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说第三遍了，我家没别人！就我自己！你让我找谁？！”
“那你读什么书？一个女娃子”男人最后嘟嘟囔囔了一句，瞬间把强忍怒意的宋绝娣惹炸毛。
她一拍窗户，差点把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抖落下来，吓得男人赶紧往后躲。
下一秒，门嘎吱一声被猛然拉开，走出来个大肚腩头发稀疏凌乱的男人，张嘴怒骂：“惹事是不是？赶紧给我滚！”
宋绝娣见他想关门，冲上去胳膊肘顶住门框，眼神锐利：“分明是你在为难我！”
“我艹你”
“住口！郭老师你在说什么？！”身材消瘦的校长走过来，脸色难看又尴尬。
于昭煦看见宋绝娣在这儿，露出一个富含深意的笑容。
就知道看到她就有瓜吃。
全然不在意自己刚才也被人围观吃瓜。
郭德阳赶紧站出来解释：“校长不管我的事啊，这死……小丫头故意找我茬儿呢”
“我没有，是你故意为难我不让我报名，还讽刺我没爸妈是个孤儿！”宋绝娣立马扣了顶高帽子给对方戴上。
郭德阳炸了：“你别冤枉人！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孤儿了！我压根儿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说了三遍家里没别人就我自己，你非要我爸妈过来陪我报名，这不是故意羞辱讽刺我吗？”说着说着，宋绝娣抬起胳臂在脸上擦了起来。
校长一听就知道是郭德阳又摆臭架子了，冷着脸：“郭老师你是人民教师，说话要有分寸，为难个孩子做什么？！”
郭德阳欲哭无泪，解释不清。
宋绝娣也没有得寸进尺地揪着刚才的事不放，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插班需求。
于昭煦哟呵一声：“好巧啊，我也是诶，咱俩应该会一个班吧？”
宋绝娣这才注意到身后的人。
扭过头，看到了于慧正温和地看着自己打招呼。
“于大夫”她又看了看旁边的于昭煦。
立马反应过来，他肯定就是刚才被宋甜甜这些学生惊诧一上午的‘特别帅的插班生’。
确实不赖。
白白净净的脸，五官精致，眉眼立体，普通简单的白体恤穿在身上愣是有种清贵的气质。
“小宋，这是我儿子昭煦，昭煦愣着干嘛，和小宋打个招呼。”
于慧戳了戳儿子。
于昭煦脸上带着微微笑意，说出的话却差点让后面的人呕死：“说得真好！”
“于昭煦！”于慧瞬间铁青着脸。
于昭煦立马恢复淡漠的表情。
于慧尴尬地向李校长和郭德阳道歉。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说话没有分寸。”
李校长大肚地挥手：“年轻人嘛，我们理解，郭老师赶紧进去给孩子办入学手续，就放到五年级一班”
郭老师诶了一声，马不停蹄收材料登记，确认学籍没问题后收了学费将入学凭证发给了于慧。
“等等，还有我呢”宋绝娣赶紧提醒。
郭德阳看到她就冷了脸：“你的原学籍呢？”
宋绝娣卡壳了。
郭德阳心里那个痛快呀：“那这可不能怪我了，那你只能从学前班开始读了，哎呀……里面都是些几岁的娃娃，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呐”
于慧面色不虞，觉得这个郭老师说话太不符合为人师的身份了。
他好像还是儿子的数学老师。
刚准备开口帮衬，宋绝娣自己就把郭德阳绝杀了。
“我要直接插班进六年级，我知道学校是可以经过考试特别破格录取的。”宋绝娣早就打听过，现在的学籍管理并不像以后那么严格，只要学校同意，直接发小学毕业证都行，只要毕业考试能通过。
郭德阳笑了，鄙夷地说：“你瞅瞅自己从上到下像是个读书的料么？十几岁的人了认识几个字？会算加减法么？别人像你这么大读了多少年书了，你自己算得清楚么？”
李校长看到于慧的表情后，出口阻止：“郭德阳你过分了！”
“校长，我这也是按学校规章办事啊，她这种毫无学习基础的人直接读六年级，像什么样子，人家城里来的于昭煦同学还自觉报名五年级呢。”
岂料，刚说完就听见于昭煦说：“要不……我也插班到六年级吧”
他早就学完小学课程，只是不想那么累故意按部就班读。
李校长头大了，责怪地瞪了郭德阳一眼。
郭德阳便将怒火全部洒向宋绝娣。
“你要么回家该干嘛干嘛，要么去读学前班，自己选！”
宋绝娣都懒得听他废话，她看出来李校长有些顾忌于大夫，便趁此机会说：“校长爷爷，我刚刚说的破格录取的规矩学校还有的对吧？”
李校长当然不能否认，毕竟上个月才发了一张，便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那好，我申请您也对我进行考核，如果能达到标准，就让我直接读六年级。”
李校长犹豫了。
郭德阳说：“那也不行啊，没有六年级的考试题。”
李校长有了台阶下，立马点头：“是啊，要不你换个方案？”
宋绝娣嘴角一勾。
于昭煦捂着嘴偷笑：“你看好戏吧，这俩人没一个是她对手。”
果然！
只见宋绝娣蹭地一下将郭德阳放在桌上的试卷扯了出来，大致浏览一遍后切了一声。
郭德阳怒气暴崩：“你快还给我！”
宋绝娣拎起这张轻飘飘的试卷，说：“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拿这张郭老师自己正在做的试卷来考核吧。”
说完又取出一只红笔。
竟然不是写卷子，而是改卷子！
一个被视为文盲的小丫头去改老师的试卷。
郭德阳气得肺都要炸了。
“太欺负人了！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就不信郭！”郭德阳挽起袖子，双眼冒火。
于昭煦拦在中间，淡漠清冷的语气给众人降了降温。
“与其浪费时间来回折腾，我也觉得这个方案不错，如果小宋同学能把郭老师的试卷改对，就说明她自己也会嘛，毕竟老师改学生卷子要是不懂也改不了啊，如果改错了，那直接让她走人，也省得校长为难。”
说完看向热心肠的于大夫。
于慧也觉得有道理。
“李校长那您看”
李校长能怎么看，只能不去看郭德阳那死了亲爹的表情。
“那就……试试吧。”
“校长！”郭德阳要气晕过去了。
“校长，我改完了”宋绝娣龙飞凤舞在试卷上写下了分数后，呈给了李校长看。
第13章 013
“这应该是小升初的试卷，卷面有好几处涂涂改改，我觉得嘚扣三分卷面分，所以最后得分就是这个数。”
宋绝娣说得一本正经。
李校长碍于于慧的面子接过卷子，正想着怎么能不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哄她走，结果刚看了几道题脸色就变了。
郭德阳的字迹很好认，软趴趴的笔力写字从来是歪七八扭，幸亏他就是个数学老师，大范围板书汉字的机会不多，不然这一手的苍蝇字还真是拿不出手。
倒是上面的红色字迹。
李校长作为书法爱好者看了着实喜欢，苍劲有力，笔酣墨饱，若不是亲眼看着，他绝对不会相信竟是出自眼前这个满眼倔强的小姑娘之手。
人说字如其人倒也不全错，这孩子是个执拗坚定的。
再看内容，李校长更是震惊万分！
他自己出的试卷，其难度自然了解。
这可是专门用来给年轻老师考高中用的模拟卷，一般的老师别说满分了，连上八十拿个良好都有难度，所以郭德阳的试卷被宋绝娣扣三分后打了个66分，他并不意外，郭德阳本身水平确实也不怎么样，要不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
令人震惊的是上面批改试卷留下的红色部分。
也就是宋绝娣在郭德阳答错的题目下补充的正确答案。
字迹自是不用再说，内容那叫一个步骤清晰，条理分明，而且公式运用得十分得当，有两道最难的大题还用了超纲却完全正确的解题思路。
看得李校长是啧啧称奇。
这反复变化的表情，令在场人除了宋绝娣外都十分紧张。
尤其是当事人之一的郭德阳。
刚开始看到校长脸色铁青，吓得心都快蹦出来了，好在后面他似乎又很满意了，便放下心来。
郭德阳哪里知道人家到后面满意是因为压根儿没再看他的答题内容，注意力都在宋绝娣的回答上，当然满意啦。
“不错，真是不错”李校长感慨着看向宋绝娣。
眼神里的欣赏真是挡也挡不住。
只有郭德阳因为站在后面只看得到背影，还以为自己被夸了，不知情地嘿嘿一笑，语气得意又自恋：“你个小丫头片子在这儿逞能，你以为这是村里的田间地头？你耍泼撒赖就行了？知识可是学无止境的，你算哪根葱也敢对我的试卷指手画脚。”
说完，挺胸准备接受校长的褒奖。
传进耳朵里的却是“噗嗤”一声嘲笑。
于昭煦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我的妈呀，怎么会有这么傻逼的老师，天哪这也太自信了吧”
于慧拍了他一下才勉强止住笑意，怕忍不住还特意离远了点。
免得维持不住他高冷的形象。
李校长更是被这蠢猪般的下属气得满脸通红，全是尴尬。
“闭嘴！还有没有点老师的样子，人家宋绝娣同学比你优秀多了！自己看看”李校长将试卷啪地一下甩到郭德阳身上。
郭德阳一愣，先是觉得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低头一看试卷……
先是看了分数后怒火中烧，双眉聚结成团，很快却变成了双手微微发抖。
然后不停地咽口水和擦汗。
等他看到试卷上另一个答题者的署名后，脑袋嗡地一下。
“丢人现眼的东西！”李校长忍不住骂了一句。
郭德阳又气又尴尬，只恨地上没个洞好让他钻进去。
“校长爷爷，我现在可以破格读六年级了吧？郭老师身为五年级的数学老师都无法将这张卷子答到让您满意，我虽然水平算不上多出众，但个人认为堪比郭老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宋绝娣这番话说得十分有底气。
却把郭德阳羞辱了个体无完肤。
李校长深深叹了口气，这样好的天才苗子他当然不愿意错过，立刻就说“不行！”
却是郭德阳先抢话。
李校长不愉地看着他，眼含警告。
他给郭厂长面子容忍郭德阳，不代表他就可以在自己面前为所欲为，尤其是当着于慧的面。
郭德阳也顾不得惹李校长不高兴了，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是别的人可以，但宋绝娣绝对不行！”
此话一出，李校长三人均看向郭德阳。
只有宋绝娣若有所思，却并无胆怯。
郭德阳只认为她是佯装镇定，哼道：“校长您知道前段时间村里被抓了一对夫妻的事儿吧，说是因为虐待孩子。”
李校长当然听过，他是个特别重视孝道之学的人，小学的校训就是“承德践行，孝忠全义”。
当时还特意就这件事告诫老师要好好引导树立孩子正确的价值观。
可这和面前的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孩儿不是叫宋秋娣么？
宋秋娣……宋绝娣……
李校长脸色微变。
郭德阳见状，直接一记重锤砸下来：“那个人就是眼前的宋绝娣！校长您听听她的名字，绝娣绝娣，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人心肠狠辣又绝情，您把她破格录取到学校读书，对孩子们影响多不好？”
话说得这么重，李校长自然要重新考虑了。
却听见于慧说：“这事儿我当时就在现场，李校长您千万别听一家之言。”
而后快速将整件事的前后因果说了一遍。
“您是不知道这孩子当时被送过来时人都成什么样儿了，一看就是个常年吃不饱饭挨饿挨打的可怜娃，她那个弟弟却是油头大耳，一家子就两个娃，这么区别对待，您说说这叫什么父母？而且警察抓人也是有充足的证据，咱们是要讲究孝道不错，但也要先有慈才有孝，总不能为了所谓的孝顺，把好好的无辜孩子逼死吧”于慧最后一句话是专门对着郭德阳说的。
郭德阳反驳：“虐待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怎么能信呢？人家宋今有夫妻俩我可没听说过有多恶毒，而且就这丫头的力气和脾气，是个那么容易被欺负的？”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李校长心里暗暗点头，刚来的时候这孩子差点儿没把郭德阳摁趴下。
于慧正准备辩驳。
宋绝娣掰了掰指节，脸上一派平静地看向李校长：“我这人做事敢做就敢当，我确实跟警察说了要告他们虐待，不过后来事情闹大可与我无关，纯粹是他俩一着急去抢人家的qiang导致的，您是知识分子，肯定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再者，您换位思考，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前天晚上才被爸妈打得半死不活，第二天又被爸妈联合一群外人捆得像粽子似的送进派出所，诬陷自己杀了人要偿命，好不容易被大夫救过来，结果就因为父母被警察抓了整件事就全成了差点被打死的孩子的错，您不觉得这样想很离谱么？”
她的语气甚至比于慧讲述时还淡然。
于昭煦安静地看着她，微微叹息了口气，安慰着眼瞅就要哭出来的母亲。
李校长被说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郭德阳见他又被说动了，试图补刀：“校长，咱们学校可是明确规定过，品行不端的不能入校，不管怎么样她把自己父母送进大牢蹲监狱，又跟家里断绝亲戚关系，就是个不正常的人，这种危险分子放进学校对孩子们多危险！我哥他们每年捐过来这么多文具用品是为了好孩子们能读书出人头地的，您说是吧。”
这是直接抬出了那位闻名已久的郭厂长来压人了。
宋绝娣露出轻蔑的笑容：“郭老师您这是说不过道理拿你家大哥权势欺人威胁校长么？如果真是因为我郭厂长就翻脸不认人，那我倒也不敢背这样的骂名，只是校长爷爷，说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位郭厂长才是学校背后发号施令的人呢。”
这话一出口，李校长眼神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