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第一公主——云水枕
时间:2022-03-21 07:17:58

  赵禾朝着马车里扔东西进来,他狼狈躲窜,即便是在黑夜中可能没人看见,但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瞬间有多狼狈,多滑稽可笑。这种行为,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他此刻简直有把赵禾手撕的心。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本王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王找出来!找不到你们个个都提头来见!”闽王暴怒。
  他觉得自己之前对赵禾真是太仁慈了,才让赵禾做出来这么胆大包天的事。竟然敢如此戏弄他!这口气绝对不能忍下去!
  赵禾知道自己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闽王近卫的坐骑,她本来也没有打算要沿着官道跑回江陵城。现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朝着洞庭湖里去。
  游泳这本事,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听着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将这一片芦苇滩都照得亮堂的火把,赵禾知道自己躲不了太久。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冒失地下湖。
  这深秋的天,夜里的湖水,她光是在脑子里想一想,都感觉全身被冻住。
  “都把眼睛给老子瞪大了!今夜务必要把那臭丫头找出来!敢坏了王爷的大事,看老子找到她不弄死!”
  “搜仔细点!一根头发丝儿都别放过。”
  耳边不断传来闽王的人的喊叫声,赵禾蹲在靠近湖边的芦苇荡里,手中捏着一根中空的芦苇杆儿,在感到火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时,赵禾悄悄地潜入了水中,在靠近岸边的湖水中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闽王的人显然也想到了赵禾可能会跳湖的可能,所以有护卫守在岸边,拿着火把照看着湖面。毕竟一般人也不是鱼,没本事一直藏匿在湖水中。只要能在湖中看见赵禾的位置,即便是现在当场把人射杀,也绝对不会让赵禾如此轻而易举离开。
  赵禾也能想到闽王这些手下的心思,她不敢距离岸边太近,怕那些火把将她的身影照出来,只好朝着湖心游去。她手中的芦苇杆被她含在了口中,不敢冒头,在水下也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岸上的嘈杂声。
  她虽然不是鱼,但有这中空的芦苇杆,也能像是鱼一样在水中长时间潜伏。
  如今对于赵禾而言,呼吸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温度。她是真觉得自己快要被冻住了,深秋的湖水淹没她的头顶时,赵禾甚至听见了自己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抬头看着湖面上,还有火光的晃动,赵禾更是一动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
  吴阳平本来还有一点兴奋,他本就对赵禾没一点好感,何况赵禾之前还在破庙中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如若不是因为自家王爷的大计,他自然不可能忍受赵禾至此。结果现在赵禾耍诈逃走,还引得闽王震怒,吴阳平觉得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就算是不杀了赵禾,他也一定要让赵禾褪去一层皮,留下半条命。
  可是现在他们一行人拿着火把都差点把这一片芦苇荡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见赵禾的踪影。
  吴阳平也从兴奋变得烦躁,找不到赵禾的话,不仅仅是在回去后肯定会受到闽王的责罚,而且他自己也完全无法接受。心里早就决定了要找到赵禾,给后者一点颜色看看,结果如今他连赵禾的人影都没瞧见,还说什么给赵禾颜色看看?
  虽不知道先前从破庙中冲上空中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很明显那是赵禾在给靖安王的人提示,暴露位置。一想到这里,吴阳平忍不住又喝道:“快点给老子把人找出来!动作快点!”
  与此同时,已经在距离洞庭不远处的南越等一群寒水居的护卫们,顺着痕迹一路摸了过来。
  这一路追踪而来,没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都沉闷着找人,心头沉甸甸,对于自家小姐在善堂,在他们眼皮地下被人截走这件事,令寒水居的每个护卫都憋着一口气。
  赵禾押注的信号弹在升空炸开的那瞬间,在寒水居的护卫们都看见赵禾放出来的信号弹时,所有人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一抹惊喜。
  “是小姐!”
  “没错,这是小姐的信号弹!是小姐在告诉我们方向!”
  那红色的信号弹绽放在夜空时,几乎所有护卫都振奋了,如今找了大半天的光景,还没见到赵禾身影,没有人不感到焦躁。就在这种时候,赵禾发出信号弹,无异于是给寒水居的一群护卫一个明确的方向。
  南越眼中也是一喜,不过这种欣喜的神色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南越看着手下的一众护卫,严肃道:“既然现在小姐放出了信号弹,我们能看见,那劫持小姐的那伙人肯定也能看见。小姐现在的情况肯定很危险,所以我们立马全速前进,将小姐带回来!”
  这话一出,护卫们个个热血沸腾,眼中也带着怒火和坚定。
  “带回小姐!”
  南越和九娘带着护卫飞速朝着信号弹的方向疾驰而去,当到了芦苇荡附近时,九娘一个手势,顿时令身后的护卫停了下来。她一掌拍在马背上,顺势一跃而起,当看见闽王的那辆马车时,九娘闭眼,感知到只有一人绵长的呼吸时,知道肯定不会是没有丝毫武功的赵禾,那瞬间她挥手一扬,从袖口处飞出去的一根银针好似有咧咧风声,带着无穷摧毁之力,射向马车中的那人。
  “王爷小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闽王身边的近卫觉察到夜空中从不远处传来的危险,本能挡在马车跟前。
  九娘这一手银针,却是带着十足的怒气,又怎么可能是只凭着一个护卫能挡得住她带尽了杀意的一招?那根银针直接在后者的胸□□入从背心穿出,最后钉入马车车壁,顷刻间,闽王马车四分五裂。
  九娘再落于马背上时,没多数一句话,她身后的那群寒水居的护卫已经不约而同一夹马腹,朝着举着火把的闽王的近卫厮杀而去。
  九娘和南越目标一致,两人皆是直接冲向闽王。
  作为赵禾身边的护卫,不论是九娘还是南越,从来就没想过要参与到这朝堂上的天下事中,他们只想保护赵禾。至于闽王是谁,闽王要不要杀,统统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但是眼下,在确认了自家小姐就是被眼前这人劫走,闽王在两人眼中,就是留不得。
  九娘和南越能这么快出现,也是让闽王万万没想到的,他本以为没人能这么快追踪过来,可到底是低估了赵靖在赵禾身边安放的人手。
  不过,闽王也不是毫无准备。就他看见九娘和南越都冲着自己而来时,“烧。”闽王高声道。
  在说这话时,闽王目光越过面前自己的近卫,随后他看着不远处想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九娘和南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格外不怀好意。
  正巧这时候九娘用一根绣花针和一条细线,将围在闽王身边的一近卫脑袋拧掉,正要直取闽王首级时,骤然之间,身边火光蔓延。
  九娘的手倏然一僵。
  九娘和南越这时候才纷纷反应过来,刚才闽王的那句“烧”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芦苇荡在被人四处用火把点燃后,连成一片火海,那滔天的熊熊火光,像是要将此地的生灵全部抹干净一般。
  “本王听闻赵靖那土匪最是宠爱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今夜后,赵靖知道自己的爱女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不知会作何感想。”闽王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带着内力,将这声音送进了在芦苇荡的每个人的心头。
  九娘几乎是立马转身,闪身进入火光大甚的芦苇荡中。刚才到来之时,在看见闽王手下的人分布在芦苇荡时,她就怀疑是自家小姐逃走,毕竟那信号弹放了出来,她家小姐肯定会有后手。但九娘万万没想到闽王竟然这么丧心病狂,在找不到赵禾的情况下,干脆直接下令将这一片芦苇荡都烧个精光!
  南越一时间也慌了神,闽王死不死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家小姐必须要活着。
  闽王大笑着看着南越等人变了脸色,虽然心里还有些遗憾,毕竟活着的赵禾在手,总比死了的赵禾有价值。不过眼下看来,赵禾死了的打击,定然会让靖安王府上下手忙脚乱一阵,也算是给前些日子的江陵战役讨了些利息回来。他带不走赵禾,那眼下这帮靖安王府的人,也别想带走还活着的赵禾。
  失了赵禾,他就不相信赵靖还能为了江陵一战高兴。
  就在此时,原准备趁乱逃走的闽王刚骑上马,忽然一支破空的利箭踏破虚空一般,疾驰而来,稳稳当当地射中了闽王的后心。
  这一幕发生地简直太突然,甚至就连跟在闽王身边的这些近卫都没能反应过来,第二支带着浓浓的寒意的利箭接踵而至。这一箭,直接将从马背上坠落下的闽王射了脑穿!
  这是半点给闽王活命的机会都不留!
  “王爷!”吴阳平冲到闽王身边,大喊一声。
  接连着的两箭,直接令闽王当场气绝。
  甚至在落马时,闽王脸上还维持着得意张狂的笑,只是从那双已经渐渐涣散的瞳孔里,还能看出来最后那瞬间闽王反应过来时的惊惧和不可置信。
  谁能在这么远这么黑的夜晚,将他射杀?
  现如今难道这些靖安王府的人,不都应该在听了他的话后分寸大乱,忙着去寻赵禾的身影吗?
  怎么还会有人放箭?
  可是这些疑惑,闽王是在再也没有机会亲自寻得答案。温热的鲜血很快流了一地,随着鲜血温度的散去,闽王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僵硬寒冷。
  “啊——”吴阳平看着闽王的尸体,大喊一声,眼底变得一片血红,“是谁!”
  回应他这声话的,只有一破空而来的,跟前一刻射穿了闽王一模一样的利箭。
  吴阳平侧身斩断迎面而来的箭羽,不过在箭羽被切成两截落地时,吴阳平整个人也忍不住后退两步,手中的长剑震得虎口发麻。
  吴阳平目光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黑夜,因为射箭之人的逼近,让他感受到这一次追过来的人不少。
  九娘和南越在转身去寻赵禾时,也感应到了有人过来。
  九娘没多想,她昨日将赵禾被劫走之事告知刘阙时,后者就已经派兵兵分三路,这时候过来的应该是武安军。
  齐声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带队的人也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
  骏马神威,戎装冷冽。
  这是沈必带着一队神武营从鄂州直行而来,自收到消息后,日夜兼程,策马奔腾,带着武安军中行军速度最快的“刀尖”神武营,翻山越岭赶来了。
  刚才三箭,便是出自沈必之手。
  “杀——”
  神武营中几乎不需要沈必多下命令,将士们在看见闽王的残部时,一个个都红了眼。
  随着沈必出来的这一行人,都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将赵禾接回。在得知自家小姐竟然被打了败仗不要脸的闽王劫持后,神武营的所有将士都气血翻涌,恨不得立马将闽王一行人碎尸万段。
  在神武营的将士们看来,这就是闽王不要脸的吃了败仗,就专挑了最没有还手之力的自家小姐做人质。这种事情,整个军营中的将士怎么能忍?
  沈必弯弓搭箭,目光定定地看着吴阳平。他认得后者,当初在江陵对战时,此人杀了不少他们武安军的同袍。今夜相见,沈必哪会手下留情?
  吴阳平在看见沈必手中的弓箭时,已确认沈必身份,持剑便冲向了沈必。
  沈必一箭不中,策马驱驰,冲到吴阳平跟前时,伸手一抽腰间大刀,身影一晃,双腿勾着马腹,整个人早已下腰悬空在马侧,一刀横扫而去——
  “铮”的一声金属相撞之声传来,沈必已翻身再次跃然马背之上,而刚才所经之路,吴阳平已然倒在血泊中,腰腹之间差点没直接被拦腰砍断,此刻扭曲倒地。而在吴阳平的尸身旁,俨然是一把直接被砍断的长剑。
  闽王死,吴将亡,剩余不多的闽王近卫,也尽数被控制住。
  沈必没有让手下士兵尽数剿杀干净,而是留了活口。
  周围已是通天火光,闽王这个疯子,将这在湖边的一大片的芦苇荡全部点燃,将深秋的凉意都烧成炙热。
  “小姐身在何处?”沈必提刀走到一近卫跟前,他脸上和身上都还沾染着刚才杀人时溅的鲜血,整个人走过来时,宛如从炼狱中走出的修罗一般,眉眼间都带着狠意。
  闽王俘虏在看见自家主子都已变成一具尸首,哪里还敢隐瞒,可是赵禾在哪里,他们也是真的不知道,只能哆哆嗦嗦地指着漫天火光的芦苇荡,“赵小姐跳了马车,躲了进去,我们的人也没,没有找,找到她……”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沈必,就连周围别的神武营的将士们,在听见这话时,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所以,这火?”沈必盯着现在这群跪在地上的人问。
  闽王手下的人失去了主心骨,早就慌了神,“这位小将军,我们,我们也是听上面的安排,闽王,闽王说要,要烧了这一片芦苇荡,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在地上跪着的一群人纷纷开口求饶。
  沈必手中的刀直直地插入地下,从刀背上汇集而下的鲜血将刀身周围的泥土浸湿。
  “烧了这一片芦苇荡?”沈必一字一顿问,他眼中没有任何温度,“所以你们这些人都知道我家小姐在芦苇荡里,但是还是放了火?”
  跪着的这群人此刻哪里还敢回答沈必的问题,就只是听着沈必这声音,也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这如果说是,怕不是下一秒直接人头落地。
  可是闽王这些近卫却想不到如今不仅仅是沈必愤怒,站在他们身后的一群神武营的将士们,无人心中没有比眼前的大火更大的怒火。当沈必转身朝着芦苇荡走去时,在沈必身后的这群神武营的将士们,手起刀落,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顿时人头落地。
  即便是在湖边,但想要扑灭这么大一场火却没那么容易。
  赵禾此刻已经被冻得没什么知觉,当闽王在下令点燃周围的芦苇荡时,湖面上也倒影着熊熊火光。赵禾并不清楚现在九娘她们究竟追到了什么地方,但当她从水面冒头时,在看见湖边空无一人,只剩下漫天大火时,赵禾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此刻闽王让人放火,那就说明后者已经准备从此地撤退,这一把火,不过是闽王笃定了她一定藏身在芦苇之中,没能长时间在湖中而已。反正不管怎么说,赵禾都清楚现在岸边算是暂时安全,至少闽王的人不可能在这大火之中还来寻她。
  更重要的一点,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一点流逝,如果这时候还不上岸的话,可能真只有等到哪日来此处游玩的倒霉鬼发现她这一具浮尸。
  赵禾奋力朝着岸边游去,当半个身子脱离水面,又恰逢一阵瑟瑟秋风吹来时,赵禾感到这一阵的风,穿透了身体,冷得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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