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寻常的书信往来,自然无事,但这里面写了什么,奴才还得好好查验一番。"苏培盛笑道。
严嬷嬷这边将信打开,纸上不过寥寥数句,看不出异样。
熹嫔更加镇定平静,刚要开口质问,忽地瞧见严嬷嬷转身朝殿内走去。
顷刻之后严嬷嬷拿着一柄烛台出来,对苏培盛道:"公公不妨用这烛火试试,这宫里往外传信的手段可是五花八门,听说有那特制的盐水,遇热变色,苏公公看看这信上可有什么不妥。”
严嬷嬷说得十分轻巧,熹嫔却是突然脸色大变,像是被人猛地戳中了痛点。
她愣住片刻,猛转头看向地上跪着的迎月,迎月仿佛被她的目光烫到了一般,牢牢垂下头去。
熹嫔这下全都明白了。
*
两封信送到行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烟波致爽里,尤绾睡得昏昏沉沉的,但心里还记挂着紫禁城里的事情,故而一听到身边人有动静,她也立即跟着醒了。
“出什么事了?”尤绾连忙坐起来,薄薄的衾被顺着她肩头滑下,层层叠叠堆在腰际。
皇上坐在床沿,手里拿着苏培盛方才送进来的供词,一一看完,面色已经黑如沉云。
他微微侧身,将尤绾拥入怀,那供词也便映入尤绾的眼帘。
她缓缓瞪圆了眼睛,看到最后,已是压不住心中的怒气。
“我就知道,她们肯定要害元哥儿的。”尤绾气愤至极。
这纸上写着的是苏培盛派人审问赵嬷嬷和迎月的供词,这么多年以来,皇后和熹嫔勾结做下的事都有详细记录,最后还附上了熹嫔要送给四阿哥的信。
熹嫔看过皇后娘娘之后,就动了要害元哥儿的歪心思,写信让四阿哥趁机在围场动手。
围场环境复杂,且飞禽走兽不少,想要谋害一个皇阿哥,要比在宫里动手简单许多。
尤绾不知熹嫔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她如今只想把熹嫔想到的那些毒计,一一在熹嫔身上试过!
油灯昏暗,皇上盯着黑沉的角落处,手下用力,将薄薄的纸张攥出深痕。
“她既自请去陪侍皇后,那就不用再回来了。”皇上声音冰冷,明明是盛夏,却让人仿佛身处寒冬,“朕会让人料理此事,元哥儿受过的委屈,朕自会为他讨回。”
尤绾连忙问:“你准备如何做?”
皇上深深地看她一眼,只拍了拍尤绾的肩:“皇后撑不了几日,钮祜禄氏也不能再留,就让她随皇后去吧。至于弘历……”
皇上抿起唇,眼神越发凝重起来。
他起身披了外袍,对尤绾道:“你先歇息,我回澹泊敬诚殿去。”
他急着出去,自然是去处理今日这事的。
寝殿里只剩下尤绾一个人,她哪里睡得着,抱着被子睁眼到天明,才朦朦胧胧打了个盹。
三日之后,皇后薨逝的消息传到热河行宫,而熹嫔侍疾辛劳,一时染了恶疾,竟也倒下了,据太医说,熹嫔撑不过半月。
圣驾离宫时,宫里还好好的,如今一下去了两位高位娘娘,行宫里剩下这些不知内情的人,都难免惊慌起来。
齐妃她们不知如何做才好,全部来了太后娘娘跟前,想求个主意。
尤绾知道熹嫔的病定有皇上的手笔,她也只当自己不清楚,跟着众人来寻太后。
“太后娘娘,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您说咱们应该怎么办啊?”齐妃是最没主意的,她还在想着如何把皇后娘娘拉拢过来,结果这法子没想到,皇后娘娘人就已经没了,那她还有什么能指望?
裕嫔也是皱着眉,朝尤绾望了一眼,发现贵妃依旧是静静地垂眸,不见半点慌乱的模样,心里便有了底。
“慌什么!”太后被齐妃哭哭啼啼的动静闹得头疼,“皇后大丧,有内务府和礼部操办,你能顶什么用?皇上自会拿主意,你们就本本分分在这行宫待着,谁敢闹出事端,哀家不会轻饶于她!”
太后说完,朝齐妃冷冷瞪了一眼,齐妃忙收了声,不敢再假惺惺地哭了。
太后看着下面人心烦,让柳嬷嬷将齐妃她们都请了出去,独留尤绾在跟前。
尤绾看看周围,伺候的宫人都被太后喝退出去,心里难免有点忐忑。
太后娘娘不会认为皇后病逝和她有关系吧?关键熹嫔这病也蹊跷,一看就是被人下了毒手。
但这和她可没半点关系,全是皇上做的,尤绾低头喝了口茶,定定心神。
太后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把尤绾看得心里惴惴的,太后才开口道:“皇后和熹嫔的事,皇帝都告诉哀家了,她们胡作非为,让你和元哥儿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