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半天。”沈和意走到她身边来,“回船舱吧,关于那件法器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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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内,一盏纯黑的花灯置于中央,缭绕的白雾自花蕊升起,散发着一种极其清淡的,微不可闻的香气。
叶天颂踏进房屋,深深吸气,在那股花灯的白气缠绕下,略显不安的灵识也平静下来。
大白天的,褚徵已将外袍解开,露出内里的深色里衣。虽衣裳半解,但依然整理得一丝不苟,襟领处一丝折痕也无。
叶天颂早已习惯他一身龟毛癖好,看到了也没多说什么。
他低敛着头,面前摆的是一盘棋局。见等的人到了,便略略直起上身,袖中现出一个小小的裂纹瓷瓶,他拨开瓷瓶口,一滴灰白液体从中滴出,落在那纯黑白灯上,周遭的白气瞬间浓郁了一丝,翻滚了一下又迅速归于平静。
寻常禁制对他们两个都不够用,唯有这查探神魂的法器最是安全,毕竟于神魂一道上,谁也不会胜过大名鼎鼎的巫神族。
叶天颂手中分明就有来自巫神族的情报,但面对玉敛真君时却依旧保持了沉默。
褚徵收起瓷瓶,心神又回到棋局上来,他夹着一枚棋子思索,顺口道:“这个时间点上,你同他计较做什么?”
叶天颂进门后便大大咧咧斜卧在褚徵对面的位置上,桌面放了一壶茶水,他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放到鼻下闻了闻,果然比外边宗门供给亲传弟子的茶水好多了,一口饮尽后才说:“谁让那个小不点总是同我过不去呢。左不过他活不长久了,我还不能欺负欺负他吗。”
他视线下撇,“一天到晚盯着这些破棋局,你盯出什么来了吗?”
褚徵手一顿,将手中的子按了下去,淡淡道:“不然呢,跟你一样,四处去招惹别人吗?”
叶天颂愣住,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舒适的坐姿。他展开铜扇遮面微笑:“哎呀,你说我的小师妹吗?没办法,她看上去太可爱了。”
不知为何,这房间里似乎散发着一股寒气,同他的火性最为相冲,叶天颂取出一个软垫垫在身后,那软垫芯子是瞿山红玉所制,枕在身后正好驱散了些寒意。
褚徵不再和他纠缠,引开了话题,“此次你回宗,玉敛真君怎么说?”
“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呢,我恐怕控制不了他多久了。这老家伙,已经急疯了。”叶天颂合上扇子,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为了个死去的人至于吗?我都要为他们的跨族恋情感动了。不过再这样拖下去,少不得他要狗急跳墙了。”
“可别这样说,他的爱人可也是妖族的人呢。”褚徵笑了笑,“依我看,他如此执着倒也未必是为了复活自己的挚爱。”
“那是为了什么?”叶天颂仰着头,满不在乎道:“总不能是同自己的亲哥哥较劲吧。”
褚徵摇了摇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不必担心,自然会有人处理他的。”
提及玉敛真君,他们二人便不可避免地同时想起了宗门内封印的那两件东西。叶天颂一骨碌爬了起来,正色道:“先说好了,宗门的那份归你,我不同你争,但秘境之中得到的东西却要归我。”
褚徵抬了抬眼,明明眼神中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但正是这种一丝温度也无的神情,恰恰令叶天颂心脏一跳。
空气一瞬间有些紧张,花灯升起来的烟雾模糊了对方的眉眼,似乎有分秒的停滞。
他又低下头去,同自己的独角棋局较量,“你要那件东西做什么呢?”
“我帮了你这么多,总要有些许收获吧?”叶天颂笑眯眯道,合拢的扇柄轻抵下颚,“若是一丝筹码也无,又怎么好继续同你合作呢?”
褚徵:“同我合作,只要有诚意便可。”
叶天颂看着他,调笑似的凑上前去,用扇尾去挑动褚徵落于胸前的发丝,“那可不行,只有诚心的合作最后会被当做弃子扔掉的。我知道你在蚀海渊梦界里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回宗之后我也会帮你达成所愿……咦,你的耳坠呢?”
褚徵耳边空空如也,叶天颂一下子被吸引了心神,倏地注意到这个变化。
耳坠是用于压制褚徵的法器,眼下耳坠没了,褚徵却仍然面色如常,是否……
叶天颂有一瞬间心慌,褚徵实力强固然有利,但过度的强大只会让局面更超出自己的控制。好在这之前他一直知道对方的把柄所在,可若是对方唯一的弱点都没了,那于他可谓是大大的不利。
“拿去修改了,人嘛,总不能一成不变。”褚徵停下扶棋的手,主动替叶天颂续了杯,又给自己的茶杯倒满,“既然这样,我便先奉上我的筹码。”
他轻抿一口,将茶杯置在桌面上,“原以为给了你名单,你会将那位处理掉的。既然你怕麻烦,便由我帮你除掉这个心头大患。”
叶天颂眼里逐渐被不可置信的神色填满,看到对方泰然自若的笑容后,一颗悬起的心又重新定了下来。
他举起杯,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成交。”
……
沈和意拉着丁昭昭下了甲板,走入房间后合上门,跪坐在屋内的红檀小几前。
他取出丁昭昭先前给他的那几张图纸,又在一页空白鸣星草上起草勾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