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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屉米糕也卖光了,后面没买到的顾客又是一阵抱怨,计划明天再来早一点。
周姨和容舸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趁着间隙,叶止溪向容舸提出邀请:“我快要过生日啦,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这可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搞生日宴呢!”
她从小到大的生日都是在山里过的,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只有家人。
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她生病了,甚至差点儿死掉。
今年是她的十六岁生日,叶父叶母抱着庆祝她“重生”的念头,想为她搞一场声势浩大的生日宴。
容舸笑起来:“当然,我肯定会来。”
两人正说着话,有两个男人冷不防走进店里,为首的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身边跟着的中年男人五官和他很像。
容舸指了下门口方向写着“售罄”的木牌:“不好意思,我们要关店了。”
“我们不是来买米糕的,是来找人。”青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的母亲在你们店里打工,我们想带她回去。”
青年的话音刚落,后厨门口猛得响起蒸锅砸在地上的咣当声。
叶止溪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周姨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已经好久都没见过周姨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了。这几个月里,周姨一天比一天变得乐观开朗,有时候还会跟着容奶奶一起打趣容舸。
叶止溪都忘记了刚来店里的周姨,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只要异性一靠近,她就怕得要死。
“妈!你来这儿干嘛?!!”
青年同样看到了周姨,换上一口乡音,边说边大步往周姨的方向走:“我跟爸找了你好几个月!差点儿急死我们!”
周姨看起来是想逃,结果被青年一把拽住胳膊。
疑似周姨老公的男人更是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抬起胳膊想扇周姨:“妈的臭娘们,知道老子为了找你废了多大力气吗?!!”
叶止溪惊呼一声,容舸连忙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周姨老公的手腕,不让他的巴掌落下去。
“你干什么?!!”
男人暴怒,扭过头来对容舸呵斥:“老子教训媳妇儿,关你屁事!”
容舸看了眼满脸惊恐的周姨,又看了眼男人,还有什么不理解的。他二话不说,直接给了男人一拳。
男人气疯了,冲上来想打容舸,结果被容舸牢牢摁在地上:“周姨不想跟你走,看不出来吗?”
青年眼瞅着他爸爸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缩了缩脖子,气势萎了一半:“爸,算了。妈不想走,让她先在这里呆着呗。”
男人不想点头,但容舸猛然间加重了压在他身上的力气,他疼得嗷嗷直叫,连忙求饶:“松开,松开,我们走还不行吗?”
两人落荒而逃,周姨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像是被掏空了所有力气。
叶止溪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把周姨从地上拉起来,替对方轻轻拍起后背以示安抚。
一时间,店里安静极了,依稀还能听到街上的汽车鸣笛声。
周姨嘴唇嗫嚅,过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起舟舟,我给你家店铺惹麻烦了。这件事还麻烦你别告诉爷爷奶奶,我现在就走。”
叶止溪仰起头看容舸,容舸察觉到她的目光,勾了勾嘴角。
他不接周姨的话,走过去,摸了摸叶止溪的头,轻声问:“我刚才帅不帅?”
“好帅。”叶止溪超级捧场,“还很勇敢!”
容舸满意了,牵起女孩的手,这才看向周姨:“您真的想辞职吗?”
周姨没说想也没说不想,默默低下头,脸上的愧疚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我明白了,您既然不想辞职,那就继续留下来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容舸冲周姨温和地笑笑,“我和溪溪的电影快开场了,店里剩下的活就拜托您了。”
说完,他没打算听周姨的回答,牵着叶止溪出了门。
已经是下午了,天边染上一层溏心般的浅桔色。
叶止溪任由容舸拉着她往前走,容舸掌心很暖,同样把这份暖意透过她的小手传到了她的心里。
“你好像一点儿都没变。”
她歪着脑袋看他,杏眼里满满的都是甜:“我就说,容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容舸哑然失笑:“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好?”
叶止溪很笃定地点点头。
她和容舸今天并没有打算看电影,容舸对周姨说谎,是不希望周姨为店里刚才发生的小插曲感到继续愧疚。
她喜欢的容舸,一直都很善良呀。
容舸捏捏她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低下头问她:“既然我们都出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叶止溪当然说“好”。
到了电影院,容舸去机器里取票,叶止溪跑去买爆米花和饮料。
容舸凝视着柜台前和工作人员交谈的女孩,抬起手,缓缓捂住胸口。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向身体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温暖。
他其实一点都不好,阴郁、冷漠、睚眦必报。
只是他的宝贝用自己温暖了他,他这才有余力同样去试着温暖别人。
……
叶止溪的十六岁生日没能在津海市过。
章国平打电话亲自邀请她去京市参加一位名家的拍卖会,还特意提到,现场会有很多画坛大佬到访,时间刚好是她生日当天。
机会难得,叶止溪根本不想拒绝。
叶父叶母也支持她的想法,和叶棋硕一起陪她去京市,大家在她生日前一天就出发了。
上飞机之前,叶止溪给容舸发消息:【我去京市啦,你送我的生日礼物,等我回来以后再补哟~】
容舸给她秒回了一个“好”字。
她轻轻牵起唇角,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
叶母坐在叶止溪的斜后座,将女儿情窦初开的模样悉数收进眼底,她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
两个小时以后,飞机降落在了首都机场,叶父在京市的好友还特意派了人来接他们。
叶止溪上了车,才再次掏出手机,本来想先跟叶沁分享一下大家的行程。手机刚打开,一条热搜消息突然间弹了出来#新晋网红店奶奶的米糕店店员被砸#。
新闻上还配了一小段视频,叶止溪点开,看清视频后,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被砸伤的人是容舸。
行凶的人她也认识,是那天上门自称是周姨老公的男人。
男人用石头砸了容舸以后没有逃,而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哇哇大哭:“俺没办法咧,没办法。婆娘离家出走,丢下了三个娃,我花光盘缠好不容易在这家店找到她。她不肯和我回家,我还让那个小子打了一顿。”
男人操着一口乡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快调动了围观群众的情绪。
刚才还想替容舸鸣不平的顾客们听到这些话,都沉默了,直到警察来店门口带走了男人。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溪溪,你看什么呢?”叶棋硕凑上去脑袋去看叶止溪的手机,“卧槽!”
叶母撇了叶棋硕一眼,他连忙捂住嘴讪笑:“妈,我没说脏话,这句‘卧槽’只是个语气词。”
说完,叶棋硕压低声音凑到叶止溪面前,小声问:“溪溪,容舸他,没事吧?”
叶止溪咬住下唇,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她刚刚给容舸打了电话,没人接。
等到了下榻的酒店,叶止溪躲进套间的屋子里继续给容舸拨电话。
叶父正在和很久都没见面的好友寒暄,见她躲进房间里,冲好友抱歉地笑笑:“小丫头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咯。”
“哈哈哈,老叶啊老叶,真羡慕你的三个孩子个个优秀。”好友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虚的,“这次你们一家一定要在京市多待几天,我做东!”
两人聊的高兴,只有叶母看了眼被叶止溪关上的房门,想了想,将沙发上打游戏的叶棋硕拎去阳台。
“怎么了妈?你怎么神神秘秘的?”叶棋硕打着游戏,连头都没抬,“想给我介绍李叔的女儿当我女朋友就拉倒啊,我要自己寻找真爱。”
叶母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我问你,溪溪是不是谈恋爱了?”
叶棋硕手一抖,操纵的角色被敌方当场干掉。
……
叶止溪打的是视频电话,一连打了好几遍,对面总算有了反应。
容舸挂断了她的视频电话,转而播了语音电话过来,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不对劲:“溪溪,你已经到京市了吗?刚才太忙了,我都没顾上看手机……”
“我看到新闻了。”叶止溪抠着手指,打断了容舸的话,她的声音恹恹的,“你的伤是不是很严重呀?”
容舸下意识的想说谎,只听女孩继续说道:“别骗我啦,我们视频,可以吗?”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开始颤了。
容舸怕叶止溪胡思乱想,连忙答应下来,很快,两人的脸同时出现在了手机屏幕里。
容舸身后是医院走廊的背景,他的额角贴着一块白纱布,看起来伤得不算严重。
叶止溪这才放心下来,手指轻轻贴在屏幕上,仿佛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也能触碰到容舸的伤口:“你疼不疼呀?”
“不是很疼。”容舸盯着另一头的女孩,眼底满是贪婪。
他们分开还没两天,他已经想她想的快要发疯了。不过他也庆幸,幸好当时叶止溪不在,不然她肯定会被当时的场景吓到的。
他笑着逗她:“你要是亲亲我的话,我肯定就不疼了。”
叶止溪的小脸染上一层绯色,她睫毛颤了颤,有点不好意思:“可以先欠着吗?等我回到津海以后还你。”
容舸简直要被叶止溪可爱死了:“好,先欠着。”
说完,他又抬手覆上额角的纱布,一脸认真的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已经不疼了。”
叶止溪勾勾唇角,还想说什么,那头容爷爷开始喊容舸了,她只能就此打住:“你去忙吧,那我先挂啦?”
“好,玩的开心。”
屏幕熄灭,容舸看着黑屏里自己的倒影,眸子暗了暗。
因为周姨老公在门口哭惨的这一出,网上舆论已经起来了。还有早就看不惯米糕店生意太好的竞争对手,在网上大肆抨击容舸的服务态度不好,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容舸被打也是活该,谁让他之前对周姨的老公动了手。
现在,周姨和她的老公还在警局做笔录。
“舟舟,要不警局还是我去,你回家去陪奶奶。”
容爷爷走到容舸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容舸微笑着拒绝了:“没关系,爷爷。我是当事人,这件事还是应该我去。您去陪奶奶吧,她肯定是被吓到了,米糕店这两天就先别开了,全当是放假。周姨那边,我也会看着处理,她要是想和丈夫回家,我们还得雇新的员工。”
听孙子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容爷爷的心放下大半,点头一一应下。
……
当晚,叶止溪又一次梦到了容舸,还是在那个布置冰冷的大平层里。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房子里除了容舸,还有那次她在灵麓山上见到的神秘中年人。中年人指间夹着一张银行卡,冲容舸笑道:“你可想好了,容总,落棋无悔。”
容舸端起面前的酒杯,猛得灌了一口酒,眉眼冷鸷:“少废话,无论是我,还是叶沁,都不愿意被任何人操控。我想……”
他捏着挂在脖颈间的小玉坠,神情突然又缓和下来:“我想,溪溪也一样。”
叶止溪不知道容舸和神秘人做了什么交易,但她看到,梦里的容舸从那天开始身体极速地垮了下来。
从他身体消瘦到躺在病床上靠仪器勉强维持住生命,只用了不到短短一个月。
叶止溪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想伸手去握住容舸的手,却不出意料地抓了空。
病床上,虚弱至极的容舸突然睁开了眼睛:“溪溪?我看到你了。你还活着,真好。”
滴——
维持生命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响,大夫们鱼贯而入,身后还跟着哭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叶沁。
叶止溪呆愣愣的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阖的容舸,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着疼。
直到手机铃声将她从梦中唤醒。
她泪眼婆娑地从床上爬起来,接通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少年温柔的嗓音:“溪溪,十六岁生日快乐。”
耳边似乎有喷泉的潺潺水声。
叶止溪猛然间清醒过来,意有所感地下床走到窗边,酒店大门口的喷泉池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容舸?”
她抽了抽鼻子,嗓音里还带着哭腔:“你怎么来京市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一路走到酒店大厅的时候突然撒开腿朝着容舸的方向狂奔,然后,用力地扑进他的怀里:“容舸!”
叶止溪紧紧抱住容舸,像是想把自己彻底融进他的怀里。
容舸捧起她的脸,用指腹替她轻轻擦掉眼泪,再次温柔而又珍重的说:“叶止溪,十六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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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6章 、镯子
◎有另一只吗?◎
叶止溪的脸紧紧贴在容舸的胸口,少年鲜活地站在她面前,身上带着夏日晚风的温柔气息。
和她的梦境里,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只能靠着仪器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征的成年容舸像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