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负责人的回复以后，四下一片哗然，这竟然是真的！
“这幅画是无意间在一场拍卖会上买下的。因为颜色太过鲜艳，加上画质太过完好，所以旁人都以为是假的。”
苏卿瓷回答得真假参半，但此画被不识货的人当做假货随意贱卖的原因，的确是它看起来太像假货了。
一笔一画勾勒精细，色彩鲜明，就像是运用现代工艺打印晕染出来的。
“这……这位小姐，您可知《山河社稷图》背后的故事吗？”
负责人还是对这个说法持有怀疑态度，想要考一考苏卿瓷。
“我来说吧。”孙平率先出声：“此画由千年前书画大家希梦所作，传闻希梦作此画时年仅十八岁，但是天妒英才，完稿后不久因病离世。留下此传世之作奉为瑰宝。”
第201章
入梦来，希梦之死
“顾小姐，你觉得呢？”负责人再度发问苏卿瓷。
负责人还是不相信，眼前这个精致的小姑娘会有辨别国宝的慧眼。
“孙平刚刚只说对了一半。”苏卿瓷缓缓道。
四下再次一片哗然，就连孙平自己也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师父，我说错了哪一部分？”
他记得文献记录里面就是这样写的，没有错啊！
但他莫名觉得，师父也许比文献记录还要准确，所以很是期待她给出的答案。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自然认识孙平，对于他称呼苏卿瓷为「师父」这个举动有些惊讶。
但这都是小细节，最大的问题，是苏卿瓷刚刚说出来的结论，以及接下来支撑这个结论的证据。
“其实，你也没有说错什么。你说的，只是世人能知晓的那部分罢了。”
苏卿瓷缓缓道，眼神渐渐深沉，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回忆。
不知怎的，整个宴会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看着台上的苏卿瓷，好像被她带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伴随着她娓娓道来的言语声，画面渐渐清晰浮现在了眼前。
“希梦之死，并非因病离世。在其完成《山河社稷图》后，帝王要求其继续创作恢弘千里江山图。”
“为了突破山河社稷图，他呕心沥血，倾其所有技巧与学识，甚至为此足不出户。”
“当时的帝王沉迷于玩乐，此人巧做诗，善画画，样样精通，唯独对国事不感兴趣。”
“奸臣当道，鱼肉百姓，皇室贵族依然歌舞升平，衣食无忧。”
“四下征战起，天下已然大乱，赋税，征兵，百姓苦不堪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说的便是当时的世态。”
“希梦一日外出，恍若隔世，看着昔日繁华的大街尽是流民，再出城，不过十里，便有饿殍满地，哀鸿遍野。”
“他猛然醒悟，原来所谓的千里江山，万古社稷，不过都是谎言美梦罢了。”
“希梦就此消失，帝王没有如期得到画作而大怒，甚至派出武功高强的内侍秘密搜捕希梦。”
“半年后，内侍带回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希梦，同时也带回了一幅画卷。”
“帝王见到希梦的第一眼甚是惊愕，甚是不解他为何突然放弃锦衣玉食，携画逃离，如今还混得如此狼狈模样。”
“但是看在他完成画作的份上，帝王破例打算大赦其罪。”
“当时，奄奄一息的希梦却仰头大笑了起来，甚至口吐鲜血，直指帝王怒道：昏聩暴君，当天罚矣！”
“内侍见其不尊，一脚将希梦踩在脚底，威胁恐吓，却不能让其闭嘴屈服。”
“同时，当画卷展开以后，在场所有人脸色尽无，帝王甚至拔刀直指希梦：这便是你回报朕的传世之作？！”
“话落，刀起，气无。”
“此后，再无希梦，唯有《山河社稷图》。”
苏卿瓷说完最后一字，过了好一会儿，全场依然一片安静。
“《山河社稷图》既然已经完成了，那后面的那幅画又是什么？”顾小五出声问道。
不知怎的，听完这个故事以后，悲从心来，好像真的目睹了整个过程一般。
“《万里饿殍图》。”傅君深沉声道，回答了顾小五的问题。
苏卿瓷闻言一愣，抬眸看向了傅君深，他怎么知道的？
“《万里饿殍图》？当真有这个图的存在？”博物馆的负责人也惊愕了。
虽然有传闻提及过此图，但是作为研究人员，不能人云亦云，必须有如实的证据才行。
场内其他人宛如瓜田里的无知猹，脑容量不够，眼神下意识追随着说话声，突左突右，突上突下。
心里隐约还有些兴奋，好像要亲眼目睹一场奇迹一般。
居然还有另一幅未曾面世的国宝！
当真是长见识了！
“存在，而且，就在此处。”苏卿瓷缓缓道。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很温柔，却带着莫名的力量。
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再度齐齐看向了她，似乎在等待着她揭晓答案。
毕竟她买回了真正《山河社稷图》，说不定真的有本事儿找到了另一幅《万里饿殍图》！
虽然总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又莫名相信了几分。
毕竟刚刚那个故事，他们都入梦了，没有一人幸免。
“还请顾大小姐指点一二，或者拿出来让我们观赏一二？”负责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很期待，还有些不敢相信。
苏卿瓷不慌不忙地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山河社稷图》，此画长宽各数米，这还是它第一次被高挂于半空中。
也是苏卿瓷第一次如此角度观察这幅画，也是刚刚才发现这幅画的精妙之处。
难怪当初有黑毒萦绕，如果早知道这幅画不仅仅只是一幅画，她就不会将此画当做寿礼献给老爷子了。
“外公，这幅画恐怕不能当做您的生日礼物了。”苏卿瓷提前抱歉道。
老爷子闻言一愣：“为什么？我觉得这幅画挺好的啊！”
这可是传世国宝，能不好吗！？
“是瓷瓷没有考虑周全，稍后会有另外一份生日礼物权当谢罪。”苏卿瓷继续郑重道。
顾老爷子这才意识到，瓷瓷说得有些严重了，难道这幅画有问题？
“外公永远不会怪你的，我很高兴，真的，外公特别高兴！”顾老爷子立马安慰保证道。
瞧着瓷瓷乖巧认错的模样，傅老爷子都酸了，酸得心里直冒泡。
又看了看自家大孙子，愈发觉得不顺眼了。
没用的玩意儿，追个媳妇都追不到！
养个叉烧包都比他有用！
底下的人瞧着这一幕也心痒痒了，这幅画到底有什么奥妙不成？
只见苏卿瓷拿着一支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她拿着纸张走向了傅君深。
“傅少，麻烦您按照这个配方和比例兑一碗水来。”
被选中的傅君深闻言一愣，但是他的手已经快过了脑子，早一步接过了纸张，转身去准备东西了。
顾家几个哥哥瞧着小妹绕过自己而选择傅君深帮忙，很是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儿？
傅君深背地里做了什么小动作？
第202章
看好咯，别眨眼
傅君深很快回来了，而且还准备了一个喷雾瓶，将准备好的液体尽数装在了喷雾瓶里面。
苏卿瓷接过瓶子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傅君深几眼，他怎么知道揭秘的方式？
不过，这都不是此刻紧要的问题。
“将画放下来一些。”苏卿瓷出声道。
话音刚落，画布缓缓下落，当苏卿瓷抬手一顿，放线的人立马停住了动作。
数米的画卷就这样悬空挂着，最上方的高度正好和苏卿瓷的视线持平。
“翻个面。”苏卿瓷又道。
于是画卷被翻了一面，《山河社稷图》有画的那一面面对着墙壁，而没有内容的背面则面对着众人。
背面很干净，甚至连颜料渗透的痕迹都没有。
这让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啧啧称奇，这画布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能上色，不易褪色，而且还不会渗透？
当苏卿瓷拿起手中的喷雾瓶以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吓得连忙出声阻止。
“不行！”
“这可是古画，看着完好，但还是很脆弱的，而且绝对不能沾水！”
正常人都会有这样的顾虑，更别说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更是将此画当做瑰宝。
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毁坏国宝！
“若是坏了，我负责。”
傅君深出声拦住了欲要上前的博物馆负责人。
顾家几兄弟这才回过神来，可恶，又被傅君深给抢了先机。
怎么能怀疑小妹的能力呢！
于是，几兄弟也上前拦住了其他工作人员。
“这画本就是大小姐买回来的，如何处置，旁人无权干涉！”顾大冷声道，同样表明了立场。
傅氏集团和顾氏集团的两个总裁都发话要维护苏卿瓷，纵使负责人心痛不已，也不得不止步。
“大小姐，这画不仅仅只是一幅画，它承载了千年的记忆，千年的文化，请您一定要慎重啊！”
尽管如此，负责人还是尽心尽力苦口婆心地劝解道，企图劝住苏卿瓷泼水的动作。
负责人如何也想不通，顾家大小姐如果真有辨别文物的慧眼，那必然知道它们的珍贵，怎能不爱护它们呢？
至于其他看客，都是看戏的姿态。
他们大部分都是俗人，看重钱财利益。
偶尔观摩文物鉴赏也只是装模作样地熏陶情操而已。
他们大多数心里想的是，这画值多少钱？
这要是沾了水，得打折多少？
少说也是以亿为单位的打折吧？
不过转念一想，顾家不缺钱，也许在顾大小姐眼里，几个亿都不算什么事儿。
所以，打折就打折，她不过是图个乐。
何况还有傅家和顾家给她撑腰，谁敢拦着她？
“放心，瓶子里面的东西不会对画造成任何伤害。”
苏卿瓷缓缓闭上双眸，指尖轻轻擦过画布，似乎正在和古画进行对话。
普通人看不见，也无法看见，自苏卿瓷指尖流出的灵力开始蔓延，直到整幅画都被灵力保护着，苏卿瓷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个过程不过才几秒，快得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但是站在苏卿瓷身侧的顾大却注意到，这画卷的材质好像变好了一些？
是灯光的原因？
还是自己的错觉？
“看好了。”苏卿瓷举着喷雾瓶，提醒道：“别眨眼……”
其实不用她提醒，众人的眼神也不会移开半分。
“啊！那是什么！”
有视力极好的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指着画卷的某处，手指渐渐颤抖了起来。
“天啊！好可怕！！”
伴随着被喷撒的面积渐渐扩大，时间一点点过去，《山河社稷图》空白的背面渐渐显露出图画。
这副图画和浓艳重彩的磅礴山河图截然不同，上面描绘的正是饿殍满地，民不聊生之景。
墨笔勾勒，线条粗细有致，造型却极为大胆。
枯藤，枯木，黑鸦。
低沉的天空，乌云密布。
荒凉的路途中，尽是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之人。
或杵着拐杖，或匍匐在地，艰难地伸手，张开嘴无声嘶吼着。
画中场景不似人间，人非人形，更似地狱。
这便是《万里饿殍图》。
当整幅画呈现出来以后，全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更有胆小者，已经微微侧身，或者捂眼，不敢直视。
即使是墨笔勾勒，可那些人，栩栩如生，那一双双眼睛，有绝望，也有希望。
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从画里面爬出来，只为了索要一口吃食。
“这！”博物馆负责人也被吓得愣在了原处。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山河社稷图》的背后居然是《万里饿殍图》！
刚刚顾大小姐不是说，希梦画了《山河社稷图》以后才画的《万里饿殍图》吗？
《山河社稷图》深受当时的帝王的喜欢，必然是放在宫内保管，希梦是如何将《万里饿殍图》画在其上的？
苏卿瓷扫视了一眼旁人的反应，和她预想的相差不大。
其实，就在先前，她还一直怀疑自己那场梦的真实性。
不过，当《万里饿殍图》被自己亲手印证以后，她开始相信，自己梦里所见，也许正是这幅画的亲身经历。
当初从拍卖会将《山河社稷图》买回来以后，她做过一个梦。
梦里所见，便是先前讲的那个故事。
苏卿瓷作为旁观者，快速地目睹了一段关于这幅画的历史。
苏卿瓷当时并未将梦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为这幅画编写了一段故事。
何况梦只是梦而已，梦和现实怎能混淆呢？
可是当她发觉《万里饿殍图》的存在以后，她才将梦里某些逻辑不通的点捋顺了。
比如，帝王为何会因为希梦的消失而勃然大怒？
希梦不过是一个书画家而已，若是真的消失了，也不至于让帝王如此生气。
除非，他带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比如《山河社稷图》。
至于帝王为何愿意将《山河社稷图》暂时交给希梦保管，必然是希梦向帝王提前透露过自己的灵感和想法。
比如，另辟蹊径，在《山河社稷图》的背后继续作新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