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王神色不动,道:“其实便是不记得,也没什么要紧。”
乌苔:“嗯?”
懋王黑眸望着乌苔:“你我之间的事,你不是都告诉我了吗?”
乌苔心虚,笑了笑:“这倒是,不过妾身想起昨日,二皇兄问起丹阳寝陵一事,殿下因为没了记忆,自然是不好办,若是因此遗漏了什么,那不是麻烦?”
懋王听着,道:“这倒是不会,寝陵一事,府中侍卫一直随在我身边,他们自然记得,我都分别谈过了,那边的情况,已经大致清楚。”
乌苔听这话,却是想起那书中所说,这寝陵一事,其中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周折,连累多少人前途,最后才查出来是海眼,才终于填平了。
而现在,懋王失去了一些记忆,终究是把这事耽误了,还不知道到了最后,又得耽误多少人。
她便试探着问:“那陵寝一事,是不是很麻烦?”
其实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并不以为懋王会和自己提,谁知道他倒是和她说起来,说了陵寝发现一处冒出黄水来,已经堪舆之人详查。
乌苔听了,便道:“殿下所说,我倒是记起,昔年我曾陪着母亲前往云州,途中经过云州顾氏,曾经停歇过几日,因我们是贵客,得以前往顾氏藏书阁,饱览阁中藏书。”
懋王安静地听她说。
乌苔继续道:“那时候,我曾无意中看到一本书,上面记载了海眼。”
懋王挑眉:“海眼?”
乌苔点头:“也就是《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所记载的归墟。”
《山海经·大荒东经》中曾记载,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其中提到,便是归墟。
懋王:“那书中怎么说的?又是什么书?”
乌苔:“那本书是《列子·汤问》的一古残本,其中记载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懋王听此,脸色微变,毕竟乌苔所形容的,和他手下侍卫所讲,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真得八荒之水不能填平,哪丹阳的皇陵,只怕危矣,若是有人在根据此事造谣生事,只怕是动摇大靖沉氏国本。
乌苔自然看到了懋王冷沉下来的脸色。
她知道,本来按照事情的发展,他应该是逐步探查出这海眼所在,这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现在自己直接这么说给他,他当然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她还是继续说:“不过殿下也不必为此揪心,海眼和海眼不同,渤海之东的海眼,便是倾尽天下之水也有增无减,那才是真正无底之谷的归墟,但是丹阳远离四海,这样的海眼,按理可以填平。”
懋王:“怎么填平?”
乌苔:“那本书中,也只是这么提到了,并不曾细说,但是妾身觉得,若有愚公移山之志,未尝不能填平。”
事实上,那小小的一口海眼,足足用了几十辆车日夜不停地运输山土砂石就那么往里面填,一直填了足足一个月,才算填平了。
不过至少保住了丹阳陵寝,算是为大靖社稷立下一大功。
懋王听了这话后,半响不曾言。
乌苔小心地看着懋王脸色,心想你慢慢消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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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冯大人过来了,说是要为懋王针灸,不过懋王却颇不耐烦,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把冯大人打发出去了。
乌苔当时从窗子里远远看着,见那冯大人一脸无奈地摇头。
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过去劝劝,但是——才不呢。
她倒是巴不得他一辈子想不起来。
冯大人走了后,底下传来话,府中侍卫冯涛在外面侯着,说是有事禀报,懋王也就先过去书房了,乌苔正好趁这个时候换了衣裙。
因这时候是临近重阳节,这庵子里怕是来往客人多,而乌苔又惦记着自己的事,并不想太引人瞩目,外面是一件海天霞罗衫,里面是水红绫小夹袄和白丝绸小褂,下面换了一件白秋罗素裙并白洒线秋落膝裤。
她这一身,浅装淡服,脸上也不过是薄薄施了粉黛。
刚装扮好,便见懋王进来了,他看到她这样子,倒是意外,挑眉打量着。
乌苔抿唇笑了:“怎么,我这样子很奇怪?”
懋王:“看着新鲜。”
乌苔:“那是你往日来往宫中,见惯了玉冠华服,自然觉得新鲜。”
懋王便问起过去吉云庵一事,说是他也要陪着过去。
乌苔听这个,微惊,心想他若是去了,自己哪得自由!
当下忙道:“殿下,你才经了这场事,如今记忆又未曾恢复,还是在家里仔细养着吧,妾身过去,自会为殿下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