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只是凤冠上面的造型繁复了些,耳朵上也只是戴了一对耳环。哪里像陈一清头上手上,脖子上到处都挂满了首饰,整个人就像是一颗移动的摇钱树一样,当真是俗不可耐。
最终正常的寿宴还是变成了陈锦瑟最为讨厌的家族聚会。二房当中她不喜欢的几个妹妹全来了,一个接一个,拼着命的向她献殷勤。
陈锦瑟觉得烦不胜烦,又不好借口打发她们去。一来她在后宫当中实在是寂寞,能够在父亲的生辰之中回来一次,已然是难得了。
平日里她还需要在后宫里面照料大大小小的事情的。
二来她实在是思念祖母和父亲母亲。但是她只是想要他们几个人静静的聊会儿天而已,哪里需要这群妹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往她面前凑,有意思吗?明明就不是多么亲近的关系。
已经到了下午因为欢迎陈锦瑟的归来走,到正门大殿中入门,便感到一股丝丝的凉意,两扇用于祛暑降温降温的大幅百花的冰雕图案摆在正殿两侧,做工精致细腻,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
陈锦瑟还没来得及和父亲母亲和祖母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有小太监说,皇上派人来催她回宫了。
陈锦瑟觉得万分的不满,平日里皇上待她也不算是太过亲近,这会儿怎么突然想起叫她回去了。
不过也是不得不遵照皇帝的旨意,在家中先说了话话,就跟着小太监回去了。
临出门前,陈老夫人一直拉着陈锦瑟的手,一张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对陈锦丝的留恋和不舍。
"锦瑟啊,有空的时候就多回家来看看呢,祖母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时候了,最惦记的就是你呀。"
陈锦瑟看着祖母期待的面容,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早就涌上了泪花,只是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失了皇后的气度,赶紧强颜欢笑的。
"祖母说什么话呢?你还这么年轻,肯定会长命百岁的。你放心,锦瑟一有空就会回来看您和父亲母亲的。"说罢,深深的向祖母和父亲母亲行了一礼,就坐上凤辇回宫去了。
陈锦瑟回宫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了庆城帝所在的承乾宫,而是去了太后所在的宜寿宫。
宜寿宫是历代太后所居住的地方。在成为庆成帝的皇后之后,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祈福的日子以外。
陈锦瑟也经常踏进这座宁静庄重的宫殿。而今日被太后陈氏召来的庆成帝明宸歪歪的靠在美人榻上,窗外的老榕树影子映进来,在明宸悬丝团龙纹的华服上,布满阴阴的绿意。
水晶帘子的一侧,仙鹤嘴的熏炉上悠悠转转的吐出青烟,馨香弥漫。陈太后一直在簪花侍女檀香屏风后面礼佛。
此时方才站起身,钗环环绕的身影映在上面,缓缓走来,竟比屏风上的仕女图还要多出几分动人姿态。
绕过屏风,施施然的走到檀木榻前坐下,仪态端庄,气定神闲的开口,"皇帝这些日子可还好?除了晨昏定醒的日子倒也不曾来,这到让我心里挂念着。"
美人榻上的人,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轻轻一动,微微牵动唇角,语调舒缓,"我一切安好,劳母后挂念。"
一如既往的疏离,而又有礼貌的应对,母子之间仿佛隔着一条跨不过的银河。每次看到儿子这样,陈太后就会在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明明他们是最亲近的母子,按理说关系应该是最亲密的,而且儿子登基,虽说年纪尚且不大,这正是最需要她这个母后,在后宫提他摆平,料理好所有的事。
同时也利用自己的威信,在前朝替她拉拢人心的好时机呀,为什么他们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冷淡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当初杀了皇帝最喜爱的一个女子,就要让儿子和她如今之间变成这样冰冷的陌生人吗?
陈太后精致端庄的面容稍微的凝滞了一下,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伸手端起桌子上的缠枝牡丹青花瓷的茶盏。
护甲上面镶嵌的祖母绿闪烁着绿莹莹的光彩。"皇帝为国事操劳,本身也无可厚非。"浅浅的啜了一口上好的茶水,盖上茶盖。
就是上好的龙泉窑,梅子青,因为颜色莹润青翠,就像是青梅儿一样,由此而得名的青釉珍品,发出一声短促清脆的哐当。
"只是皇帝如今已经登基开始亲政,大婚已经完毕,后宫中也纳了些妃子,只是这几年宫里供着的那几位都一无所出,后宫中也实在是太冷清了一些。"
说完抬眼看了明宸一下,只见明宸那张冰雪一样肃穆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起伏。暗自思索了一会儿,于是起身走到他的身旁。
"皇帝不喜欢热闹我也明白,但是这子嗣是延续国脉的根本,影响的是国运民生,断断不是可以轻视的小事。"
陈太后说着,伸手便抚向他的面庞。明宸却像是不经意的一侧头望向窗外,神色像古井一般没有波澜,陈太后的手僵在半空,只能长久的凝视他侧影。
窗边挂着的纱幔,静静地垂落。颜色碧绿像竹子,一股股丝珞上打着精巧的五色花节,透过条条缝隙,便是外面的云淡风轻。
陈太后缓缓的收回手,半晌又道,"冉妃,也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只是她身子单薄。这些年都是汤药不断的,哀家也不算是指望她能开枝散叶了。但是皇后呢那儿,哀家还是希望皇帝能够多去看望。你和皇后都年轻,夫妻恩爱,早晚会有孩子的。"
第七十一章 照顾
此时摄政王府的密室,明敛已经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身边一直跟着的侍卫阿三和进行照顾的大夫红绡。
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痛意,让他明白自己应该是蛊毒再次发作了,只不过也是红绡替他压制住了而已。
这该死的蛊毒,已经在他身上潜伏了数年。若是有朝一日被他查出,究竟是谁在他身上下了这阴毒的东西,他一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
"王爷,您终于醒了,"红绡惊喜的看向明敛。明敛稍微坐起身,打量了一下身上的环境,就是在他的密室没错。
只是他记得刚才是和文锦禾在一起呀,怎么这时候又突然昏倒了。明敛向来脑子十分好使,稍微转一下就想到了文锦禾身上那股奇异的香味。
看向旁边,文锦禾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旁边。只见她身材纤细,从鼻息间渗出微微的呼吸声,明敛不自觉的就觉得自己呼吸一凛。
身上比较宽大的服饰衬得她的身材更加纤细,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把她吹走。只是此刻,刚才见着还是白皙红润甜美娇柔的女子,居然显得有些消瘦,皮肤更是泛着病态的苍白。"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明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中,早就已经带上了两分的愤怒。红绡尴尬的看了文锦禾。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娇小柔弱的女人会有这样决绝的时刻。她身为医者,平时已经见惯了在病人生病的时候,拿着刀,替他们剔除坏死掉的皮肤和血肉。
但是这都是为了让他们的伤口更快速的愈合而已。今天第一次看到一个小女子能那样淡定从容的拿着刀,从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一块肉,说她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阿三这个时候也选择了低头,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他可不敢跟王爷说,这个新来的王妃是因为红绡姑娘说了,她身上的刺青纹身,引起王爷的蛊毒发作,就从自己的手臂上剔除掉了一块肉。
刚才王爷的态度他们也都看见了,对这位新王妃肯定是看重的。如果说了王爷向他们发火,他们这会儿都还不知道要该怎样交代才是。
红绡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老实开口,"王爷,刚才属下见你晕倒,经过检查,发现这位新王妃身上手臂处有一处刺青,这刺青在灯光下会发出一阵香味,刚才你应该也闻到了,就是这种香味,让您的蛊毒发作,属下一时觉得很愤怒,就和王妃直说了。"
红绡定了定神,压下心里巨大的紧张,"只是没想到王妃性子刚烈,听说自己身上的刺青会引得您蛊毒发作就,就拿着属下身旁的刀,从自己手臂上剔除掉了一块肉,所以现在就是因为吸血过多,还在昏迷当中。"
明敛冷冰的盯着红绡,红霞已经跟在明敛身边多年。她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王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杀气,还有很严重的愤怒的情绪。
"所以说,你觉得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明敛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但是却让红绡觉得心惊肉跳,"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就要看王妃自己的体质问题。"
眼看着明敛一双墨色的眼睛里面情绪翻滚更加严重,红绡赶紧保证,"不过属下保证,如果不出意外,三日之内王妃必定会醒来。"
"三日?你在本王身边也呆了这么年,救助一个失血过多的人,也需要三日的时间吗?"
好吧,红绡这会是确定,王爷是在意这个新王妃的。"王爷,属下会尽量保证王妃在明日晚上之前醒来,在早的属下就不能保证了。"
红绡干脆利落的屈身跪下,"这次是属下的过错,属下愿意接受王爷任何责罚。但是属下觉得自己并没有错,王妃自己剔除掉了手上的刺青最好,如果没有。属下为了保证王爷的安全,也会亲自动手替她解决掉这个隐患的,所以还请王爷责罚。"
明敛原本是一肚子的火,这会儿面对着红绡主动坦白,但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挥挥手,"赶紧去准备药材,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要尽快让她醒来,还要调理她的身体。"
"是,"红绡恭敬的回答道,就见明敛弯腰,自己抱起了文锦禾向密室的大门走去。密室的尽头就是王爷的寝殿。
王爷刚刚才醒过来啊,阿三本想从王爷手中接过文锦禾。但是这是他们的新王妃,他身为一个男性属下也不好碰自己的女主子,只得作罢。
红绡是因为知道自己犯了错,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去触王爷的霉头只能悻悻的跟在身后。
明敛抱着文锦禾,只觉得自己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身上的人只见她一张小脸上惨白一片,一点血色都没有。
哪怕现在还是在昏迷中,仍然紧紧的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疼痛的关系。眼神下移,看到文锦禾手上包扎着的厚厚的一片白布,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时候他的眼神里的心疼有多么的明显。
文锦禾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迷迷茫茫中,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此刻明敛已经抱着文锦禾回到了自己在风雅涧的寝殿。
此时,文锦禾正躺在床上,床上是江南特有的清丝做成的淡红色的床单。华丽如水,旁边看到的就是在梨木雕花床上的一个菱形牡丹绣的缎面香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
便是从这个香包里传出来的,这是沧水特意替文锦禾作的香包。以前文锦禾嫌弃屋子里的熏香没有花香来的自然清透。
沧水就想了个法子,将栀子花瓣烘干了,装在香包里。文锦禾非常喜欢这个香味,就吩咐沧水把香包挂在自己的床头。
坐在文锦禾的床边,明敛下意识的伸手抚向她苍白的脸庞。
第七十二章 陪伴
摄政王府宽大的床上,有轻纱帷幔在夜风中轻轻的起舞,窗外一片寂静。红绡和阿三跟在明敛的身后,此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尤其是红绡,从王爷一路抱着这位新来的王妃回来,她就算是看清楚了。她也是女子,当然是能看清楚一个男子对待一个女子存在关心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子的。
因此对王爷今日的表现,感到相当的触目惊心。她实在是不明白,王爷应该和这个文昌国新来的公主是第一次见面吧。
怎的就对她这般上心,若说长得美的公主,美则美矣,但是王爷见过的美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就偏偏对这个这么重视呢?
明敛静静的坐在文锦禾的床边。床上安静睡着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那蹙着的眉头,显示出她此刻并不高兴,明敛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文锦禾皱着眉头,而紧紧的揪成一团。
心里有一股子火,想要发出来,却又无可奈何,所有的事情都只有等她醒来之后才能说清楚。
红绡站在一旁,显得非常的急促,不安,整个人完全没有平时淡定从容的神医的模样。
她虽然性格冷清,可是那只是在外人面前才是这幅模样。王爷是她的救命恩人,对于红绡来说,她只有一个要求,只要王爷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她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可是如今她让王爷在意的人受伤了,红绡心里当然非常的不好受,于是静悄悄的走在明敛旁边,局促的捏着自己的袖子。
"王爷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我可以替王妃做一些事情的,你要是想责罚我也可以,我这就自己去暗牢领罚。"
此刻明敛心里早就是一团乱麻,他实在是想不清楚,自己和文锦禾究竟会有怎样的瓜葛?在他眼里,他们两个之前唯一的纠缠,也就是在钱葵子大师那里见过两次了。
只是当时没想到大师会收文锦禾作为弟子,也是在他意料之外。他之前倒是没有想到,文锦禾一个长在文昌国的小小公主,倒是钱葵子大师师妹的女儿。有这样的渊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行啦,"明敛不耐烦的打断红绡的话,"这会儿还说什么领罚不领罚的事情,你要有这样的心思,还不赶紧去熬药来,快些给她喝下。也让她早日康复,这样子本王就不责罚你了,如果医治不及时,暗牢,这就是惩罚的第一步。"
"是,"红绡赶紧诚惶诚恐的点头,"属下这就去熬药,王爷您请稍等。"说着,赶紧向明敛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向药房跑去,这是王爷给她安排的第一个任务,绝对不能再办砸了。
文锦禾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此刻正露在锦被的外面。明敛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看到她那样修长白皙的一双手,忍不住就想要握在手里,好好的把玩。
明敛一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这会儿脑子里面想到了什么,也是马上就做了。就比方说,他想要握住文锦禾的手,就把自己的爪子伸出去,把文锦禾白皙纤细的小手放在手心里。
一放到手心里就感到了刺骨的一阵凉意。"怎么这么凉啊?这是怎么回事"明敛皱起好看的眉毛,想着要把文锦禾的手放在被子里面。
透过被子摸摸她的肩膀,发现还是冷冰冰的。明敛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放在文锦禾的鼻子下面,直到接触到有浅浅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文锦禾身上太冷了,明敛都有些担心。悄悄的运转自己的内力,把源源不断的热量输送到文锦禾的身上,直到看到她原本一张苍白的小脸,变得有了两分红润,才停下来。
然后就把文锦禾的手拿来抓在手心里,放在他的脸庞边,静静地看着文锦禾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