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第一公主——云水枕
时间:2022-03-21 07:17:58

  静王不敢赌,可也决计不能看着刘阙这么优哉游哉地占领南方,不然日后就算是他和赵靖在上京的争斗中,自己即便是占得了上风,赵靖却能带兵退至江南,只要经过休养生息,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如此一来,江南一带自然就成了心腹大患,静王如何能容忍这种情况出现?
  快刀斩乱麻,眼前的局面拖着对他不利,那他自然要打破这种局面。
  赵禾之前的设想很好,就算是她几年没办法跟赵爹一起过除夕夜,但怎么的也能赶上元宵节。可谁能想到这么不凑巧,这年还没过完呢,上京那位小皇帝却没了。皇帝没了消息,估计赵靖和静王两人,是在皇宫之外最先得到消息的两人。
  在上京外一东一西囤聚着百万军队,这还不是为了上京那位一蹬腿就杀个红眼,争那金灿灿的宝座?
  只不过在大动干戈之前,还是要留点面子活儿,入宫看一眼死去的小皇帝,是规矩。
  皇帝死了,这些手握实权的藩王们要入皇城,也是彼此间的第一次较量。
  所以,赵禾在收到隆安皇帝驾崩的消息时,坐在马车里考虑良久,然后在中途大军停下来休整时找到了陈素水。
  “大哥,我想去江南。”赵禾说。
  既然隆安皇帝驾崩,她阿爹势必已经在准备进京。她本来的打算是想要紧赶慢赶回去跟她阿爹一起过元宵佳节的计划,从眼前看来是不可能实现了。
  既然这样,赵禾觉得自己在跟着陈素水去西京已经没什么意义。上京的事,轮不上她操心。赵禾可不信自己这样的小娘子,还能比她阿爹那些个个领出去都牛逼轰轰的幕僚谋士们在应对朝堂之事时更胜一筹。若是这样,那这些幕僚早该自己收拾铺盖卷儿滚蛋。
  赵禾就操心自己那一亩三分田。
  陈素水一听,那眉毛顿时挑,脸上的神色变得严峻,“这时候去江南?不行。”陈素水直接回绝,“王爷给我下的命令就是将你带回去。”再说了,作为看着赵禾长大的大哥,陈素水在西京听闻赵禾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时,同样心惊胆战。
  这小姑娘得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都在身边只有二十来个护卫的时候这般胆大包天?这如果把赵禾放出去,又不知道她要在外面惹出来什么乱子,还不如就放在自己身边安心。
  赵禾眼珠轱辘一转,瞬间伸手就扒拉着陈素水的胳膊,反正她不信自己耍赖不回去的话陈素水还能真不答应她。
  “大哥,我去西京你看多不方便呀。阿爹上京,西京那么多的将士们,你回去后,肯定公务繁忙,也顾不上我。你看着一年时间,我一个人在外面不是也挺好的吗?你就放我出去走走吧,我去的是江南,刘伯伯也在,就算我去,也没什么值得你担心的吧?”赵禾认真给陈素水列举着自己可以去的理由。
  陈素水迟疑,他从前就很不会拒绝赵禾的要求,如今赵禾扯着自己的袖子说话时,也是一样。
  赵禾见状,顿觉得有戏,更加不愿意放过这机会,装得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人家都说江南好,可我长这么大,竟然从来没有去过世人口中称赞过的水乡,这多遗憾呐。这一次没有机会的话,以后可就更没有机会了……”
  说着,赵禾还假惺惺地拿着手帕作势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好似真有泪珠一样。
  陈素水明知道赵禾这是在做戏,但却也忍不住顺着赵禾的话往下想了想。
  其实他觉得赵禾说得没错,这世道对于女子而言,的确是苛刻了很多。男子能随意行走,但女子却有诸多束缚。尤其是像是赵禾这样的贵女,几年后若是嫁了人,怕是这辈子都要被拘在四方的后院中。如此一想,好像能趁着现在还是小娘子的时候,到处走走,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想想。”陈素水内心纠结极了。
  赵禾这时候也不吵他,就用着眼巴巴的那小模样看着他,简直就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最终陈素水是被赵禾看得浑身不自在,眼前这小可怜的模样像是在质问着他的良心,好似自己这一次若是真不答应了赵禾的要求,那可太没有人性了一般。
  “行吧。”陈素水妥协说,“但是你身边必须跟着人,若是只有南越他们,我也不放心。”陈素水倒不是不放心去江南的一路上有什么危险,毕竟就像是赵禾自己说的那样,现如今南方都在刘阙将军的掌控中,南方的地界渐渐恢复秩序,算是安全。但陈素水担心的是赵禾自己主动去找危险,就像是头两次那样,不论是去江陵,还是去大理,哪一次这小丫头片子不是主动去找危险?
  陈素水想派到赵禾身边的这一百人,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自己手下兵,替自己好好把赵禾看着。
  这一次的买卖,赵禾爽快答应了。如今只要自己能离开,这就已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转头,赵禾心里的小算盘就打得噼里啪啦作响。不过就区区百人的赵安军,难道她一顿火锅还能收服不了?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赵禾回到马车旁,便将刚才自己和陈素水的谈话告诉了九娘和南越。
  九娘和南越都不知道她这又是唱的那一出。
  “小姐不准备回西京见王爷吗?先前小姐还说很想家,如果不是因为滇都这边的事,小姐原本就准备江陵善堂的事情一结束,就北上西京,眼下怎么又想着去江南?”九娘问,先前赵禾在马车上,都不知道嘀咕了多少次想要回家想见赵靖,如今这人还没有见到,难道就要离开了吗?
  赵禾点头,相比于见到她阿爹,此刻在她看来,去江南更重要。
  虽说去了一趟大理,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赵禾也没断了跟金瑶的联系。
  江陵城中因为倾一城之力,善堂成长得很快,善堂来教书的教手艺的先生师傅们都不少,而且这里面有很多是江陵人自愿来做白工,可想而知,善堂如今的运行是有多顺畅。
  但顺畅的同时,也出现了些问题。
  最近金瑶给赵禾的信件中表明已经有第一批学成了手艺的百姓,这些人中,有的离开了善堂,在江陵城中自己谋了差事。还有一些人有了一技之长,留在善堂中帮助后来的流民。但是,如今世道渐渐安稳下来,流民也不会不断增多。至少在江陵善堂中,流民的数量每日都在减少。
  需要的学徒没了那么多,可是善堂中还有想要教学徒的师傅们,甚至这些师傅的队伍还越来越壮大。那在以后,善堂若是没了流民,这些已经学了手艺的师傅又该如何安置?
  赵禾在看到“善堂师傅过多,恐难以安排”这里时,几乎是立马做了决定,她要赶往江陵,再下江南。
  这时候听见九娘的疑问,赵禾轻快开口道:“跟阿爹总有相见的时候,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完后,她脚步轻快地回了马车上,留下九娘和南越面面相觑。
  赵禾坐在马车里,手中将金瑶最近的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同时她的小脑袋里也出现了一连串的计划。
  人才太多了怎么办?不着急,她说过了只要从善堂学业有成的,自然是有岗位等着他们。
  江陵的善堂如今看起来是圆满了,但是,那些刚从闽王的地盘上夺过来的江南和福建等地呢?武安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安置流民重建家园这些细碎而繁杂的事情,赵禾觉得这正好是善堂可以发扬光大的地方。
  对于如今在江陵城的很多人来说,江陵城也不是故乡,不论是在江陵,还是在江南,还是在福州等地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江陵城的善堂需要的师傅的位置饱和了,可南方还有那么多的城池,需要这些学了手艺,能支撑起一方门庭的人。安顿流民,将各地的善堂尽快建起来,让整个南方从战后的疲惫和荒芜中重生,这才是她能做,又有意义的事。
  所以,既然这样,她不如不去西京,改道南下。
  陈素水的办事效率很高,点出来的一百将士,几乎都能算做是他的亲兵。毕竟保护赵禾南下这事儿,不要赵禾主动找麻烦,托给一般人他还真是不太放心。
  陈素水再三叮嘱手下的士兵,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跟在赵禾身边后,这才将人带过去,交到南越手中。
  南越大约也能猜到陈素水此举的目的,对于陈素水的安排那在心里简直是一万个满意。
  作为寒水居的护卫,跟着这么一位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每日也真是心惊胆战。
  赵禾是个守诺的人,既然答应了陈素水放在自己身后的一百将士,她就没想打过主意要将人甩开。
  跟陈素水分开后,赵禾将南越招来了眼前,“正好现在有大哥拨来的将士,那有件事你去跑一趟。”
  赵禾自打决定要尽快从江陵去江南,在南方建善堂后,心里就不断琢磨着章程。建善堂第一步,就必须要有粮食。从前的江南的确是鱼米之乡,可现在江南,她还没亲眼看一看,不知道会不会像是江陵这些地方,十田九荒废。
  先前赵禾在蜀中的那些良田,眼下这么长时间,是需要派人去看看,若是有粮食,就让南越带回来。
  “蜀中算是在这一场大乱中,唯一没怎么受到牵连的地方,肯定商户都有不少存粮,你带着人去看看,有多少就买多少回来。”赵禾安排说。
  南越皱眉,“属下这头抽掉走护卫的近半数人马,那不就没什么人在小姐身边?”
  赵禾指了指身后那么多将士,有点无奈,“跟着那么多人呢。”
  南越嘀咕,这些普通的将士们哪里有他们寒水居的护卫身手利索?但最后琢磨着时间距离,想来不会耽误什么大事儿,便也领命去了。
  南越走了,陆柳自然就不能走了,他代南越掌管着剩余的护卫。
  赵禾这一回是从襄州南下到江陵,这一路上,跟蜀中差不多,有不少山路。赵禾命身后那一百赵家军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服,不用紧跟在自己身后,他们这声势太浩大,跟在赵禾身边,才是正儿八经引人注意。
  原本众将士对于赵禾的印象就简直不要太好,加上赵禾也算是他们的小主子,所以当赵禾提出来这要求时,一百将士答应得非常爽快,半点犹豫也没有。
  就这样行了好几日,赵禾估摸着南越也该就在这几日回来。
  南越不在,陆柳就坐在了马车外,手中拿着马鞭,看起来就真像是一年轻的马夫。
  “小姐,前方有水流,小姐可要休息片刻?”在马车外的陆柳开口问。
  赵禾闻言身后掀开了车窗帘,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她看见了一条在日光下的银色纽带。
  “那停下来让大家都歇歇吧。”赵禾说。
  此地算偏僻,方圆十里都没看见什么小村庄,赵禾下马车时,便也没带着帷帽,就扶着九娘的手走了下去。
  在马车上待了太长时间,就算是赵禾习惯了,也难免会觉得不太好受。下马车就想活动活动筋骨,赵禾跟在九娘身后去了河边。
  开春,冰雪消融,有初春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身上,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眯着眼睛好好感受感受这一阵清新的温暖。
  就在朝着河边越走越近时,这时候赵禾听见两声压抑的哭声。
  在赵禾听见时,九娘已经警惕地挡在了她跟前。
  “什么人,出来。”九娘问。
  赵禾胆子大得很,从九娘身后探出个脑袋,想要看个究竟。
  大约是九娘喊了一声,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对方也被吓了一跳,顿时在她们前方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探出来两张看起来有些相似的脸。
  是一对年轻的兄妹。
  那妹妹这时候哭得正伤心,双肩不停抖动,现在看见九娘和九娘身后的赵禾,有点愣住,她身上还披着一件俨然是男子的长袍,那眼泪珠还挂在腮边,看起来楚楚可怜。
  这对兄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当兄长的男子,那样子看起来应该比赵禾大了四五岁的模样。后者走出来,还算有礼节地冲着九娘和赵禾的方向拜了拜,“刚才是舍妹的哭声吓到了姑娘和夫人吧?抱歉。”
  就只看着九娘的穿着,还有那派头,毕竟曾经是一派掌门的继承人,气度着实不缺,如今怎么看,也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的模样,也难怪这时候有人会认错。
  九娘皱眉,她是觉得不好。可是赵禾这时候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还笑眯眯地从她身后站出来,看着面前的那对兄妹中的妹妹,温和问:“这位姐姐是怎么了?”
  回答赵禾这话的还是刚才的男子,他脸上像是闪过一丝尴尬,“我兄妹二人路过此地,口渴想打点水。刚才我在河边取水时,没留意到她,让她崴了脚,摔进了河里,被弄了一身水不说,现在怕是因为崴了脚正痛得直哭呢。”说完后,他有些不好意,“舍妹从前在家没怎么吃过苦,让诸位见笑了。”
  赵禾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小姑娘在家被人疼惯了,出门受了点委屈,自然是想哭的。“我车上便有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不如,来给这位小姐看看?这才刚开春,河水应该还很凉,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马车上也有干净可供姑娘换洗的衣服。”
  那穿着青衣男子赶紧抱拳感谢,“多谢小姐夫人。”
  本来赵禾的马车就没有停太远,此刻陆柳遥遥见到赵禾跟前多了两人,便已走了过来。赵禾正好吩咐九娘将人带回到马车上看看,自己就跟着陆柳走到河边,蹲下-身洗了洗手。
  如今正月都过了一半,初春的气息好像都迫不及待要越过漫长的冬日来到世间。赵禾从河边站起来时,惊讶地发现旁边的枯树上似乎抽了新枝,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独自一树展现着生命的蓬勃朝气,偶尔让路过的人机缘巧合发现,倒也让人觉得心中舒畅。
  赵禾给水囊灌满水后,就和陆柳一前一后回到马车旁。
  九娘和刚才的女子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赵禾看了眼站在那马车旁边一脸紧张的男子,脑子里不由想到了陈素水。从前她遇见什么挫折,她大哥也总是很担心心疼地看着她。一想到这里,赵禾对那人的印象好了不少,她让陆柳去问问对方,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如果顺路的话,这两兄妹干脆就跟着他们一块儿走。别的不说,至少路上可以有个照应。
  陆柳领命而去,很快回来。
  “回小姐,他们准备去江陵投奔亲戚。那位公子说,因为战乱和山匪,他父母已经去世,就只剩下他兄妹二人,年前决定变卖老宅,南下去江陵。”陆柳说。
  赵禾点点头,“既然顺路,那就带着人吧。”
  年轻男子听到这消息后,主动过来给赵禾拜了拜,“汪旭宏谢过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路上但凡小姐有需求,便可吩咐汪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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