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萧奕的精明,不可能尽信她当时所说的话。
“可皇上他为何不直接质问于您?”麦冬听了简馨的分析,只觉得浑身发寒。
“因为他没有证据。”
萧奕虽然暴虐,但绝不是冲动之人。
他不相信她,定然第一要务是寻找证明她说谎的证据。
原主未曾留下任何证据,沈廷之亦然。
事实上,沈廷之在和原主书信往来之初曾教导过原主守密的原则。
也就是说,既然原主能不留痕迹,那沈廷之就只可能比原主做得更好。
麦冬一阵后怕:“娘娘,倘若今天的刺客没有死,那他会否成为人证?”
“不会。”简馨摇头。
连沈越之都不清楚沈廷之和原主的真正关系,那个刺客更不可能知道。
麦冬咬唇思索:“那沈大公子在边城的人,会不会有知晓您和沈大公子关系的人,或是证物?”
“可能性不大。”
麦冬舒了口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仍心有余悸:“娘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娘娘,要不您如实跟皇上讲,是沈大公子以老爷中毒要挟您……可您心中只有皇上,才没有中了沈大公子的计?”
简馨摇头:“不可……”
一旦亲口承认了她曾与沈廷之因宫变之事有过交集,以萧奕的性子绝不可能容得下她。
甚至,会牵连到简府一家大小。
加之,她今日的举动应当消除了萧奕不少疑虑,此刻若是心虚妄动,反倒是危险。
麦冬苦起脸愁坏了:“娘娘,那到底要怎么办?”
简馨吁了口气,心中已有成算。
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不必太过担忧,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法子。”
第21章
本宫来了玉妃退下
唯一的法子,就是抵死不认。
简馨不认为在萧奕面前撒谎讨好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怕是说得越多,漏洞越多。
还不如就装傻不知,以不变应万变为宜。
麦冬呆住:“娘娘,那是什么都不用做吗?”
简馨摇了摇食指:“非也……”
更加努力地表现出对这份工作的热爱,体现出对萧奕大暴君的情深不渝,对她来说应该会有正面意义上的帮助。
“娘娘的意思,要尽可能地皇上明白您对他的一片真心?”
简馨递了眼从愁眉苦脸变成了写满星星的肉包子脸,没忍心告诉她其实都是演戏:“不错……”
麦冬眨巴着乌溜溜的眼儿:“可是,皇上平日里甚少来凤阳宫,又不允您去御书房打扰……”
“是非要事不得前去御书房。”简馨更正,“若本宫有要事呢?”
麦冬歪着头。
最近后宫一片太平,娘娘能有什么要事?
简馨勾了勾嘴角:“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是正好有由头么?”
她打算摸摸暴君的底线,主动出击,不能坐以待毙。
“备上些汤水,本宫午歇后去趟御书房。”
麦冬忙应是,简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备上一碗红豆莲子羹,比本宫平日用的味道甜上三分。”
她不怎么喜欢太甜的糖水,所以向来会让麦冬专程吩咐甜味淡些。
而若然没记错的话,书中提过暴君偏爱略甜的红豆莲子羹,而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饱饱地睡了个午觉,简馨起来用过下午茶点后,才慢悠悠地领着麦冬,往御书房行去。
到了御书房,远远地就瞧见玉妃矗立在长廊前。
这么巧?
简馨行至前去:“玉妃上午受了惊吓,这会儿可是大好了?”
她打量了眼玉妃,脸上似乎施了厚重的脂粉,显得苍白无色,就连嘴唇也透着惨白。
这是来卖惨的?
玉妃摇摇欲坠地向着简馨屈膝:“臣妾好些了,多谢娘娘关心。不知娘娘怎会来御书房?”
御书房是禁地,以她对皇后以往的了解,一年半载都不会来一趟这里。
“本宫过来,自是有要事面见皇上。”简馨笑得不急不忙,“不知玉妃又是有何事?”
“臣妾……”玉妃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四两拨千斤地应道,“皇上正在忙,怕是无瑕见人。”
“哦?是么?”简馨应了一声,抬眸朝麦冬递了个眼神。
麦冬会意,快步向御书房前的守门公公走去,她低声地向那公公说了几句,公公点点头,转身进了御书房。
“娘娘……”麦冬回返,“刘公公让咱们稍等片刻,他进去呈报皇上。”
玉妃撇了撇嘴,将眼睛别开去看院子里的凉亭。
她来御书房已有小半个时辰了。
早前亦是让刘公公递了求见的话,便一直在这儿等着了。
她过来自是因为上午刚在观舟台受了惊吓,趁着好时机多接近皇上,说不定能得几分怜爱。
当然,因为深知无事不得前来御书房的准则,她用的由头是关于先帝时期赛龙舟的事。
回宫后她就去了慈宁宫,又从太后娘娘那边打听来不少相关的过往。
早上在观舟台时皇上听得那般入神,断然不会拒绝她的求见。
而皇后,她又会用什么理由来求见皇上?
莫非是她回宫后观舟台发生的刺杀一事?
玉妃眼底闪过一抹思虑。
刺客是叛军余孽,据闻已经毒发身死,皇后还能揪着什么话题来找皇上?
顶多就是关心下皇上,又或是装装可怜罢?
就凭这种理由,不惹怒皇上算是烧高香了,还想面圣?
绝无可能……
思及此,玉妃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要论了解皇上,这后宫嫔妃中她若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说不定一会儿皇后会如何灰头土脸地仓皇逃离呢。
真是让人期待。
两人各持心思地在御书房外静待。
过了不久,终于见到景公公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玉妃心中一喜,忙快步迎了上去:“景公公……”
景公公出来,定然是带着皇上的圣谕。
她要让皇后擦亮眼睛看看,谁才是皇上心中最独一份的存在!
在观舟台时,皇上可是一直都在听她说话,瞧也没多瞧皇后一眼。
就在玉妃满心期盼地看着景公公时,景公公不失礼数地向她行了礼,随后便走到了简馨面前:“皇后娘娘,皇上有请。”
“什么?”玉妃没忍住变了面色,声音提高了八度,伸手拦住景公公,“景公公,你可有听错皇上的口谕?明明是本宫先来求见,而且本宫是有要事……”
景深是萧奕最受倚重的大公公,在皇宫里根本无人敢不尊重于他。
像玉妃这样扯着嗓子指责他的情形,几乎少而又少。
景公公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在抬眼看向玉妃时面上一片恭顺:“多谢玉妃娘娘提醒,皇上确实有话让奴才带给娘娘。”
“皇上说了,今日事忙,无暇接见玉妃娘娘,还请娘娘先行回宫罢。”
言罢,他便绕过玉妃,恭恭敬敬地引着简馨往御书房而去。
留下玉妃银牙紧咬地瞪着两人的背影,指尖都快要将掌心掐破了去。
那厢简馨随景公公进了御书房,刚迈入不远,景公公通报后便退了下去。
御书房里洋溢着淡淡的冷松香,让人无端神思清静。
这是简馨第二回 来御书房。
她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到的御书房几乎洒满了鲜血,杀气满溢,残酷血腥。
那是她全须全尾苟下来的第一天。
“皇后在看什么?”
想是因为一时出了神,直到听见萧奕不耐的声音响起,简馨才留意到大暴君正坐在龙案之后,手里捏着一本折子,冷起脸看向她。
“回皇上……”简馨笑盈盈步上前,“臣妾在看这御书房气势恢宏,庄严肃穆,与皇上您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甚是相符,只不过……”
萧奕缓缓拧起眉:“不过什么?”
“只不过皇上您龙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如此繁多的朝政待您审批处理,臣妾实在是极为心疼您……”
简馨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没有的泪水,一双眼儿巴巴地望着萧奕。
萧奕舒了舒拧起的眉头,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放,往椅背靠去:“皇后说玉妃跌落并非偶然,究竟何意?”
第22章
攻心不易呀
简馨心底啧了一声。
她绞尽脑汁攒起来的拍马屁的好话看来不怎么凑效呀。
不过倒是不必太急。
只要萧奕不反感她哔哔,得了空闲就在他面前表达她对他深厚的情意,慢慢地总会让他记住的。
她可没忘记萧奕最是不喜后宫嫔妃无故打扰的禁令。
遂清了清嗓子道:“回皇上,臣妾以为玉妃跌落并非因为木梯经久失修的缘故,而是人为。”
萧奕骤然眯起眼:“原因……”
“臣妾上高台时曾仔细数过,木阶共有六十阶。”简馨徐徐道来,“木阶虽然古老,踏之亦有嘎吱之声,但声音多是发于木阶和扶手的交接处,木阶本身虽不怎么结实,但不至于一踏便断。”
“而臣妾有观察到,临近高台的最后五个木阶的木质虽和其下的木阶相似,但却并不完全一样。”
“你是说……”萧奕黑眸一深。
“臣妾怀疑有人在最后几个木阶上动过手脚。”简馨应道。
语落,御书房里一片寂静。
萧奕不言不语地看着简馨,手里摩挲着紫玉镇纸,看不出心中所思。
简馨的猜测并没有错。
今日他让人查过木梯,确实临近高台的五个木阶被人以假乱真地做过替换。
“皇后来此就为了说这件事?”
简馨偷瞄了萧奕一眼,诚实地摇了摇头:“回皇上,臣妾过来除了将心中所疑告知皇上外,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她亲自将食盒中的红豆莲子羹端出来递上:“皇上为了大齐百姓劳于案牍,臣妾甚是忧心。还请皇上劳逸结合,莫要忘了歇息。”
萧奕冷冷地嗤了一声,一把抓起奏折翻开:“景深……”
简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请出了御书房。
待景公公回返御书房报禀时,觑了眼龙案上的红豆莲子羹:“皇上可要尝尝这红豆莲子羹?”
萧奕眸一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朕看着很饿?”
景公公陡然后背一凛:“奴才这就拿下去。”
待他把红豆莲子羹装回食盒,提出御书房门外时,候在外头的刘公公接过食盒,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景公公,皇上可是用了娘娘送来的汤羹?”
“哪里有用?”
景公公机警地递了眼御书房内,拉着刘公公往边上走了两步,“你快些把这清理掉去。”
刘公公忙点了头,嘟哝一句:“奴才见汤羹都放上龙案了,还以为皇上要吃呢!”
可不就是这样!
景公公心里赞同着,这还是头一回皇上让人把汤羹放在了龙案上!
哪怕是他平日里给皇上送膳食茶点,从来都是放在下首的桌子上,哪敢往龙案上搁?
更别说那年玉妃以太后急病为由进御书房,就连食盒都没让提进去!
所以,景公公刚刚才会问上一声皇上可是想用皇后亲自送来的红豆莲子羹,也好取了银针查验后才便于让皇上进用。
没曾想倒是被皇上批了一顿。
景公公吁了口气,冲刘公公摆摆手:“小心你的嘴巴!还不赶紧儿下去做事!”
那厢简馨回了凤阳宫,坐在桌边托腮叹了一句:“攻心不易啊!”
想要让大暴君深刻体会到她的「满心爱恋」,是这份工作目前最困难又最重要的任务!
麦冬捧来茶点:“娘娘,奴婢听说早前玉妃曾进过一回御书房,当时她备的食盒可没让提进去呢!”
她家娘娘不仅把食盒提进了御书房,而且还把红豆莲子羹拿出来放在了皇上的龙案上,这怎么看都是因为皇上对她家娘娘不一样。
简馨懒懒地睐她一眼,捻起一块桂花糕塞嘴里:“那是因为进御书房的嫔妃太少。”
所以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麦冬,你说要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明白另外一个人的情意?”
她家麦冬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说不定比她有办法。
麦冬歪着头想:“可以做香囊荷包呀,再不成做衣裳鞋子,把您对皇上的情意细细密密地缝进去,皇上定然能够感受得到。”
简馨嫌弃地皱起眉。
她这段时间努力捡起原主会的各种才艺,唯独对刺绣避之不及。
实在是无法想象拿着一根绣花针在布上戳一天的情景。
她宁愿去睡觉!
麦冬见状,又出了个主意:“那要不娘娘给皇上写首诗?或是写封信?”
把肉麻话白底黑字地写了下来?
简馨更是满脸嫌弃。
她昧着良心在暴君面前说已经够恶心人了,写下来让恶心经久永恒?
噢,NO!
“本宫还是寻了时机,回头亲口告诉皇上罢。”
反正话出自她的口,进的是暴君的耳朵,恶心也只是恶心暴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