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不知道,这大醋缸又莫名其妙打翻了。
恐怕他又以为是江映月要送宁晚舟礼物吧?
江映月有口难言,冲他疯狂使眼色,“阿夜,宁公子这次帮了我们颇多,我们应该感谢宁公子的。”
哪有送到一半的东西,又收回去的?
江映月伸手去他衣袖里抓,夜无殇反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身后带了带,“我送他些别的吧?”
夜无殇打量了下四周,指着院子里数百只猫猫狗狗的,“不如这些送给宁少府君?劳烦宁少府君把它们送回雁西山,好生照料。”
“啊?”宁晚舟有些懵,但「盛情难却」,终究还是收下了。
温文尔雅的公子身后跟着一群小奶猫小奶狗摇摇摆摆离开了。
“夜无殇,你这是送礼吗?”江映月嘴角抽了抽。
江映月最清楚这一百只小奶猫小奶狗有多难伺候,而宁晚舟一看就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公子,能行么?
“反正他爱心泛滥,又爱多管闲事,送给他养最为合适。”夜无殇轻哼了一声。
江映月想了想,慕容驰马上就要上山,此地注定一场腥风血雨,让这些小萌物先回雁西山倒也不错。
只是……
“松墨砚台是洛容让我送给宁晚舟的,这醋你也吃?”江映月白了夜无殇一眼。
夜无殇却不服,反问,“松墨砚台不是你的么?刚刚不是你亲手送出去的么?”
夜无殇把「亲手」两字咬得很重。
一想到她当着自己面,跟别人手挽手,又当着自己面,送别人礼物。
夜无殇心头一阵发酸,“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你是我夫人,只能跟我挽手,只能送我礼物!”夜无殇气哄哄拉着江映月的手,挽在自己臂膀上。
“霸道!”江映月又岂是个吃硬的,一下抽开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夜无殇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臂,心里更觉不对味。
“江映月,你给我回来!”夜无殇沉声道。
但,那抹娇俏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回廊尽头,不带一丝犹豫。
“这女人……”
他就不信了,难道这小东西一点软都不肯服?
就不追!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打定主意站在原地不走。
噗通——
书房和寝房之间那道拱形门轰然合上了。
门的另一边,江映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往寝房去了。
夜无殇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愣住了。
良久,门又打开了一个缝隙,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对他挑眉,“督主大人,真要睡书房么?”
“真的锁门咯……”江映月晃了晃手中的铜锁。
“等等!”夜无殇面色沉沉,闷哼一声:“我去寝房搬被子!”
夜无殇负手前行,脚下生风一般,疾步越过了那道门。
江映月看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噗呲」一声笑了,“督主大人不是要去搬被子,睡书房么?去啊!”
夜无殇见她笑吟吟的,绷着的脸上也不禁溢出一丝笑意,“书房没人暖床!我得把夫人也一起搬过去。”
说着,将江映月打横抱起,“还累么?去睡会儿?”
江映月揉了揉发酸的腰,虽然很痛,却没有睡意。
江映月摇了摇头,环住夜无殇的脖子,“阿夜,说真的,那松墨砚台给你你也不喜欢,不如送给需要的人,才能发挥宝物的作用不是么?”
这松墨砚台一直都堆放在书桌上,江映月从未见夜无殇拿过,甚至都没看上一眼。
可见他对此物并无兴趣。
况且夜无殇一个拿惯刀剑的人,怎会喜欢笔墨纸砚之类的呢?
因此,江映月才从未想过把此物送给夜无殇,“阿夜你又不会作画,要那玩意儿作什么?”
松墨砚台之所以称之为至宝,是因为它能磨出五种颜色墨,相当于颜料盘了。
这在古代极其罕见,自然被喜好作画的人所珍爱。
但是她和夜无殇都不会,留着这玩意儿做什么呢?
“你怎知我不会?”夜无殇扬了下眉梢,看上去颇有信心。
咦?
江映月半信半疑,“这你也会?”
那岂不是个文武全才?
她是捡到宝藏了吗?
夜无殇漫不经心,薄唇贴近她耳边,“我在夫人身上画的红梅图,不够生动么?”
!
“小月儿,自己有没有在铜镜前照过?”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蛊惑,猛然勾起了江映月脑海中的画面。
铜镜中,她玲珑的身姿上遍布着浅浅的吻痕,至今尚未褪去。
她俏脸一红,从夜无殇身上跳了下来,“滚蛋!”
夜无殇再次拉住了她,将她往身边带了带,“不骗你,我真的会!”
他今日连番惹这小祖宗生气,这会儿子,倒一脸肃容显出几分认真。
“不如我给小月儿画副小像吧?”
“你、你要画什么?”
这样的热情加之他刚刚那番话,江映月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泰坦尼克号》里的画像。
江映月双手环抱,“大冬天的,你想冻死我啊?”
“不会很久的,放个火盆在脚下?”夜无殇又道。
脱光光画像,下面还放个火盆?
烤乳猪吗?
画面也太辣眼睛了。
江映月看怪物一样看着夜无殇,“阿夜,你的审美,emm……”
“审美?”夜无殇打量了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红梅,道:“那不如在你站在红梅树下?”
??
脱光光站在红梅下?
江映月彻底惊呆了,“咦,你、你、你好变态啊!”
“好月儿,就画一副?”夜无殇一双狼狗眼亮晶晶的,低声道:“我想私藏起来。”
“啊?”
好羞耻啊……
江映月咬着唇,但又抵不住他期盼的眼神,“那……还是去房间里面吧,脱了衣服也暖和些。”
“脱衣服?”夜无殇有些茫然,“画像和脱衣服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要画我的……”
江映月笑意凝固,舌头一滚,“没什么啊,我就是想换件美美的夏裙嘛!”
江映月仰头望天,吹着口哨,“算了,还是画红梅吧,红梅好啊红梅妙,红梅红得呱呱叫。”
夜无殇一时也没明白江映月为何突然小脸通红,眼神飘忽。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幡然醒悟,自己错过了什么……
院子里一树红梅盛开,与朱红色的墙面,相映成趣。
两人站在不远处,夜无殇提笔作画,江映月在一旁磨墨。
夜无殇内力深厚,下笔力道更足,刚柔并济,一气贯通,很快便绘出了一副红梅傲雪图。
“好、好看耶!”江映月不懂赏画,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应该能卖不少钱!”
“阿夜,你真的什么都会啊?”江映月捧着他的脸,送上了一个香吻。
心中的小人叉腰大笑,挖宝半生,这次真的寻到宝了?
第159章
小月儿,你走神了
“很简单的。”夜无殇将她纳入怀中,“我来教你。”
他倾身靠近,下巴贴着她的肩膀,一只手与她交扣放于书案上,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手。
蘸墨、落笔,一朵梅花便落于树枝上。
“学会了么?”他与她靠的太近,轻轻一句话,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在她脸上。
有点痒痒的。
江映月缩了缩脖子,点头道:“会了……”
“还不够好。”夜无殇再次执起她的手,耐心手把手辅导,温言软语皆在耳边,“手要稳些,小月儿现在有些气息不稳呢。”
江映月心中暗叹了口气。
她被他高大的身躯包裹着,身边都是属于他的墨香,沉磁的声音总有意无意在她耳畔撩拨。
这样要是能稳住心神,她就不是个正常人!
江映月余光看了眼他的侧颜。
他剑眉微蹙,双目如星,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显得温柔又认真。
江映月愣怔了片刻,却见他薄唇轻启,揶揄道:“小月儿,你走神了!”
他的目光分明盯着红梅图,为什么会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慌忙避开眼神,委屈道:“明明是你勾引我!”
“我故意的……”夜无殇指腹一松,毛笔坠落在宣纸上,溅开一顿艳烈的红梅。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
温柔的气息,伴着空气中清甜的红梅香没入喉咙,丝丝甘甜。
他一只手将她抱坐在了书桌上,眸中隐藏着强势的攻击性。
江映月很快就有些呼吸不畅,一双软绵的手推开他,“阿夜,别闹,今天有重要的事!”
今天就是月圆之夜,夜无殇当然知道今日尤为关键。
他就是一遇上她,就想拥有她。
夜无殇深吸了口气,在她的红唇上轻啄了下,“好了,今晚万事小心。”
“嗯,我二大爷已经让人佯装黄佳甫,放了灵蛇下山,很快慕容驰就会上山了。”江映月也回吻了他,“你也小心!”
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督主,西苍帝走到半山腰突然往小路走了!”习风拱手道。
“把人抓上来!”夜无殇和江映月互相使了个眼色。
无缘无故走什么小路?
分明是想掩人耳目,折返下山。
“是不是……”后半句,江映月不好轻易说出口。
“隐龙司有内鬼!”夜无殇轻敲着桌面。
青城山一战后,隐龙司格外戒严,任何人都无法轻易与外界接触。
那个内鬼定然找不到机会与西苍帝取得联系。
但西苍帝一旦上山,隐龙司里的内鬼就有机会同他接触了。
如此便可解释西苍帝为何走到一半,突然改变主意了。
好在,为了引慕容驰入网,隐龙司也做了多重部署。
西苍帝只要上了山,下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过了半个时辰,习风押着几个人进了小院。
一众人一踏入,阴鸷之气仿佛笼罩了整个天机阁。
为首的正是慕容驰和孙斌。
“夜督主,竟敢对皇上无礼!”孙斌怒瞪着正在作画的两人,“你们还不参拜皇上么?”
事到如今,两人又岂会再与慕容驰虚与委蛇?
“督主,这有的红梅怎么歪瓜裂枣的?看着让人生厌。”江映月盯着红梅图,轻嗤。
“歪瓜裂枣,自然是因为心术不正。”夜无殇冷哼了一声,但并未搭理孙斌等人,仿佛不曾看见他们一般。
两人继续画着手中的红梅图。
慕容驰终究是忍不住,沉沉道:“夜无殇,你是朕的股肱之臣,若是回头,朕会念在你多年……”
“督主错了,不是心术不正,而是这树根都烂了……”江映月仰头对着夜无殇笑了笑,“树根都烂了,能结出什么好果子呢?对吧?”
慕容驰面色僵硬,隐着怒气,“夜无殇你真当抓了朕就万事大吉了?山下、漠北、京都……你有没有想过?”
“羽林卫已兵临山下,你还不束手就擒吗?”孙斌傲然挺着腰:“就凭你隐龙司数百人,就妄想和朝廷抗衡不成?”
“何况,隐龙司里……”孙斌鄙夷笑了出声,“还有你这蠢丫头,自作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唰——
即将落笔时,夜无殇的手一顿,挥出手中毛笔。
红色的墨汁飞出,溅在孙斌和慕容驰脸上,如朵朵罂粟绽放。
慕容驰本就阴鸷的脸,染红了半边,更显得扭曲可怖。
“看来今日是不能好好作画了。”夜无殇收了墨卷,对江映月使了个眼色,“小月儿,把画收进去吧,别染了脏东西。”
夜无殇是不想江映月被这些腌臜的事所扰。
江映月心领他的好意,接过画,进了屋子,而后从后院悄悄溜走了。
如果说隐龙司中有西苍帝的人,他们极有可能悄悄放了慕容逸。
这个时候,正是抓贼抓脏的好时机。
江映月到了慕容逸的院子,果然见几个黑衣人探头探脑开锁。
“谁?”江映月沉声质问。
黑衣人见着江映月眼中闪现惶恐之色,拔腿就跑。
“小五小六!”江映月一眼认出,这两个正是血影的手下。
也就是隐龙司的内鬼?
两人见被认出来了,拔刀与江映月缠斗起来。
江映月手边只有一把匕首,本不占上风,但两人对江映月格外避讳,每每避开她的要害。
如此,反而给了江映月机会,轻易将人制服,绑在柱子上。
“慕容驰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江映月将匕首抵在其中一人脖颈上,不可置信。
隐龙司的人都与慕容驰有着血海深仇。
跟在夜无殇身边的,更是根底干净的人,到底是什么收买了他们?
两人连连摇头,抿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