤站着,似乎在等着陈尤示弱去求她?
陈尤淡定的笑了笑,道:“这天色晚了,嫂子还是快点回去吧。”说完,又看向林捕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相信咱们的县令大人和林捕头,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一个清白。”她心里对林捕头的感官却极为复杂,一边觉得她是个受贿贪污小人,一边却又觉得她是个正派人士;她一向不会小看一个人,尤其这种肯在面上下功夫的官家人。
不论是现世还是此世界,面上能下功夫的官家人,都不会简单。
而且,林捕头前前后后的表现虽自然得很,可细细一想,却充满怪异。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清白吧!”孟修见陈尤“软硬不吃”,更为生气,甩下一句话,便快步踏出房门,“你到时被砍头可别来求我!”
林捕头见此,有些无奈的朝陈尤一笑:“陈女郎,这是何必呢?孟秀才,她门路多,跟衙门里上下都有点关系。”
陈尤挑眉一笑,有些套话的想法,便接话:“那依林捕头的意思呢?”
“需要解决后续的,尽管说!”林捕头挺直腰背,拍了拍自己胸膛,“我会给你解决了!”
“哈哈哈哈!”
陈尤突然大笑了起来,看得林捕头一头雾水:“这是.......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陈尤顺了顺自己的胸口,收了收笑容,转而说了个与此时无任何干系的话:“林捕头,我与徐财有过节。”说到这便停了下,静静的看着林捕头。
林捕头眼亮了下,却掩藏了过去,问:“什么过节?”
陈尤走到干草边坐下,曲起腿,一副悠然放松的样子,笑答:“徐财昨晚在我跟前,言语调戏了我夫郎。”
“哦?”林捕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呢?就因这个.....”说着话他比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哈哈,林捕头你真会说笑。”陈尤背靠着墙壁,继续说:“我揍了徐财一拳,若不是秦帮主大婚,还想揍她半身不遂。”话到这,她笑了下,认真的看着林捕头:“但从来没想过杀她。一,我从不是那么蠢的人;二,让人不好过的方法太多,没必要因为一个废物,接而毁掉自己。”
林捕头似乎真的感兴趣了起来,她斜靠住门,意味不明的笑道:“也许是怒火未下,失手了?或是......以为自己能洗脱嫌疑,便下手泄愤呢?”说到这她还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死的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对你来说,很容易解决。”
“你说的有道理。”陈尤赞同的点头,然后再林捕头逐渐明了的目光下,握拳狠狠的往身后的石墙挥去。
“砰!”发出巨大的声响,接着墙壁竟凹进去一个洞,密密麻麻犹如蜘蛛丝的缝隙,瞬间蔓延了半个墙壁。
林捕头先是被陈尤的行为惊到,本能以为她要逃,迅速拔出了刀,门外这时也跑来好几个衙役。
可在看到那墙壁的“下场”,所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安静了好一会,林捕头率先开口:“没事,你们回去。”自己也将刀又塞了回去。
陈尤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捕头,又扫了几眼那几个衙役,心中了然。
果然,是诱供。
几个衙役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下林捕头严肃的脸色,最后没有一个敢开口询问的,便都拱手离开。
林捕头走近那墙壁,沉默好久,感叹:“这力气,难得。”
“这大概是老天爷给饭吃吧。”陈尤笑了笑,随意说道:“以我的力气,我绝不会让徐财有挣扎的机会。”
“你怎知她死前挣扎过?”林捕头一愣。
陈尤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那个场景,回道:“她的衣服是合身的,合身的情况下,手不会拢在袖子中。”
林捕头盘腿在她面前坐下,饶有兴致的问:“然后呢?”
“还打算诱供吗?”陈尤却不继续说,反而看着她笑问。
林捕头又是一愣,接着大笑:“诱供?真是形容得极妙!下次就用这个。”她笑着说完后,又摇头:“不,你说吧,我自有判断。”
陈尤低低笑了几声,将自己理清获得的信息,说出:“手被故意拢在袖子中,那么肯定是想掩盖什么,我猜的是徐财的手应该挣扎很久,手成爪状。但是否如此,没仔细看过尸体,无法下确切定论。”但前头试探那一句,林捕头的反应,很明显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徐财死前挣扎过。
“继续。”林捕头不点头不摇头,只让她继续说。
“床没有整理过,鞋子却整齐得让人难以忽视。”陈尤这话说完,林捕头神色有些波动,果然那鞋子也有问题?“那个人那么在意或刻意的摆好鞋子,有两猜测,一是鞋子上有什么问题或是落了什么东西,那人处理完后便顺手摆正;二是那个人摆好鞋子,不过是想掩盖某个事实,制造出另外一个事实出来。”
林捕头急忙问:“什么事实?”
“想让人觉得徐财是死在床上,没下地或......出门过。”陈尤嘴角带了丝冷笑,“若是如此,这人应该没出秦家!”
“这又是如何说!”林捕头身体一怔,瞪大眼,心跳极快,似乎有了什么头绪,但却抓不到,急得她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看着沉默下来的陈尤,急忙催促:“快说啊!你不是要赶紧得到清白吗?!”
陈尤仰头笑了起来:“林捕头,你先告诉我,我猜的这些是否正确。”她还想获得更多的,关于此命案的信息。
捕头看着她那样子,气得牙痒痒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张丢给她,没好气的说:“识字吧!赶紧看!看完赶紧说!”真是急人。
“行,够爽快。”陈尤乐得笑了,打开纸张,这是一张仵作写的尸体文书,“脖颈有两处,后脑勺......”从头看到尾,将尸体上的情况,跟她理清的东西一结合,顿时明了起来,“杀人的绝对是熟人,而且当晚住在秦帮主家,并与徐财关系不错。”
“这个知道,哎呀,你倒是将这事再理顺一下啊,我这会,都没想明白!”林捕头来回的走,手都急得搓了起来。
“其实很好解。”陈尤将那文书还给林捕头,“能让徐财醒着的时候,杀人不惊动他人,那么肯定是熟人,因为徐财无防备。”说完这话,又说:“证明徐财醒着的是鞋子,她应该穿鞋出门过,所以那个人才那么想掩盖这一事实。尸体上后脑勺上的伤,也是在外面磕到的吧?”
“对。”林捕头平静下心情,“已让人看过,院子那石块有点滴血迹,大约是因血迹小,又快天亮,凶手并没清理干净。”或是来不及清理。
“那就对了,那人到今早都还在秦家。”陈尤慢悠悠的说道,“徐财死的时间那么短,我可来不及半山村、清河镇来回赶。”
“若是你有江湖轻功,快马,还真行。”林捕头笑道。
陈尤呆了下,有些惊讶的问:“真有轻功?”难不成这不是聊斋还是武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