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苏昭昭的牛心古怪是自小就有的,譬如上学,她便一直以为女孩子也应该和男孩儿一样,长到了岁数就要一块送去学堂学文习武的。
这话叫当时的苏家人都哈哈大笑,苏熊更是拿这件事笑话了她好几年,一直到现在都不肯放过。
但苏昭昭并不羞恼,她甚至露出高人一等的模样:“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许女孩子上学,难道是什么很骄傲的事儿不成?只能说明西威这地方偏僻落后罢了。”
苏熊如七岁时的苏家人一般哈哈大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地方像你说的,女人能去读书习武,考功名求前途的?”
“你见过这样的地儿吗?”
“你说啊,说不出来了吧,切!死鸭子嘴硬!”
苏昭昭没有再开口,乍一看,像是真的被说中了似的。
但与苏昭昭一体同心的周沛天却诧异的察觉到,并非如此。
不知是谁给的底气,这孤女的心坚稳的如同高山磐石,倔强到莫说这个苏熊了,他甚至觉着哪怕是天子亲至申斥,说破了天去,这苏昭昭都能坚信她说的是对的,错的都是旁人——
活像是她当真就在哪儿亲眼见过似的!
苏昭昭没有发觉自己第二人格的疑惑,其实她从小就也想过,这些谁都没听过的念头,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又从哪儿钻出来的?
不过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是混混沌沌一团,没想出个结果,她就也索性不想了。
那时候,她最后定下的结论,就是她生来就不同凡响——
自然和这些凡人不一样!
这么一想,她就自信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不过这些都是苏昭昭七岁时的事了,十三岁的她,不会再像七岁时涨红着脸和人坚持分辨。
父母不在之后,她学会了在表面收敛起自己的离经叛道,不与人争嘴上长短。
嘲笑别人这个事,必得被笑的那方尴尬窘迫、或是恼羞成怒才有意义的,若是如苏昭昭这般一丝动摇都没有,那再恶劣的人也没法笑的下去。
苏熊现在就笑不下去了,迎着苏昭昭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他脸上的得意讥讽,也渐渐变成了尴尬没趣。
他抹抹鼻子,不甘心的喝道:“古里古怪,怪不得李三郎瞧不上你,真是白费我力气!”
听了这话,正欲离去的苏昭昭脚步就忽的一顿。
她从这话里猜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苏熊,一字字开口:“所以,李夫人突然想起来上门相我,是你掺和的?”
苏熊大大方方点头:“那可不,我和李家五郎可是打小玩大的!知道他哥哥要寻媳妇,我特地托五郎与她娘介绍了你!”
苏昭昭猛地吸一口气,她之前就奇怪过,大伯家里并没主动拿她讨好上司。
平白无故的,李家人怎么就想起了她这个没来多久,甚至名声还不太好的孤女?
谁能想得到,她这一场的担心受怕,源头竟然在压根不相干的在苏熊这儿?
苏熊甚至还一脸邀功:“我可是脸都不要了,昧着良心把你夸得亲娘都不认!”
“李家多好的亲事啊,吃穿不愁,离得近,那李三郎又是个废物,肯定欺负不了你!”
“谁知道人没瞧上!”
“瞧瞧,错过了李家,等你嫁给军汉,想吃口荤腥都馋死你!”
“哎说起这个,你那天到底和李三郎说了什么,怎么让他死活不肯娶你?连五郎都问不出来……”
苏熊这个没数的还在一句句的跳上跳下,一点没发现对面的同岁堂妹正在不停深呼吸,努力压制着情绪。
她的情绪浓烈且火热,点点滴滴都汇成一个响亮无比的念头——
想打人。
狠狠的,打到人桃花烂漫、悔不当初的那种打人。
苏昭昭攥紧了小拳头。
打架,她不怕,更别提她和苏熊同年出生,从小就是压着他打大的,就算这小子近两年越长越胖,重量上压制她,她咬咬牙也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可问题是,苏熊这小子从去年开始,就跟着师傅磨身子学拳脚了,她却没有,这么贸然动手,就指不定是谁打谁。
【打。】
决意沉默的周沛天却忽然出声。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附身苏昭昭,就是在李家人来相看的时候。
按着苏昭昭的说法,是因为她那时太过担忧,想要找人帮忙依靠,才召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