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专业摄影师的要求还要严格——只要涉及钱的事,他就毫不含糊。
好不容易才剪出杀浅满意的视频,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林纸问他:“你打算卖多少钱?”
杀浅胸有成竹,“我当然是打算让他们竞价。价高者得。”
林纸很同意。
活干完了,林纸到处看他的垃圾山:“杀浅,你这儿还有没有类似蝎尾这样,靠全耦合驱动的,能防身的,最好比蝎尾小一点方便携带的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
杀浅很懂她:“——便宜。我帮你找找。一起去吃饭?”
林纸忽然想起,她中午还约了人。
林纸到寝室楼门口时,秦猎已经到了,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正在等她。
他衣着整洁笔挺,神情冷淡,五官完美无缺,看着赏心悦目,刷一层漆摆在哪里都能直接当雕像。
秦猎一看到她,就走过来,“我本来打算帮你挑一个,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了,表情多了点细微的变化。
林纸察觉到了,随即意识到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上次注射信息素屏蔽剂是三天前,屏蔽剂只有七十二小时有效,马上就快到时间了。
他该不会是……闻到了什么吧?
整个学院几乎全部都是Alpha,包括眼前这个,信息素乱飘绝不是什么好事。
“手环的事先等一等,我有点急事。”
林纸直奔不远处的自动贩卖终端。
林纸在自动贩卖终端上火速找到信息素屏蔽剂,选了最贵的一个月的那种,刚想转过头找秦猎,就看到他已经贴心地默默摘下他的手环,递过来了。
林纸的手环昨晚被他轰成了渣,付不了账。
林纸登出他的账号,登入了自己的,扫描付款一气呵成。
贩卖终端连着建在整座城市地下的自动货运网络,屏蔽剂是日用品,送得非常快,只等了几分钟,终端就到货了。
林纸扫过身份牌,把屏蔽剂的小盒子取出来打开,熟练地拿出里面的小圆块,摸索到后颈的正确位置,扣上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后颈传来一阵特殊的感觉。
长效屏蔽剂比三天的那种猛得太多了,电流一样刺激的酥麻自上而下,从后颈直通脊椎。
搞定。
林纸解决了这件惦记了好几天的大事,松了口气,抬起头。
忽然发现,秦猎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没什么表情,耳根却泛着一层非常可疑的红晕。
林纸莫名其妙:?
她的脑子飞转,突然想到:该不会在这个世界的文化里,Omega注射屏蔽剂是一件很私密的事吧?
考虑到后颈的腺体是ABO的性征,屏蔽剂和女性卫生用品放在一起,联盟免费发放屏蔽剂的盒子又挂在卫生间,这种可能性很大。
大概就像当着他的面换了个内衣什么的?
第20章
◎来个一块钱的◎
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两秒钟,秦猎挪开目光,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他语气镇定,“我们挑手环吧。”
秦猎上前重新点开自动贩卖终端的屏幕,在商品分类里找手环。
背对着她翻了一会儿,他耳根的红晕终于渐渐消退了。
他找到手环了,选了最好的牌子,最新款和最高配置,然后翻着不同的颜色问林纸:“你喜欢什么颜色?”
林纸还没开口,秦猎就点了点屏幕,往回倒退了一格。
“是黑屏幕红腕带的这条,对么?”
他猜得完全正确,林纸刚才确实一眼就看中了这条,一看配色就觉得很喜欢。
林纸有点奇怪:秦猎连头都没回过,根本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她也没出声,他怎么能猜得那么准,知道她喜欢哪条?
有点神奇。
秦猎拿过手环,用自己的账户扫描付款。
林纸谢过他,秦猎简单地回答:“应该的。”
手环在附近有仓储点,也要稍等一会儿才能送达。
林纸本以为他把这件事办完就该走了,没想到他并没有走的意思,靠在贩卖机上不动,看着林纸。
林纸觉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又顺着头发扫到肩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乎没找到,有点失望。
他忽然问:“你要参加机甲大赛?”
林纸点头。这件事学院人人都知道。
秦猎说:“我没参加过学院的机甲大赛,不过我有一个朋友,整理过近几年学院机甲大赛的资料,虽然很粗糙,但是可以看看,我让他传一份给你?”
那当然再好不过,林纸正想着趁着周末去查查学院机甲大赛的资料,这工作量不小,有人整理过当然再好不过。
秦猎给人发消息,过了一会,抬起头,“我让他给你发过去了。”
自动贩卖终端也提示到货,林纸的手环来了。
秦猎仍旧安静地靠着贩卖终端,看她摆弄新手环。
林纸看出他还有话要说。
果然,他又说:“机甲大赛每年都有人受伤,小伤是常事,严重的事故也不是没有过,我记得那份资料最后的部分,也总结了容易出问题的点,还有要注意的事项。输赢其实没那么重要,安全第一,你自己千万小心。”
林纸心想:原来他是想说这个,还说得十分情真意切。
就这份操心的劲头,好像她妈。
两个人说着话,各自转着各自的心思,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寝室楼门口,有熟人路过。
是西尾和宫危。
西尾一眼看见林纸和秦猎在一起,有点惊奇。
“我还在奇怪呢,那个林纸上学期像个尾巴一样满学院地到处跟踪你,这学期开学后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是有新目标了。”
西尾心直口快,说完才意识到,他这么说,好像有点触宫危的逆鳞。
他小心翼翼地偷看宫危,发现宫危淡淡地瞥了林纸和秦猎那边一眼,果然没有说话。
西尾很清楚,宫危向来喜欢跟秦猎暗暗较劲。
宫危曾祖父创立了星图智能,和秦猎家的天谕旗鼓相当,星图在人工智能领域发展得很好,产品深入各行各业,而天谕基本是靠与虫族战场上的军用机甲订单才维持至今,星图明显更胜一筹。
现在管理天谕的是秦猎的哥哥,秦猎是他家族的神侍,虽然名号好听,却没有什么实权。
而宫危这些年,和他父亲弄出来的明面和私生的一群兄弟姐妹明争暗斗,费尽心机,这两年总算基本稳固了地位,今后大概率能拿到星图继承权。
在这个维度上,应该算是宫危赢。
可是有一件事,宫危却输得非常彻底。
无论学院内外,提起帝国机甲学院第一人,所有人都觉得,毋庸置疑是秦猎。
在秦猎家擅长的机甲上输给他,算是很正常,可宫危本人显然不这么想。
西尾讪笑,快速打了个补丁,“林纸这是费了一学期劲,实在追不到你,才退而求其次,换成秦猎了吧?”
西尾自己对自己的机灵劲很满意。
宫危没有说话,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他昨晚就看过林纸用蝎尾斗机械狗的视频了,也留意到,保安的激光枪轰掉手环时,秦猎就在保安旁边。
没那么巧的事。
手环九成九是秦猎轰掉的。
秦猎会毁掉手环,就证明资料并不在手环里,那他大可以不管这件事,让星图继续想方设法拿到林纸的手环。
可他却出手管了,帮林纸永绝后患。
为什么?
宫危凝视着林纸他们那边,看见秦猎稍稍低着头,心无旁骛,正在认真跟林纸说话。
宫危头一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林纸。
以一个Omega的标准,她肯定是好看的。
可是好看的Omega母星遍地都是,并不是什么稀缺资源,她一没有家世背景,二没有过人之处,没有丝毫利用价值,这种好看就显得毫无意义。
宫危有点不解:秦猎这是看上她什么了?
西尾站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见宫危说话。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宫危在盯着林纸出神。
西尾心想:啊?什么意思??难道有秦猎抢,林纸这朵烂桃花,宫危又忽然觉得烂中透着香了?
林纸和秦猎告别后,回到寝室,打开光脑。
她点亮光脑屏幕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索:可以在Alpha面前注射Omega信息素屏蔽剂吗?
这么奇怪的问题,竟然有人问过。
结论是,虽然很多人会有点害羞,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有不少人在呼吁,让大家告别屏蔽剂羞耻,应该把注射当做一件正常的,不需要躲躲藏藏的事来做。
林纸心想:那秦猎害羞个什么?
他是个淡定冷静的人,竟然会因为屏蔽剂,害羞到耳根红透,半天缓不过来的地步?
应该不至于。
秦猎的各种行为都透着古怪。
他对她表现出的超乎寻常的关心,可以有合理的解释,要么是像他说的——照顾父亲的故人遗孤,要么是他喜欢原主。
可是当事人林纸觉得,不像。
他做过的那些事,送她眩晕药,把她的手环轰成渣,给她大赛资料,叮嘱她注意安全,看着挺暖,其实全都有非常明确的功利性。
它们指向同一个奇怪的方向——
他不希望她难受,更不希望她受伤,他非常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和人身安全。
这就很有趣了。林纸心想。
为什么呢?
林纸出了一会儿神,才打开光脑,找到了机甲大赛资料的邮件,是一个叫安珀的人发过来的。
才翻了翻,就被震惊了。
秦猎把这叫做“粗糙“?
里面不止有大赛的基本信息,包括规则和赛制安排,还有每一年每一场比赛的详尽分析,从机甲改造到各小队的战略战术和临场表现,全部都有,写分析的人基本功非常扎实,很有自己的见解,如果通读一遍,一定受益匪浅。
林纸翻了一遍,火速给秦猎发消息。
【我能把资料传给队友吗?】
秦猎几乎是秒回:【当然可以,你随意。】
秦猎同意了,林纸就把资料打包放进小队的群里。
边伽不在学院,按他的行程安排,今天要去玩一个新开的全息鬼屋,大概这会正在被鬼追杀,发了也没反应。
倒是杀浅,立刻回消息过来。
【你哪里拿到的?我自己也试着做过一份,没这个细和全。】
整个周末,边伽人影不见,杀浅在实验室没日没夜地琢磨机甲装备,林纸就一边恶补前两年的理论课,一边研究秦猎给的大赛资料,想换脑子时就去训练大厅训练体能,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周一中午,一下课,杀浅就把林纸和边伽召唤到他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依然乱得一塌糊涂,工作台上还堆着他那些生锈掉漆的破烂宝贝,宛如垃圾场。
“这周五就是预选赛了,“杀浅说,“规则和以前一样,比赛内容保密,所以我按照往年的预选赛推测了一下,给大家的机甲准备了这些装备。”
边伽左右张望:“哪些?”
杀浅对着工作台轻轻扬扬手,“这些啊。”
边伽和林纸:“……”
知道他会省,没想到他会这么省。
工作台上放着的,那不就是一堆破烂吗?
用各种颜色金属材料胡乱拼在一起的链条,旧到褪色的皱巴巴的袋子,形状和颜色都很可疑的生锈的不明物体,等等等等,一大堆。
按机甲大赛的规定,每支小队都有改装费用的上限限制,最高十万,这钱全是参赛者自己出,所以大家当然不会花到这种天文数字,能省则省。
林纸估摸了一下,杀浅这一桌子东西,别说十万,成本不知道有没有十块。
杀浅注意到他俩的表情,“我控制成本是给大家省钱,去掉改装成本后,剩下的奖金才是我们三个人均分。”
他语重心长,“别老想着花钱,省得越多,分的就越多。”
边伽忧心忡忡,“按你这个成本控制法,会不会让我们最后只能屈居第二第三啊?那样钱可就少多了。”
说得好像第二第三已经稳拿了一样。
林纸看看自己的两个队友,由衷地觉得有点忧愁。
杀浅自己拍板决定了,“装备就这么定了,你俩下午把机甲开过来,我给他们装上装备。”
边伽接受了他要往青青身上装破烂的现实,没再反抗,只问杀浅:“你接改漆色的活吗?”
他不喜欢青青的绿色,早就惦记着要改。
杀浅回答:“当然接了,机甲涂装翻新,按面积收费,单色全身包漆三千块,半身两千,四肢局部异色一般一千左右,特殊花纹按复杂程度另算,给你打个七折。我的漆都是好货,绝对能让你的机甲美爆了,而且全是速干,什么训练都不妨碍。”
边伽点头答应,杀浅就从工作台下掏出厚厚的一本色卡,让他对照着挑漆色。
边伽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来回看了两三遍,才最终指了指一张色卡,“就这个吧。”
林纸凑过去参观,十分纳闷:“这不还是绿的吗?”
还比青青现在的绿色更鲜亮了一点。
边伽认真地端详:“我怎么觉得看着特别顺眼呢?”
林纸接:“估计是你绿习惯了吧?”
边伽:?
在他的目光威压下,林纸火速校正:“我是说,估计是你看绿看习惯了吧?”
他这三千块的改漆,改了个寂寞。
杀浅做成边伽的这笔大生意,心满意足,又跟林纸推销,“怎么样,要不要给你的赤字也翻个新?”
林纸琢磨,“赤字的漆是挺旧的,腿上都划出道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