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天长,可不就这么瞒过去了?
这种欺君的大罪,人选原本也不是容易找的,但好在,她们遇上了苏昭昭。
两边一拍即合,苏昭昭就这般成功的来到她听闻已久的大黎盛京——
以南越甄七巧的身份,成了大黎皇宫中的一名新晋宫女。
新进宫的宫女,都是要关在掖庭从走路说话开始,一点点学宫规,苏昭昭原本以为,她离出门还要等许久,却没想到她们这一批竟是分的这么快。
这才过了三个月,连门往哪边开都还搞清楚,就已经要分派去处了。
不过快些也好,越早能出来,她的仇,便也能越早报。
苏昭昭微微垂眸,紧紧攥着手心掩盖下眼中的神色。
半晌,她才微微抬了眼皮,静静打量起这几列排好的长队。
正中最靠前的几列,人数最少的,那都是这批宫女里某一方面比较出挑的,比如有家传的手艺,刺绣厨艺,天资精湛,亦或者读书认字的,还有身后有后台的,大多都是大黎人,南越过来的一个不见。
这种,都是往司衣司制,甚至宫务府这等好地方去的,“甄七巧”没有天赋和手艺,还是越人,自然分不到这样的好地方。
靠着最西头的那几个,人不多,也是特意挑出来的,黎越都有,都是容貌端正,颜值长在平均线以上的,显然是特意挑出来有用。
或许,是要备着给那个暴君开元帝侍寝?
苏昭昭进宫自有打算,自然不愿意沾染到这一列里头。
好在她的底子虽然算是不错,但这三年来东奔西走,辗转谋生,身体很受了些亏待,看起来容色憔悴,这三月远远没有补起来。
而那一列里都是已然长开,娉娉袅袅,正当时的,倒是也落不到她的头上,也算是因祸得福。
再留神看一看她待的这一行,平平无奇,不算太差,却没什么很突出的特点,想来,不是往浣洗洒扫这样的杂役送,就是会分到哪位主子的宫中,当然,一开始干的,也同样是粗活杂役。
相较之下,显然是前者更苦一点。
譬如洒扫各处宫道,这差事需日日早起,夜深就得起来干活,秋扫落叶、冬除深雪,是个最苦最累的差事。
但苏昭昭心底里,却反而有些愿意这苦差落到自个头上。
她当然不是蠢得自讨苦吃,她看中的,是这个差事的活动范围是宫人中最广的,可以四处走动,不论打探消息,还是寻机会干什么,都更方便些。
至于其中的苦累……
苏昭昭微微垂下了眼眸,眼前猛然闪过祁大哥临死前的模样,手心便忍不住攥的更紧。
这三年来的生活,早已让她知道,身上的操劳辛苦虽然难熬,却终有尽头。
更痛苦的,其实是自己心底里、无处不在,无法摆脱的折磨。
就这般安静的站了小半个时辰,院门口的“鹌鹑”们终于被挑拣完毕,苏昭昭所在的这一列就有一个老太监走了过来。
老太监一眼扫过这一列十二个人,还算和气的开口招呼道:“咱家是康宁宫里的,姓陈,你们好福气,能伺候太后娘娘。”
“且跟着走罢,先认认道儿,到了地儿再教你们规矩!”
康宁宫,太后宫里。
这地方不算顶好,却对刚进宫的新人却也算十分不错了,旁人都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面带欣喜,只有苏昭昭在心里暗暗的叹息一声。
不过只转瞬功夫,苏昭昭便也重新恢复了平静。
事情哪里会有那么顺利?分去太后的宫里,照样可以想办法继续她的打算。
老太监走的不紧不慢,苏昭昭跟在十二人的队伍中间,可以清楚的听到陈太监时不时的叮嘱敲打:
“你们出来的地儿,是宫务府,记住这条路,日后要有福气传话领东西,这条道是常走的!”
“浣洗局、医药局、宫正司,这几条道日后再认。”
“都记着,这道门出去,就是前朝了,你们这种小宫女,只能在后宫待着,胆敢踩出去一根脚指头,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边儿是当今陛下的住处,没有差事牌子,不得随意靠近!”
“这两边儿,都是给后宫娘娘预备的地方。”
“后宫后位空悬,除了承乾宫里住了一位叶娘娘,剩下的都空着。”
或许是瞧着陈太监的态度还算和气,听到这儿时,终于有一个活泼些的宫女忍不住开了口:“陛下富有四海,怎的这后宫里,只有一位娘娘?”
陈太监笑了一声,朝着东边虚空一拱手,恭恭敬敬:“咱们陛下圣明,忙于朝政,都顾不得后宫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