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听错吧,福晋竟要把大格格许配给她娘家侄子!乌拉那拉家就算没了费扬古,那也是勋贵世家,出身这样家族的女婿,李侧福晋自然是满意的。
但她可不敢直接答应,谁知道福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若是那乌拉那拉星德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抑或是他阿玛额娘不好相处,那自己不是把大格格往火坑里面推吗?
李侧福晋对大格格还是有点真心在的,拿着那画像,既没说好,也没一口回绝。
福晋见她这样神色,便知道这事有戏,面色淡然道:“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这事儿不能轻易做决定,你多考虑几日也是应该的。大格格是咱们府上唯一的格格,她的婚事我和你都关心,你也不必防着我,大格格好了,你我才安心,她的两个弟弟也都能得庇护。”
李氏听了这话,心里一动,把福晋说的最后一句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才终于明白福晋的意思。
她猛地抬头。
福晋却垂眸不再看她,轻抿一口茶,道:“说完这事儿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过几日再来找我。”
李侧福晋晕晕乎乎地被赵嬷嬷领了出去,走到正院大门时,还觉得自己的腿是软的。
*
尤绾兄长的婚期定在四月底,两家人为了这场婚事忙前忙后,终于眼瞧着两人就要修成正果,都是高兴得不得了。
尤绾精心准备了给兄长和嫂嫂贺礼,派人送到家里去。
成婚当日,四爷履行诺言接她出府,两人坐上了去尤府的马车。
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尤府所在的胡同口。此时尤府门口的长街上已经挤满了彩礼长队,一律扎着红绳披着红绸,显得十分喜庆。沿途是请来奏乐的乐手,或手举唢呐或腰缠红鼓,热热闹闹地演奏着欢庆的乐曲。
因为不想在喜宴上抢新人的风头,尤绾只能隔着街道远远看着。那乐声传到她耳里,她觉得挺好听,但分辨不出来,便转头问四爷:“这是什么曲子?”
四爷略听了听,道:“应该是《百鸟朝凤》,是婚宴上常吹的曲子,你难道没听过?”
尤绾闻言只笑笑:“我又没去过几次婚礼,况且都是小时候的事儿,如今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她到了年龄便入宫小选,后来进了贝勒府,除了幼时和阿玛额娘出去吃席,倒是再没参加过婚宴了。
四爷启唇要说些什么,突然又想到别处,就闭了嘴。
他方才差点忘了,尤绾抬进府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些礼节排场和她全然无缘。
尤绾根本没注意到四爷的神色变化,饶有兴致地盯着马车外,等新娘子的花轿行到尤府门口,她忍不住激动,拽着四爷的袖口喊道:“快看,新娘子要出来了。”
四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守在门口的尤府大公子朝着停下来的花轿顶咻咻射了三箭,三支箭全部插中,引得周围人一片叫好。
紧接着花轿前的两位盛妆小娘掀开轿帘,将新娘子小心搀扶出来,跨过火盆,被众人迎进门去。
尤绾双手扶着窗沿,下巴抵在手背上,看得目不转睛,眼里带着浅浅艳羡,嘴里笑道:“我记得大哥哥不善骑射,每次骑马射箭都让他头疼。没想到这次三支箭都射得稳稳当当的,也不知道他私下练了多久。”
四爷抿紧薄唇,微微移回身子,右手不经意间把玩着磨的失了光泽的佛珠,看着尤绾柔美精致的侧颜不禁发愣。
方才那景象他看过不下十次,宫里的大婚比起尤府这一回,更是华丽奢靡许多,只是之前无论是旁观还是亲自参与其中,四爷都没见过有谁会露出尤绾这样暗暗羡慕的眼神。
四爷想到他也曾做过一次新郎,可那时的记忆早已消失在岁月长河里,他已经忘了大婚时的感受,场景和人物都已模糊不堪。
尤绾注视着迎亲的队伍进了大门,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头便对上四爷晦暗如深的视线。
她懵了一瞬,坐直身子问道:“您怎么了?是不是等久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四爷像是被她忽然出声惊醒,猛地移开视线,抬手揉了揉额角,道:“好,听你的,回去吧。”
马车载着两人回到贝勒府,尤绾知道四爷陪她出去大半日,手头定然积攒了许多公务,便催四爷去书房。
“您快去办正事吧,我自己回芙蓉院,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元哥儿有没有闹着找我。”尤绾把四爷往书房的方向推,“晚上记得去我那儿用膳,今儿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咱们也私下庆贺庆贺。”
四爷应道:“好。”
他现在除了芙蓉院,还能去哪儿呢?
四爷面无表情地被尤绾推进书房,临走时想要拉住尤绾说两句话,手刚伸出去,又默默收了回来。
尤绾觉得四爷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毕竟元哥儿还在芙蓉院等着她呢,那小家伙性子霸道,若是长时间见不到她,只会一直哭个不停,她便转身离开了。
四爷站在原地,凝视她身影半晌,才收回视线进了书房。
尤绾进了芙蓉院,果然就听得元哥儿震耳欲聋的哭声,她连忙换了衣裳净了手,将元哥儿抱过来哄。
小家伙找不到她只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红着眼眶趴在额娘怀里,攥着小拳头细细地哭。
尤绾心疼极了,抱着元哥儿嘴里把好话都说尽了,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会离开这么久。元哥儿也听不懂她说什么,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尤绾,久而久之困劲涌上来,加之又哭得累极,便撑不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