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摩登小姐又来了。”白老板为老不尊地挤眉弄眼。
几个老街坊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姜归推开院门,去年开始她不再与人合租而是在同地段单独租了一个二层小楼带着一个四十平的小院。已经站稳跟脚不怕被欺生,姜归就想对自己好一点,何况她这情况与人合租到底不甚方便,她可不想被发现是女人,这世道对女人尤其是单身女人格外不友好。
一进门就看见葡萄架下坐在藤椅里逗猫的明媚少女。
“姜大哥,你回来啦。”声音里满满的雀跃,穿着精致小洋装的沈琳琳欢快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杏眼亮晶晶的。
姜归牙疼了下,这事十分狗血。
半个月前,她帮偷溜出家玩耍的沈琳琳赶走了流氓。也不知道是男装的自己太迷人还是自己用银针扎瘫流氓的姿势太帅,被小姑娘看上了。姜归哭笑不得,又不方便说明性别,这姑娘被养得不谙世事,不像是能保守秘密的人。
姜归面若冷霜,十分的冷酷无情不礼貌了。
奈何沈大小姐英雄救美的滤镜有点重,只觉得她的姜大哥好清纯不做作,一点都不像那些谄媚油腻的臭男人,反正就是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倘若知道她想法的姜归大概会:“……”你早说嘛,我立马变成妖艳贱货。
沈琳琳丁点没有被冷到,她兴致勃勃地献宝:“我带了一罐猫粮来看咪咪,咪咪很喜欢吃,我过几天再送一罐过来。”欧耶!下次登门的理由都有了。
姜归想说不是所有猫都叫咪咪,她家咪咪,不,她家猫叫阿布。她搬出来单独居住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方便养猫养狗。猫狗双全,人生赢家。
被cue的阿布百忙之中从食盆里拔出脑袋,冲着姜归软乎乎地喵了喵,又一头扎回去狂吃猫粮,那模样像是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
姜归心酸,原来的阿布什么味道的猫粮没吃过,吃的都不想吃,只想跟她抢饭吃。可这会儿猫粮是稀罕的舶来品,想买都没地买。
自责的铲屎官满心泪水,嘴上却无情:“不必了,阿布不需要吃这些东西。这罐猫粮已经开封,我就收下了,多少钱,沈小姐?”
沈琳琳悲愤:“姜大哥你怎么跟我谈钱,我们之间怎么能谈钱!”
姜归心道:我们之间只谈钱不谈恋爱。
“我们非亲非故,当然要算清楚。”姜归一本正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
气得沈琳琳直跺脚,气鼓鼓喊:“你好讨厌!我再也不来找你了。”说罢风一般刮了出去。
大黄狗石头从屋子里蹿出来,蹭了蹭姜归的小腿,像是在说,你怎么又把人气走了?
石头是一条流浪土狗,姜归遇见它时,它刚被两个瘦骨嶙峋的半大少年逮住,眼看着就要被扒皮下锅。姜归就用手里的烧鸡从少年们手上换下了阿布,让它避免了成为一锅狗肉的命运。一年下来,当初皮包骨头的流浪狗已经油光水滑十分威武气派。
姜归无奈摇了摇头,摸着它的狗头:“性别相同怎么谈恋爱,就算性别不同也不能谈,穷小子和富家千金有壁。”
石头当然听不懂,它被摸地直摇尾巴。
干啥啥不行争宠第一名的阿布心爱的猫粮都不要了,飞奔过来,熟门熟路地抓着姜归的长袍往上爬,喵喵叫个不停,要多甜有多甜。
姜归忍俊不禁,抓着它一通揉捏。
翌日清晨,姜归在阵阵诱人的香气中醒来。她先下楼将篮子挂在石头脖子上,然后往里面放了零钱,摸摸脑袋:“今天去蔡婆婆家。”
石头甩甩尾巴,欢快地蹦了出去。
姜归这才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阿布蹲在洗漱台上喵喵叫,这是饿了。
含着牙膏的姜归嫌弃地一手指头把它戳翻,石头能看家能买早饭,它就只会喵喵喵卖萌当大爷。
出了门的石头直奔百米外的街道,两边的早点摊暗暗较劲,纷纷觉得今天被垂青的该是自己。却见石头蹲在蔡婆婆面前,好些人都忍不住失望之色。
蔡婆婆就老高兴了,嗓门都格外大:“老规矩,五个生煎,三个白煮蛋,两根油条,是不是?”她麻利地把生煎包油条和鸡蛋包好放进篮子里再拿钱,要是敢先拿钱,一准被龇,这狗精着呢。
钱货两讫,石头满意离开。
馄饨摊上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狗还会买早饭?!”
旁边的老街坊就笑了:“可不是,聪明着哩。”
一家三口排排坐,姜归就着用奶粉冲泡出来的牛奶吃油条生煎鸡蛋,石头阿布吃姜归亲手做的猫饭狗饭。她懒得给自己做饭,倒是愿意给猫狗做饭。
吃完早饭,叮嘱石头看好家阿布别捣乱,姜家前往回春堂。
金老太太威武,给她找的药馆竟然是业界翘楚回春堂,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老字号。她还格外幸运,入了镇馆之宝鹤延年鹤老先生的眼,被老先生带在身边教导。姜归想这大概得感谢祖父和外祖父,让她格外擅长和德高望重的老中医相处。
鹤老先生很忙,每周只坐诊两天,导致每个出诊日都门庭若市,也是姜归最累的时候。
“十二号,吴婧慧女士。”
高大英俊的男人揽着美丽优雅的女人走进诊室,姜归摆正脉枕的动作微微一顿,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男人赫然是失踪多年的渣爹姜继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