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锦岚挑眉,“对,我也想看。你们是想一个个轮流收拾我,还是一起上来收拾我?”语调满是讥讽。
众人一愣,实际上赵家一家三口来光河镇,所有人都盯着呢。
他们之前还唏嘘,为什么赵家姐弟俩,姐姐皮肤黝黑其貌不扬,弟弟皮肤白皙容貌俊俏,如果两个人换过来该多好。
然而镇上确实没有年轻女子,虽然赵家姐姐长得丑,但身段婀娜,便也成了抢手货,谁知这弟弟是个不知死活的。
“哈?一起收拾你?小白脸,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凤锦岚歪过头,用修长的小手指抠了抠耳洞,“难道走镖的人这么磨叽吗?你们走镖时碰见山贼专门打嘴架?”
随后赶来的于公公担忧地看向身旁公主——这姓秦的和迟将军真没关系吗?嘴巴都这么损?
不过如果仔细比较,好像迟将军嘴巴更损一点。
果然,凤锦岚话音还没落地,就有人要冲过来揍他。
好在被几名年纪大的镖师拦着。
最后,众人决定在赵家门外切磋一下。
凤锦岚转过头,对韫玲珑挤了挤眼睛,“姐姐,别回房间,看弟弟怎么打架。”
“呃……”韫玲珑。
出了院子,很快一伙人便打了起来。
韫玲珑哪有心思看?
她虽然担心秦公子,但心底的思念和悲伤却如同潮水,一波一波,无法平息。
于公公上前,叹了口气,“玲玲,回去吧,眼不见为净,为父在这便好。”
韫玲珑摇了摇,将视线投在那抹修长身影身上,“也许这是上苍的安排。”
“什么?”
“他的出现,是对我的历练,不断刺激我的伤口,最后结成厚茧……”韫玲珑红肿的脸微微一笑,“结成厚茧,我便安全了。”
“呃……”于公公再次叹息。
一伙人打了整整两个多时辰。
凤锦岚虽然武功高强,但两个多时辰、四个小时,也开始体力不支。
对方镖师越打越多,虽然被趴下的多,但是闻风而来、跃跃欲试的更多。
凤锦岚认为不能再这么下去,大喊一声,“你们一起上吧。”
“慢!”
突然,一道女子声音。
众人一愣,顺势看去。
却见赵家那皮肤黝黑,面容平平无奇的寡妇上前,“小女子从前听过不少江湖轶事,里面的绿林好汉、英勇镖师这些武林人士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家都是爱憎分明的英雄。
不过切磋也要挑个时间吧?你们一口气打到三更半夜,不说累不累的问题,明日都不干活了吗?
而且你们轮流与家弟切磋,你们彼此怎么不切磋?我知道你们彼此熟悉,都切磋到不稀罕,一下子看见家弟比较新鲜,但这么车轮战的磨着打,会让人误解为胜之不武,对吧?”
众人大吃一惊,凤锦岚也是吃惊。
在所有人眼里,弱女子看见男子打架,都吓得尖叫,没几名女子敢出头,却没想到这眼睛哭肿的小寡妇竟敢出头。
凤锦岚两步跑到女子身旁,面色紧张,“闭嘴,你快回去休息!”
韫玲珑知晓秦公子怕把她卷进去。
“弟弟,这个送你,省着点用,很贵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
凤锦岚接下瓷瓶,“这是什么?”
韫玲珑压低声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问我,用了什么毒吗?就是这个。”
凤锦岚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让人死疼死疼的毒?真不错,决定不还给她了。
有一名老者上前,“诸位,请大家听老朽一言。”
众人纷纷称是。
韫玲珑眯着眼看去,看来这老人在光河镇应该德高望重。
老者道,“赵姑娘说得对,若是切磋,没有这般轮流找一人切磋;若是寻仇,你们这样车轮战也胜之不武。冤有头债有主,赵公子得罪了谁,站出来,找一个时间签个生死状来比武,老朽做裁判,可好?”
瞬间,人群中鸦雀无声。
生死状?谁敢签?
姓赵的小白脸虽然体力不支,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是因为他们车轮战所以姓赵的才体力不支,如果一个两个去打,根本不是小白脸的对手。
于公公上前,“请问这位老哥如何称呼。”
老者拱手,“长门镖局,瞿文彬。”
随后,两人客套了几句,这场滋事便这般结束。
关了门,于公公突然跪地,“秦公子,在下感谢您。”
凤锦岚急忙把于公公拉起来,笑道,“赵大伯别这么多礼,祸是我自己闯的、人也是我自己得罪,我来打架天经地义。”
韫玲珑见危机结束,秦风和于公公交谈,没她的事,便准备回去。
她心情依旧低落。
也不知自己何时能忘了那狗东西。
突然,身后有人叫住她。
“赵姑娘请留步……”凤锦岚道,“若是有时间,可以和我单独说两句吗?我有问题问你。”
第262章
我也会说甜言蜜语
韫玲珑心情低落,本来不想应付男子,但看着男子略有凌乱的头发,和了一些血迹衣服,最后叹了口气,“好……”
随后,于公公离开,将院子留给了两人。
回了房间,于公公长吁短叹,“一个个的,怎么都成亲了呢?如果秦公子不成亲该多好,就凭秦公子和迟将军这么像,假以时日,不愁公主不动心。哎……可惜了,公主怎么就不喜欢白将军呢?也不知白将军近况如何了。”
院子里……
见赵老伯走了,凤锦岚终于撑不住,噗通一下坐在地上,“可累死我了!”
韫玲珑问道,“秦公子有何事?”
凤锦岚抬着头,看着如月下昙花般恬静的女子,笑道,“你眼睛周围的油料被揉掉了,眼圈是白的。”
韫玲珑吓了一跳,急忙下意识用手去摸。
“放心吧,那群人没看见,天黑光线暗,而且他们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没人看你。”
韫玲珑松了口气,掏出一只小瓷罐。
别的女子随身携带瓷罐,是为了随时补口脂。
她的小瓷罐里面却是易容用的黄色油脂。
凤锦岚一边看着女子往眼睛上擦油脂,一边问道,“你刚刚疯了吗,你知道对面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能怎样?”韫玲珑口吻毫不在乎,“大不了就连我一起揍。”
凤锦岚眼神促狭,“也许他们不仅仅是揍呢?”
韫玲珑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却依旧不以为意,“想怎样就怎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什么好说的?”
凤锦岚一愣,“你这姑娘,是疯了啊?就不怕他们……占你便宜?”
“占呗……”韫玲珑擦完油纸,将小瓷罐收好,“大不了就同归于尽,他们最好能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会弄死他们。”
“怎么弄?”凤锦岚好奇。
韫玲珑淡淡一笑,“想让人死,还不简单?想直接的话,把毒投到井里;想复杂的话,去于家村把那虫卵找到,一个个送他们吃掉,笑着看他们从肚子里爬出虫子。当然,那虫子也不算什么,比那更折磨人的方法,我也多得是。”
凤锦岚双眼一亮,更好奇,“什么方法,告诉我。”
韫玲珑蹲下身子,阴冷一笑,“你可知,有些药物有成瘾性。”
“知道……”
“如果我提纯那些药物,加强药性,让他们成瘾,却不给他们药,你认为会不会很好玩?”
凤锦岚倒吸一口气,“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
韫玲珑不容置否,“今日多谢秦公子了,你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我能帮你会竭尽全力,我若帮不上,也会祝福你。”
“你好像有很多好点子?”凤锦岚笑着,“我对你越发好奇了。”
韫玲珑点了下头,“世上芸芸众生,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各有特色而已,秦公子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凤锦岚挑眉——又要走?怎么这么不受待见?
“我有要求……”笑道,“留下来陪我聊一会,诚恳一点。”
“呃……”凤锦岚一摊手,“我帮你打了两个时辰的架,累的双腿打颤,就这一个要求都不满足我?”
韫玲珑犹豫片刻,“我可以留下,但无法诚恳,有些事,我不愿说。”
“行,你不想回答我就不问。”
于是,韫玲珑在距离其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凤锦岚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韫玲珑认为这个问题用不着隐瞒,便实话实说,“伪造完户籍,便找一个治安好一些小城落户,安家。”
“然后呢?”
“过日子。”
“再然后呢?”
“过日子。”
“就这么一直过下去?”
“不然呢?不过日子做什么?”
“呃……”凤锦岚哑口无言,“嫁人吗?”
“不知道。”
“也就是说,不排除嫁人?打算什么时候嫁?”
“彻底忘掉他吧。”
“亡夫……”
“是……”
“他怎么死的?”
“掉粪坑里,淹死的。”
“呃……”凤锦岚吃惊,俊秀的面颊满是难以置信,“不……不会吧?”
韫玲珑表情淡淡,回答流利,“不信算了。”
凤锦岚惊愕地仔细观察女子的表情,却看不出玩笑的成分,“怎么好好地……掉粪坑里了?”这死法,确实很……别致……
“哦……”韫玲珑叹了口气,“走路时,不慎跌入粪坑。”
“呃……”一阵晚风吹过,凤锦岚觉得自己在梦中。
赵姑娘心心念念的亡夫,竟然……掉粪坑里死了。
好悲伤,但……好想笑……
韫玲珑抬头,看向天空。
因为是月尾,月亮弯弯,倒是星光璀璨。
好半晌,凤锦岚才把笑憋回去,“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指的是什么?”
“你这么思念他,他一定一表人才吧?”
“是。”
“容貌俊美吗?”
“亡夫绿豆眼、塌鼻子、蛤蟆嘴,脸上满是包,有的包是红的,有的包是黑的,有的包里面都是脓,随时能爆出来。”
“你别说了!”凤锦岚有些恶心,“这样的人你也能看上?他有学识吗?武功好吗?”
韫玲珑本来想继续黑狗东西,但最后,还是没忍心。
她垂下眼,从前各种甜蜜美好的回忆涌入脑海,“他很聪明……不是一般的聪明,而且很会说甜言蜜语,每次哄我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说着,眼泪又无声流了下来。
凤锦岚本想继续问,但见女子哭了,也不好意思继续问起来。
伸手挠了挠鼻尖,“我也会说甜言蜜语……”声音一顿,又补了一句,“那么丑的人说甜言蜜语,有什么好听的?”
第263章
这臭女人,没良心
女子沉浸在悲哀里,再没心思聊天。
凤锦岚很后悔提这个倒霉话题,“喜欢一个人,真这么诡异吗?明明那么丑,还掉粪坑里淹死,你竟这么思念?如果换成我,怕是这辈子都不想提那糟心的玩意。”
“嗯……”好一会,韫玲珑才回答,“无法控制,喜欢上时,无法控制;不想喜欢时,也无法控制。”
凤锦岚挠了挠鼻尖,“我倒是想体会一下。”
韫玲珑一愣,惊愕地看去,“你不是已经成婚了吗?”
凤锦岚苦笑,“成婚就得喜欢?你们民间真好,喜欢谁就和谁成婚,我们……与谁成婚、何时成婚、成婚的目的、成婚后的使命,都早早被安排了。
最可怕的是,是从我们记事开始便潜移默化,待长大有了主见后,身上不自觉背负了担子,即便是从家里逃出,也永远无法卸掉这包袱,有种苟且偷生之感。”
男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直击韫玲珑。
如果不是因为秦风与狗男人长相不同、身材不同,无法伪装,她甚至认为狗男人乔装打扮来委婉劝说她。
凤锦岚学着女子的样子,抬头欣赏繁星,“我也试过,去喜欢一个人。”
韫玲珑的心狠狠一震,忐忑到呼吸困难,甚至声音有些颤抖,“然后……呢?”
凤锦岚皱了皱眉,“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懒得细说,但总的来说,就是无法做到,身上背了十几年的包袱不是说卸就卸。
毕竟我知道,这包袱卸掉,怕是没人能背,若包袱没人背,苦心经营几百年的家族可能毁于一旦,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代价之惨烈,不是我一个人、或者一代人可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