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里尚未提到,应是没有什么大碍。”四爷猜测着说道。
尤绾松下心来,她固然希望尤运能跟着十四爷闯出名堂来,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保住性命是最重要的。
听到弟弟平安,她才能想起别的,向四爷问道:“那立了头功,可有什么奖赏?”
四爷唇角微微扬起:“自然是提为副将,十四说待平叛结束,将他大大小小的功劳合起来一并上报,约莫能拿个游击将军的官职。”
尤绾不懂这些官名,四爷告诉她这游击将军已是从三品的武官,在军中算是不小的品阶了。
尤绾着实被震惊到了,这武官的晋升之路比起文官来,实在是快了许多。她兄长熬了两三年,如今也不过是从四品的内阁侍读学士,他还是探花郎出身,又有个在王府做侧妃的妹妹,比之常人,已经称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你两个兄弟都还算争气,十六去求皇上时,也能多些底气。”四爷如是说道。
尤绾也希望如此,她自己做了妾室,再不想让妹妹也吃这种苦了。
五月底,小选的秀女们或中选入宫,或撂牌子归家,鲜少有几个还没有着落的。
这时,尤家先后等来宫中两道圣旨。第一道是为尤绾尤绮抬旗,除去两人包衣身份,抬入满洲正黄旗,这第二道,便是十六爷求来的指婚圣旨了。
尤绾这边也得了旨意,她想不明白康熙爷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带上,只当是四爷在其中出了力,皇上觉得抬一人太显眼,便将她也带上了,并未深思。
却不知道这两道旨意在后院激起了多大的浪花。
尤绾如今已是侧妃,府中无人敢将她当初做婢女的事儿拿出来嚼舌根,但李氏诸人,难免时不时拿尤绾的包衣身份在心里取笑,油然升起一种微妙的高贵感。
但现在这层身份没了,尤绾是正经三品高官之女,家中有前途无量的兄弟,还有即将嫁入皇家做十六福晋的妹妹,这层层光环叠起来,足以压得府中众人抬不起头。
李氏在东院又摔了一批瓷器,尤绾置若罔闻,只抬手在她月例中扣了一笔,以填补这次损耗。
消息传到正院,连赵嬷嬷都觉得不妙,她对福晋道:“主子,您说皇上为了十六爷,抬尤家一个女儿也就罢了,怎么这回还将尤侧妃加上了?难不成真是主子爷请旨的?”
赵嬷嬷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侧妃身份越贵重,福晋的地位便越不稳。福晋膝下无子,主子爷也越发冷淡,只有初一十五的时候,会来正院喝口茶,和福晋说不到两句话,人便走了。
而尤侧妃恩宠在身,还生养了两个小阿哥,六阿哥得皇上青眼,七阿哥和二格格还被送去宫中讨德妃娘娘欢心,这番对比下来,怕是连宫里的贵主儿,也只记得尤侧妃,而不记得福晋了。
赵嬷嬷实在是为福晋担忧。
福晋听了她的话,抬手摁摁泛着疼的鬓角,语气略显虚浮,道:“不管这是四爷自己求的,还是皇上一时兴起,如今尤氏都已经不再是包衣出身了。嬷嬷再烦恼,也无济于事。”
圣旨一下,便成定局,她们琢磨再多,又有什么用?
“有皇上在,四爷就算再宠爱尤氏,也只能给她一个侧妃的位分。”福晋语气幽幽,“只要我能撑住,这王妃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福晋这两年头疾越发严重,她大部分心力都放在如何治病之上,只要她熬的下去,便永远是正妻。
宠爱和子嗣早就不是她在意的了,尤绾有儿子又何妨?这府里的阿哥那般多,她的两个儿子是最小的,谁能笑到最后,还难见分晓呢。
*
圣旨一下,尤家人也不必忙碌着为尤绮相看亲事了,皇子大婚礼仪繁琐,全程由礼部和内务府操办。
尤绾担心家里人没经验,特地将严嬷嬷拨了过去,帮忙操持。她还特意问了尤绮,可见过十六爷,但尤绮只摇摇头,说自己对十六爷毫无印象,这桩婚事实在是出乎她意料。
尤绾见小妹语气恳切,便知她是真的一无所知,想来应该是十六爷一厢情愿。
尤绮猛地得知自己即将嫁入皇家,确实有几分忐忑,但是有尤绾在,她也不至于胆怯。
“你莫要慌,”尤绾回想印象中那几对相处融洽的皇子福晋,安抚尤绮道,“四爷说十六爷性情随和,相貌俊俏,是会善待你的。”
尤绮只笑笑:“姐姐不必为我担心。额娘说了,我只要做好分内事便足够,至于十六爷……”
她勾了勾唇,并未说下去。
虽然尤绮见过自家阿玛额娘恩爱几十年如一日,又看过王爷对姐姐宠爱有加如珠似宝,但她还真没对自己未来的夫婿有这么高的期待。更何况嫁的还是皇室,她只求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此便足够了。
至于十六爷喜欢谁宠爱谁,她都没有意见。
尤绾瞧见小妹笑得这般轻松,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
七月,皇上奉皇太后前往避暑山庄。这回四爷不曾随驾,因着天气燥热,便带着满府的人前往圆明园避暑。
尤绾记得今年是二废太子的年份,眼瞧着距离废太子的月份越来越近,她心里总是惴惴的。
等住进天然图画,周围景色清新疏朗,她总算觉得那股子郁气散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