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身体还没好,休息几天再回去也来得及。”叶以霏劝道,黎文漪本就病了一场,也才刚刚醒过来,她担心这么一折腾,病情严重了怎么办?
“我想即刻就回家,求你了,帮帮我。”
黎文漪哀求着,她要亲耳听到兄长叫她妹妹,她才安心。
黎文漪整个人处于极度不安中,她被骗怕了,也被骗惨了,她好担心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也害怕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黎文漪从记事起就在寺庙里了,尼姑庙里没有跟她同龄的人,她从小就是形单影只的,是黎彦谦记挂着她,陪她玩逗她开心,是她在孤寂的青灯古佛里唯一的期盼,她每天都眼巴巴地在庙门口等着黎彦谦,看到黎彦谦的人影时,那是她一天里最开心最活泼的时刻。
兄长是最美好的词汇,黎文漪读过的书中,形容最美好的人的词语是君子,所以她孺慕君子,把君子的追求当做自己的追求,把君子的原则当做自己的原则,在她的心中兄长是和君子相等的。
可是,她被骗了,被骗着爱上了一个最不君子的人。
第六十五章
秋雨飘零,雨势不大,带着的却是刺骨的凉意,朦胧的雨幕中,长身玉立的宴烽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雨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朱红色大门上头的“黎府”二字。
朱红色的大门时不时地会支开一条缝,有黎府的下人探出头来瞧他一瞧,但谁也没有上前来询问宴烽,更没有人跟宴烽,当宴烽的视线对上时,下人立马缩回头去,一下就把门关结实了。
黎府对他的态度更差了,上回被关在门外,还有下人来问话,现在是黎府中的人谁也不跟他搭话了。
宴烽苦笑一声,他已经在这里淋了半天雨了,宴烽看到了青萝那丫头在大门口探头了,即使只有一瞬,他也看到了,可一上午过去了,半点消息也没有,黎文漪她真的忍心他这么淋下去,她心软得见不得别人受苦,对他,却是硬如磐石。
路过这条街的人,有大胆且心善,见雨中的锦衣公子悲伤地在雨中苦等,心有不忍,想给宴烽送伞的,在十来米外就被突然出现的全身黑衣的人给拦住轰走了。
这些人宴烽的暗卫,也是宴烽吩咐他们这么做的。
在推演了无数种办法都以失败告终之后,宴烽坐不住了,用上了最低级的苦肉计。
宴烽在试探黎文漪的态度,也是抱着能见她一面这种极小的几率来的,眼下最紧要的事情,不是求得黎文漪的原谅,而是要见她一面,谋取说话的机会。
只要说上话,总是会有让黎文漪动摇的办法的,如果话都不让他说了,那便束手无策了。
寒意刺骨的雨飘落在脸上,宴烽恨不得这雨下得再大点,一上午了,他怎么还没有晕,他一个文官,什么时候身体好成这样了?
要是以前他还能装晕,如今却是不能了,也不敢做了,本来欺骗了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多加一宗就多了不止一份的危机。
已是午膳时分了,宴烽等不到他要等的人,倒是把看热闹的徐漠给等来了。
徐漠撑着伞,优哉游哉地绕着宴烽转了一圈,摇头道:“不是吧,这种招你都用,显而易见到傻子都不会上当。”
徐漠没给宴烽撑伞,他知道宴烽不需要,不过他前两天天气好的时候不来,专挑今日下雨来,这昭然若揭的算盘,谁都看得出来啊!
徐漠没劝宴烽,他这样挺好,折腾自己,不折腾其他人,也算是造福沣京城了。
“我骗了她太多了,复杂的办法,她别说信了,连理会都不会理会,我想试一试蠢办法。”
蠢是蠢了点,但是没有风险,她至少不会因为这个举动更加讨厌他了,在他没有想好可进可退的办法前,不妨用些单纯的办法。
“啊,是吗?”徐漠敷衍着,他看着宴烽不稳的身形,暗自叹气,就这身板玩什么苦肉计,等真的病出事来,黎文漪怕不是要更嫌弃他了,“我听说过一个词叫负荆请罪,要不我去给你找些荆条来,你背着荆条给黎小姐道歉。”
“有劳你了,现在就去吧。”宴烽淡淡地回道,徐漠最好现在就去,别拿着个伞在他周围晃悠,坏了他的请求见面的诚心。
徐漠:……
他就不该多嘴,宴烽这都开始赶他走了,看这架势,宴烽是不肯轻易离开了,罢了,随他去吧,徐漠转身离开,他要去叫一辆马车到远处候着,一会宴烽晕了,黎府不管,他还要将人给送回家去。
*
雨线密密麻麻地垂落,黎文漪养了两天的身子,又因这场寒秋之雨,虚弱了。
短短的几日,好似比她十来年经历的还要多,还要漫长。
那日她从叶府回来,兄长一听她回来了,亲自到门口接的她,看到兄长的那一瞬间,她委屈到不行,无助到泪水根本控制不住。
兄长哄了她好久,她才冷静下来,黎文漪休息了一天,整理好心情之后,同黎彦谦问起她的身世,黎彦谦欲言又止,只说等她身体好全了,再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那时,黎文漪从黎彦谦为难地神情中察觉了一丝端倪,她的身世或许会是悲伤又令人难过的。
雨还在下,青萝已经偷偷摸摸地看了她好几回了,黎文漪也不理会,她猜得到青萝要说什么,无非是宴烽还在大门外淋着雨求着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