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发现什么问题？明明只是童言童语而已]
[说实话，我倒是很感动小朋友之间这种感情。只有全心全意在为对方想才会说这样的话的]
几轮游戏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嘉宾们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到了房间。
纪泽照样关掉了摄影机，打开微博，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上了好几个热搜。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明星，或者热搜上的词条变一变，这都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惜，上热搜的是纪泽。
可惜，热搜的内容是纪泽扮演王子跳尬舞，以及，他当面叫小祖宗。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点进去看自己今晚上的傻子模样。
正在纪泽纠结到底要不要点进去的时候，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个视频通话。
是纪海潮。
纪泽接通，纪海潮穿着家居服，看背景是坐在书房里。
他随口说道：“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纪海潮“嗯”了一声：“公司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
纪泽忍不住说道：“明天处理不行吗？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钱也赚得够多了，就不能放过自己，过得轻松点吗？”
这种没营养的争论纪海潮向来都懒得接腔。
他往纪泽这边看了一眼：“小……姑奶奶人呢？”
纪泽表情变得有点复杂：“她在自己房间里看电影。”
正是令他深恶痛绝的那部小人鱼公主露西娅。
刚好纪青玉想喝水走出来，纪泽打招呼：“我爸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要不要打个招呼？”
纪青玉看到屏幕里的纪海潮，很高兴地和他说话：“海潮！好久没看到你了，你还好吗？”
纪海潮：“……”这种奇怪的称呼真是听一万遍都不可能习惯。
他只能尽量忽略那种奇怪，和这位小祖宗打招呼：“您还好吗？纪泽有好好照顾你吗？如果有什么缺的东西，或是不如意的地方，尽管和他讲。”
纪青玉摇头：“都很好，小泽也很好。录节目挺好玩的。”
“那就好。”纪海潮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说。
纪青玉倒了杯水继续回去看她的人鱼公主和人类王子，纪泽父子两个隔着屏幕面面相觑。
纪海潮忽然说道：“我看到你今天晚上的节目了，你，是不是很想念老家，要是想的话，可以随时回去看看。”
纪泽垂下眼眸：“不用了，人都不在了，看那些破败的旧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还是怨我。”纪海潮沉声说道，“我是亏欠了你，可我这些年，也在一直弥补。”
纪泽摇摇头，颇有些无聊：“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个话题。这几天挺累的，实在没力气吵架。”
纪海潮怒喝：“纪泽！你非要这样说话吗？”
纪泽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面上，懒得看他爸那张愤怒的脸。
“我只是觉得没意思。您不觉得，和一个儿子长到二十三岁，连他一个喜欢的菜都说不上来的父亲谈心，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吗？”
“我只是……”
“你只是工作太忙是吗？”纪泽嗤笑，“不，你只是不上心。”
“现在在房间里看童话电影的那位小祖宗，她才三岁，和我住一起不到一个月时间，她就知道我喜欢吃辣，看出我喜欢吃甜食，关心我不吃鸡蛋黄。”
“我已经成年了。”纪泽躺在沙发上，冷静地说道，“不需要迟来的父爱了。你有娇妻幼子，实在情感过剩的话，可以留给她们。”
手机“嘟”了两声，大概是对面气急败坏挂断了电话。
隔壁的小房间门咔哒一声响，露出了小姑奶奶有点心虚的小脑袋。
见纪泽看自己，她立刻表示：“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讲话的！我刚刚接水的时候，忘了拿杯盖了。”
她想回来拿杯盖，就听到小泽在和他爸爸吵架。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纪泽：“小泽，对不起啊。”
纪泽默了一下，摇头：“不用道歉，我和老头子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纪青玉歪头看他：“但是，你现在心情不好。”
纪泽伸手两只手，捏了捏她面颊两边的肉肉，因为手感太好，他又多捏了一下。
他哼笑：“我心情不好，还不是因为你的好朋友彦萌萌？让我跳那个什么舞，现在全网都在嘲笑我。”
纪青玉想推开他，迟疑了一下，又放弃了。
她叹气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捏几下我的脸。”
纪泽狐疑看她，小姑奶奶今天这么好说话？
纪青玉摊手：“谁让我是你的小祖宗呢。你爸爸不疼你，就只能我多疼疼你了。”
她踮起脚尖，颇有些费力地摸了摸小后辈的头，努力安慰他：“别难过了，至少你爸爸还在对不对？我阿耶阿娘虽然疼我，可他们现在和我隔着一千多年的时间呢。我连想都不敢想他们。”
纪泽忽然沉默了下来。
从来到这里开始，小祖宗一直都是开开心心地样子，是一个能温暖所有人的小太阳。
可其他人不知道，他居然也都忘了。
她并不是他纪泽的小姑奶奶，她是从遥远的大唐“穿越”到这个世界来的纪家先祖。
她的亲朋好友，一切过往，与此世隔着茫茫时光，真正连一丝一毫踪迹都寻不到了。
第26章
看着小姑娘清澈无瑕的目光,纪泽忽然感到羞愧。
他想抱抱她。
想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
从沙发上下来，他蹲在地上,和小朋友的视线平行，张开双臂。
小祖宗歪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数秒之后猛然反应过来：小泽伤心了,需要抱抱。
她就露出了一个“真拿你没什么办法”的神情,往前走了一步,钻到这个大了自己二十岁的后辈的怀里,费劲地抱住他,还空出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了拍。
“多大个人了，还对我撒娇。”她老气横秋地开口，“我真的没见过像你这么娇滴滴的纪家子孙。”
娇滴滴の纪泽：“……”
心底升起的怜惜和感伤瞬间消失了一半。
他无语地将小祖宗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自己跟着在旁边坐下。
“哼,谁同你撒娇。我明明是想安慰安慰你。”
纪泽告诉她：“你不用安慰我，我真的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难过。我和我爸……这样很久了,我早就不会因为他生气了。”
纪青玉不太了解他们家里的事，她只能说道：“那好吧，我不清楚你和海潮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下次难过的时候，还是可以来找我撒娇。我不嫌弃你。”
“你和海潮闹矛盾的话,我肯定站你这边。”小姑奶奶这样说道。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偏心的长辈，这样不太好。
但是,我只是一个三岁的长辈而已呀,小孩子任性一点是正常的嘛。纪青玉理直气壮地想道。
纪泽瞥了她一眼，硬邦邦地说道：“公平起见,你下次难过的时候，也可以和我说，可以和我撒娇。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小姑奶奶自信：“我都已经是长辈了，才不会难过呢。”
纪泽不信：“真的不会难过吗？”
纪青玉闻言，伸手在颈间摸索片刻，带出了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上面坠着一颗青色剔透的灵珠。
这东西纪泽曾经见过，在第一次见到小姑奶奶的那天晚上。
“我有这个。”纪青玉极为爱惜地在青珠表面摸了摸，又小心翼翼地藏进衣服里，“我师父特意替我炼制的，它会替我，将所有伤心难过的情绪都存起来。”
这句话，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小祖宗也说过。
纪泽当时以为小祖宗是将它当做一种情感的寄托，听她现在的口气，居然是——物理寄托的意思？
这超出了他的认知：“你的意思是，字面意义上的，把你的负面情绪都带走？”
小姑奶奶点了点头。
纪泽觉得荒谬，可想想小姑奶奶神奇的来历和她身上莫名的巨力，又好像并没有那么荒谬了。
他下意识问道：“那如果有一天，它失效了，或者存不住你的情绪了呢？”
“那时候我就长大了呀。”小姑奶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语气轻快，“师父说，等到青珠失效的时候，我就长大了。”
那时候她成为大人了，就不需要青珠了。
小孩子说起这话没什么，纪泽听着却觉得有些难过。
他第一次升起想要了解小姑奶奶过去的心思。
他对她说：“你可以和我聊一聊，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吗？”
“咦？”小姑奶奶有些高兴，“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我都想听听。”
纪青玉就先跟她说自己家里：“我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出生的时候长兄，就是你的先祖，都已经订了亲事了……”
她说纪家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家族，天生巨力，在战场所向披靡。
阿耶阿娘都很疼她，有空就会去看她。
“我不是在府里长大的。”纪青玉告诉他，“我师父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太好，明明太医瞧了都说身体没问题，可一直嗜睡，叫也叫不醒，差点直接就没了。”
“阿娘还没出月子，就抱着我，和我阿耶一起到了龙牙山，求我师父收下了我。”
她的命格有问题，师父用尽了办法，也只勉强留了她三年。
后来，师父想出了这个办法，送她到未来的时间里。这样，大唐就没有了纪青玉这个人，她的劫难就可以避开。
尽管上一次就听她讲过，再次听起来，纪泽依旧觉得十分玄幻。
小姑奶奶已经开始和他讲起龙牙山上的事情。
她告诉纪泽，除了师父，她还有三个师兄，但是他们常年不在家，三年里，她只见过大师兄和三师兄两次，二师兄更是一次都没见过。
师父也是隔三差五就要出门办事。
她在龙牙山养了两只小狼，皮毛是雪白雪白的，长着金色的眼睛，是她冬天在大雪堆里捡到的。
纪泽听着有些不对，他问道：“你一直住在龙牙山吗？”
纪青玉点点头。
纪泽：“整个龙牙山，就只有你的师门？没有其他人了？”
纪青玉：“对呀。”
“你的师兄们几年不着家，你的师父经常出门，你父母和兄姐过段时间才能来看你。”纪泽觉得嗓子有些发涩，“那你，经常一个人待着？”
小姑奶奶摇头，语气自然：“不是一个人。龙牙山上有师父留下的傀儡侍仆，它们会照顾我，还会教我读书认字。我有两只小狼，山上还有很多小动物，我可以和它们玩。”
纪泽从来不知道，小姑奶奶来到这里之前，居然是这么过的。
他第一眼看到她，这个小姑娘自信，胆大，聪慧，妙语连珠，自称纪家先祖。
他以为这样的孩子，一定是在家中备受娇宠，众星拱月长大的。
难怪她一点也不粘人，不怕黑，也不怕一个人睡觉。
难怪她明明出身富贵，金玉随手送人，洗漱穿衣这些事情却一学就会。
现在看来，不是她天生学东西快，而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