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门,韫玲珑没率先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白将军,请进吧。”
白昭奕面色狐疑,大步入内,当看见房内的母亲时,激动地跪地,“母亲,儿子让您受苦了!”
谢氏泪流满面,俯身去拉儿子,随后颤抖着抚摸儿子的面庞。
“没有……我儿为国争光,为娘骄傲。”谢氏泣不成声。
白昭奕回过头,狠狠瞪了韫玲珑一眼,而后道,“母亲,收拾一下我们回府。”
谢氏僵在原地。
这时,韫玲珑道,“你们都下去吧……”声音一顿,“白将军最好也让你的士兵退出去。”
谢氏见儿子满脸怒气,知晓其中有误会,忙道,“昭奕,听公主殿下的。”
白昭奕又冷冷瞪了韫玲珑一眼,这才让所有人退去。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谢氏母子,以及韫玲珑和于公公。
韫玲珑道,“谢夫人,从前您隐瞒了白将军一些事实吧?”
谢氏僵住……
白昭奕狠狠道,“公主这是当着末将的面,威胁母亲?”
于公公急了,“够了,咱家听不下去了,白昭奕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公主,谢氏现在已经死在信国公府。”
白昭奕听见「死」字,怒从心起,一把抓住于公公的衣襟,“你敢再说一次?”
韫玲珑见大事不妙,“白将军放开于公公,为了证明本宫没威胁谢夫人,本宫和于公公这就离开,你与谢夫人单独谈话。”
此时此刻,如果不是顾及母亲安危,白昭奕绝对会让这太监人头落地。
但最后思忖再三,白昭奕放开了于公公。
韫玲珑依旧平静,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于公公,我们出去吧。”
“是,公主殿下。”于公公心有余悸,跟着出了去。
门外……
白昭奕的士兵们围守,韫玲珑直接将于公公带出了健康院,“公公您也真是,平日里那般深思熟虑,今天怎么这么冲动?”
于公公面色微白,“奴才一想到公主被人冤枉,就气不过。”
韫玲珑噗嗤一笑,“从前本宫随意要人性命,你气得过,这才稍微有点误会,你就气不过了?”
于公公尴尬,“公主从前也是形势所逼。”
韫玲珑不知书里的变态公主到底是形势所逼,还是罪有应得,也没兴趣知道,她甚至不关心这个小说的主线是什么,她只想先保住性命,再想办法穿越,如果一旦穿越不了,就找个地方安安生生过下去。
无论是燕国太子还是白昭奕,只要是小说里出现过的名字,她便坚决不沾。
同一时间,另一处。
公主府大牢。
苍迟修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小哑巴,顿时怒火中烧——小哑巴不是说要信物吗?人呢?不为他医治,还想要信物?
第24章
和燕国太子约?
大牢内间没人,苍迟修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时间久便摸清楚牢房内的布局,此时在房内来回走动。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苍迟修突然来到铁笼子前,不断拍打笼子,“来人!快来人。”
很快,狱卒进来。
“喊什么喊?叫魂吗?什么事?”狱卒不耐烦地问。
狱卒进入时,能感受从外面进来的风,后来伴随着关门声,风也骤然消失。
苍迟修根据风的消失可以判断,狱卒刻意关门比较谨慎。换句话说,这些狱卒是小哑巴买通的那些。
“她什么时候来?”苍迟修问。
狱卒吓了一跳,他知道燕国将军口中的「她」是谁,但上面交代,不该说不许说,尤其是身份,“我怎么知道?”
苍迟修捕捉到狱卒语调变了,“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人家安全着呢,你老实待着吧,没别的事我走了。”
“等等,回来!”
狱卒火了,“又有什么事?我说你这人也是怪,你知道自己在坐牢吗,怎么整得像大爷一样?”
苍迟修面色阴沉,“昨日我们约了今天见面,她为什么还没来?我担心她出事,你立刻去找她。”
狱卒目瞪口呆,“约?你们还约?”人家可是公主!当朝六公主!
苍迟修挑眉,“不信?那我可就喊人了。”
“别!”狱卒真是气得要死,实在搞不懂于公公为什么命令他们要保护好这个姓迟的燕国人,“你别喊!你喊了,便是「她」也救不了你。”
苍迟修嘴唇抿紧,“去找她,告诉她,无论多晚都要来一趟,我等着。”
“你……”狱卒气得两眼翻白,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然而狱卒担心这迟去病真喊,那样于公公肯定要怪罪他们。
“知道了,知道了,你消停地等着,千万别喊!”狱卒无奈,只能跑出去和其他几人说。
内间,重新没了人。
苍迟修跌坐在石床上,心跳剧烈,他莫名担心小哑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见到她。
……
花园……
韫玲珑和于公公慢慢走着,边走边聊。
突然,见一穿狱卒打扮的人跑了过来,被公主随身侍卫拦住,在旁问话。
韫玲珑眼尖地看见,道,“让狱卒过来。”
“是,公主殿下。”
侍卫将狱卒放了进来。
狱卒是于公公安排的人,极其机敏,直到于公公把身旁下人都遣走,才小声道,“公主殿下,刚刚迟去病发疯了,说什么也要见您。”
韫玲珑脸色一白,“见本宫?他知道本宫的身份了?”
狱卒急忙道,“回殿下,好像是不知,他只说要见您,没说要见公主。”
韫玲珑这才松了口气,“难道大牢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突然要见本宫?”
狱卒回答,“回殿下,牢里什么都没发生,迟去病莫名其妙要见您,还说昨天和您相约见面,今日您不去,他担心。”
“呃……”相约见面?
相约个鬼的见面,谁和他约了?
韫玲珑伸手揉了揉眉心,“不用理他。”
“不行啊殿下,他说,他若是见不到您,就会大喊。”
“呃……”韫玲珑突然想改变小说故事主线了,她现在就想把燕国太子宰了。
按照剧情,燕国太子不是把她晒成人肉干吗?那她先下手为强,先把燕国太子晒成人肉干!
但气话归气话,韫玲珑还不想把自己推到险境。
狱卒小声道,“迟去病还说,无论多晚,他都要见您,他会一直等着。”
韫玲珑深吸一口气,“知道了,一会你回去时,先去趟厨房。”
“蛤??”狱卒不解,“是,请公主殿下吩咐。”
“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肉干,如果有就要来一些,吊在笼子里。”
“是。”狱卒依旧不懂,殿下要肉干什么?难道想吃肉干?但为什么又吊在笼子里?
“行了,你回吧,就说本宫可能晚一些到,他愿意等就等。”
“是,公主殿下。”
狱卒离开,韫玲珑却脑仁子直疼。
于公公见公主一直揉太阳穴,关切地问道,“公主殿下,您头疼?要不要找太医?”
“不用,气的神经性头疼,一会就好了。”韫玲珑叹了口气。
却在这时,又有人快步前来,是健康院的下人。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殿下,白将军请您过去。”下人道。
“知道了。”韫玲珑对于公公道,“走吧,快点办完健康院那边,本宫还得去大牢。”
于公公不解,“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去大牢?”
韫玲珑郁闷,“本宫也想知道。”
健康院……
当公主一行人再次回来时,院内已经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气氛缓和了许多。
韫玲珑入内,当看见白昭奕时,眼神一亮。
之前白昭奕连夜赶路,脸上满是灰土,除了能看见刚毅的面颊和高挺的鼻梁外,看不清其他五官。
但刚刚可能洗了脸,洗去了灰土后,露出一张俊美逼人的面容。
却见其有着一张儒雅的面颊,与魁梧身材不同,其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整张脸文雅俊秀,若他换下一身戎装,说他是貌美书生,她也是信的。
同一时间,白昭奕也在打量公主。
虽然两人从前见过面,虽然在刚刚也见过面,但白昭奕只以为这作恶多端的公主将自己母亲钳制来侮辱,没真正打量。
如今一看,也是暗暗一惊讶。
却见公主面容端庄,眉宇间有着女子少见的英气,与京城柔弱的贵族小姐不同,却也不粗鲁,亭亭玉立,别有一种少见的大气之美。
这人是六公主?
六公主怎么变成这样?
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白昭奕一拱手,“末将见过公主殿下。”
韫玲珑温和道,“将军免礼,您可听谢夫人说前因后果?”
白昭奕眼神涌现一丝憎恨,“听说了……”
于公公将下人们遣了出去,房内重新留有四人。
谢氏上前,说着就要下跪,被韫玲珑眼疾手快地拉住,“谢夫人,您怎么又要跪?不是说好了,养病为主,不要行虚礼吗?”
谢氏紧紧抓着韫玲珑的手,“妾身不知如何报答公主的救命之恩。”
韫玲珑笑着摇了摇头,把谢氏扶到床沿,让其坐下。
谢氏哽咽道,“求公主原谅昭奕,昭奕之前误会公主……都是因为妾身,妾身为减少昭奕在前线的牵挂,一直报喜不报忧,所以昭奕并不知夫人如何对待妾身。如今有公主帮助,妾身……终于敢说出来了。”
第25章
女N炮灰在男二身边开始腥风血雨?
虽然韫玲珑不了解谢氏,但为了这份母爱,她对谢氏都是尊重的。
白昭奕愤怒之下,一拳砸在桌上。
上好的红木桌子,瞬间裂成两半。
韫玲珑,“……”这位将军,桌子也不是你家的,你怎么说砸就砸?
白昭奕恨得咬牙切齿,“岂有此理!本将把赏银悉数交给鲁氏、甚至想将爵位也让给嫡兄,对她的要求只有一个,便是照顾好母亲,这毒妇竟敢害我母亲!本将这就去杀了那毒妇!”
韫玲珑吓了一跳,“不可!白将军别冲动!”
谢氏也是着急,情急之下哮喘发作,连连咳嗽。
韫玲珑急忙为谢氏拍背,然而谢氏咳嗽已经不止。
“母亲,您没事吧?”白昭奕面色焦急,“母亲稍等,我去找大夫。”
“不用……”韫玲珑急忙制止,“谢夫人的病,万不能声张。”
说着,拇指放在谢氏印堂处,从印堂向两侧太阳穴揉去,然后抹头维至风池穴,连续揉抹。
随着韫玲珑的按摩,谢氏窒息的咳也逐渐平缓下来。
韫玲珑踢掉鞋子,跳上床,把床帐帘子撂下,“谢夫人,我给你推拿胸腔。”
随后快速把谢氏上衣脱掉,以华盖、膻中为重点,按摩腹部,按摩了好一会,谢氏终于平静了下来。
韫玲珑也松了口气,为谢氏穿好衣服,这才打开床帐,弯腰穿鞋,一边穿一边道,“本宫可以理解白将军的愤怒,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生气,但无论是从大局考虑,还是从谢夫人的身体考虑,您都不能这么冲动。”
穿好了鞋子,韫玲珑起身,表情虽然平和,但目光却锐利。
“本宫的境况,你应该听谢夫人说了,本宫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白将军你自己的境况也未必比本宫好……”
韫玲珑不想帮昏君,也不想粉饰太平,就这么一针见血,“皇上需要的是佞臣,而非忠臣,他现在器重你,是因为你为宛国打仗,等战争平息,或者你学着佞臣溜须拍马,或者你消失得无影无踪,否则一旦被皇上顾忌,只怕会被卸磨杀驴。”
于公公吓了一跳,不断对公主使眼色。
韫玲珑对于公公笑了一下,“白将军虽是武将却不是莽夫,这些道理,本宫不说他也明白。”
白昭奕沉默半晌,慢慢道,“本将在前线打仗,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我们大宛百姓。”
韫玲珑垂下眼——现在这种情况,即便知晓是昏君,能怎么办?还能直接造反?
中国历朝历代的昏君多了去了,文官武将明知道上面那位昏庸无能。
但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也只能忍着,权衡利弊,找个最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子。
这便是残酷的生活。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僵持。
白昭奕抬眼,“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对策吗?”
韫玲珑依旧垂着眼,一动不动——她的对策?她知道宛国肯定是要被灭的,别说一个白昭奕,便是出十个白昭奕,宛国也撑不了多久。
宛国就好像一块腐木,外面看着破烂不堪,里面更是溃烂得空无一物。
打仗,打的是经济。
宛国还有什么经济可言?
谢氏紧张地抓着床单,“公主殿下,妾身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