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湛听说贺楼氏骂妻子和母亲,神色微沉,又听妻子说“打都打了, 干脆多打几下”, 又忍不住想笑:“是啊, 打都打了,干脆多打几下出气。”
沈灼见表哥附和自己, 她搂着表哥的脖子说:“表哥你不怪我?”
慕湛轻叹一声:“你打都打了,我还能怎么办?”夭夭往大了说, 是太子妃举止失仪, 谁家小辈打长辈的?单凭她这一举动, 就足够被人弹劾, 要求废太子妃了。可他要是不愿意, 谁敢动她?
贺楼氏仰仗的不就是慕洵吗?可夭夭同样也仰仗自己,父亲就是看在阿娘的面子上都不会跟夭夭计较,“以后别去慕洵那里了,万一他想找你麻烦,你一个人容易吃亏。”慕湛为了避嫌,甚少去兄弟府上, 都是妻子一个人去找妯娌说话的。
沈灼又吸了吸鼻子:“表哥,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慕湛莞尔道:“还好。”他疼爱地亲了亲她额头:“我都习惯了。”她从小不都是这样?闯了祸就哭着来找自己?不过之前可能因为被柳氏磨搓多了,跟自己成亲后,乖得都让慕湛诧异,这会听说她闯祸,慕湛还有些欣喜,夭夭总算跟小时候一样了。
慕湛也是滤镜比城墙厚,才能违心说出柳氏磨搓妻子的话。沈灼在沈家被沈清娇惯得无法无天,哪里轮得上柳氏磨搓她?她跟柳氏干仗都是真刀实枪的,她没对柳氏动过手,可也把柳氏骂哭过几次。
沈灼专挑柳氏短处骂,柳氏不认字,哪里说得过沈灼?被她气哭了好几次。要是换在别的人家,这样的不孝女都被关禁闭了,可到沈清这里,也顶多不轻不重地训斥女儿几句。
柳氏气狠了,也顶多就是给她穿点小鞋,甚至都不敢对外人说沈灼的所作所为。不然沈灼怎么会跟弟妹相处不好?就是因为她弟弟妹妹从小看她“欺负”柳氏。
沈灼回家之后,虽没回过慕王府,可慕湛一直关心她,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也知道她骂哭柳氏。但慕湛从来不认为她这是不孝,就像慕湛从来没把北庭那些女人放在眼里一样,他也从来没认为柳氏是岳父真正的妻子。
贺楼氏这里是有点麻烦,毕竟她现在不是寻常妾了,而是父亲册封过的德妃。慕湛翻开沈灼的手:“打疼手了吗?”夭夭被自己养得那么娇,怎么能打人?现在手肯定疼。
“有点疼。”沈灼可怜兮兮地说,毕竟是肉打肉,贺楼氏疼、沈灼手也疼。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慕湛带着妻子回太子府,两人刚到太子府,就听说慕洵找上门来。沈灼下意识地抓住了表哥的衣襟。慕湛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你先进去。”
沈灼乖巧地跟着下人退下,但她没有马上去内院,而是站在后院听墙角。
慕洵是一路打进来的,看到慕湛他二话没说,出拳就要打人。沈灼打了自己母亲,他也不好打回来,不过他可以揍慕湛出气。
慕湛站在堂屋里,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他身边就冒出两个暗卫,死死的将慕洵压在了地上。慕洵怒道:“慕湛!是男人就别躲在侍卫后面!”
慕湛双手后负,居高临下的看着被侍卫压住的慕洵淡声说:“我看你是晕头了,居然敢对我说这话。你不通报就打进来,是想以下犯上?”
现在父亲都已经登基了,他是太子,一国储君,他心情好,可以把下面的庶弟们当弟弟;心情不好,这些人都是自己的臣,臣可以以下犯上吗?
慕洵被慕湛气得怒火中烧,不过他到底不是贺楼氏,他冷静下来道:“所以太子妃公然掌责我母亲,也是因为她把自己当皇后了?”
慕湛淡淡道:“什么掌责德妃?二弟糊涂了吧?太子妃今天一天都没出门,又怎么可能遇到德妃?再说她向来心善,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又怎么会冒犯长辈?”
慕洵不可置信望着慕洵,他居然无耻到这地步?
慕湛神色自若,他就是要指鹿为马。夭夭是他的妻子,他自己都舍不得骂她,更何况是别人,他吩咐说:“把齐王送回齐王府,让人好好照顾,别再发癔症了。”
沈灼站在窗户外,听着表哥的吩咐,不禁有些吃惊,表哥这么做是要彻底得罪慕洵?
沈灼能看出来的事,慕洵自然也明白,他死死地瞪着慕湛,突然冷笑两声:“好!大哥不愧是太子!果然储君威仪!不用你费心,我自己回去!”
慕湛摆手:“松开,让他自己走。”
慕洵一跃而起,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灼等慕洵离开后,满脸担忧地走回书房,“表哥,我不是闯祸了?”
慕湛摸摸妻子的发顶:“没事,反正我迟早要跟他闹翻的。”
沈灼抿嘴道:“可是这样的话,姨夫是不是会很难受?”表哥刚被立为太子,他这样对兄弟,会不会被人说毫无兄弟情义?
慕湛笑了:“我们本就没有兄弟情义。”慕湛从来没把那些异母的弟弟当弟弟,即便是对慕三和慕七,一开始他仅仅是为了当个好大哥而做出长兄的样子。
就像阿娘跟他说的,他可以把天下所有的人都当成蠢货,但他必须要善待这些蠢货,让自己也变蠢点,因为这天下大部分人都是蠢货。
慕湛这些年苦心积虑地四处谋划,尽力让慕家不担任何骂名上位,也不是为了慕家,而是不想让夭夭担心。谁让她总说,强抢来的帝位,日后还是被人抢走了。
夭夭担心他们将来的子孙,所以慕湛就为子孙多考虑些,他本身是不在乎任何名声的。友爱兄弟的太子也罢、飞扬跋扈的太子也好,这些名声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他目光微沉,这事可以给父亲一个警醒,父亲希望他儿子都好、和睦相处,慕湛愿意配合父亲,可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配合,他那些弟弟也要配合。
他垂目看着满脸担忧的妻子,抱着她说:“别担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