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笑笑,那是自己的孩子,她当然上心了。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宋氏那贱人使手段想让她难产,但四阿哥还是平安降生了,而且身子眼见地一天一天好起来,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京城的消息两天之后传到了木兰围场,苏培盛将府里的信双手捧至四爷面前。
四爷正坐在书桌前,于一张宣纸上勾画着什么,看到苏培盛,手里动作停了下来,接过信展开一观。
福晋在信里告诉他耿氏生了个阿哥,母子均安。
四爷自然高兴,但读出福晋话里话外又是想要抱养五阿哥的意思,说自己膝下单薄,看到五阿哥就想起弘晖,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不是福晋第一次在他面前提抱养的事,之前钮祜禄氏早产,四阿哥体弱需要人照顾,福晋提出抱养四阿哥也算是事出有因。
不过四爷还是觉得孩子养在生母身边,总归是要好些的,便没有同意福晋的请求。这次五阿哥平安诞下,福晋没了借口,居然用弘晖来做筏子,四爷实在弄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四爷沉着脸,立即提笔给福晋回信,只道要让耿氏好好休养,五阿哥身边人要多多悉心照料,除此之外便是关心府里其他孩子的近况,从头到尾都没提抱养这回事。
信纸上墨迹缓缓晾干,四爷把纸叠好放进信封递给苏培盛:“派人送到府里,另外拨两个可靠的人,回府将芙蓉院收拾出来。”
四爷拿起之前一直在描画的图纸,一起递给苏培盛,吩咐道:“院子就按这纸上的来布置,所需物件从爷的私库里出,不逾矩便可,置办些水粉首饰,一应放到芙蓉院去。”
四爷方才一直在给尤绾构思住处,芙蓉院是后院中离前院最近的院子,只给尤绾一个人住,既清净又宽敞。
后院其他人在府里多年,都是有些体己傍身的。四爷想着尤绾只是个小婢女,寻常只簪绢花,连件能看的首饰都没有,若是自己不贴补些,恐怕衣着打扮会被别的女子比下去。
四爷自小在宫里长大,早看惯了女人家之间踩低捧高,奴才们也都是看人下菜碟。尤绾不是正经选秀入府的,又只是个小格格,若他不护着些,那些人都会欺到她头上去。
四爷只想着帮尤绾思虑周到,完全没想到自己这番举动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的震惊巨浪。
苏培盛捧着那薄薄的图纸,只觉得自己端的是四爷满满的心意,生怕弄掉了。
主子爷可从没对后院的人这般上心啊!每次新人入府,都是福晋一手打点,四爷可从未过问过。
更何况这芙蓉院的物件还一应从四爷的私库出,这可比内务府寻常送进府里的珍贵不少,无论做工还是材料,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收好图纸,试探地问:“奴才不知这尤姑娘进府是什么位分?院子里一应布置还得按位份的份例来,奴才须得问清楚,免得下面人出差错。”
四爷奇怪地看他一眼:“自然是格格,还能是什么位份。”
总不能是侧福晋吧?
苏培盛心道果然,这其他阿哥府里,抬个婢女通常只给个侍妾的名头,有些甚至都不给名分,稀里糊涂地被阿哥们收了房。
侍妾一辈子都只能是侍妾,这位尤格格倒真是好福气,一下就成了半个主子,若是再生下个小阿哥小格格,还不知道日后是什么造化呢!
苏培盛这一下想远了,连忙把念头收回来。
这后院女主子的事和他可没干系,得宠又失宠的多的是,尤绾还只是个小格格,不值得他多看一眼,谁知道主子爷哪天就厌了她呢?他只要时刻揣摩四爷的心思就好。
*
每月初一十五是给福晋请安的日子,这天一大早,能出门请安的都按时在正院花厅里候着。
李侧福晋和宋格格被禁足,耿格格还没出月子,故而今日只有钮祜禄格格和武格格来了,正坐在厅里喝茶。
几个侍妾只能在角落坐着小凳子。
福晋久久没有出来,武格格是个坐不住的,几次三番想和钮祜禄格格搭讪,然而钮祜禄氏就像没看到一样,只低头抿着茶。
武格格性子急,小声嘀咕一句:“福晋今儿怎么又这么迟?把我们晾在这好看?”
钮祜禄格格沉默不语,她进府一年多了,早已摸清福晋请安的做派,若是当日无事,福晋就会早早打发她们回去,可要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福晋就要让她们等上许久,不知道是不是拿她们撒气。
等奴才们换了两回茶,福晋才姗姗而来,一身大红旗装,面容端庄冷肃,坐到主位上。
“让你们久等了,方才收到了主子爷的回信,故而耽搁了时候。”福晋说道。
钮祜禄氏立即道:“福晋说笑了,主子爷的家书要紧,奴才们正好向正院多讨几杯好茶喝,一饱口福呢。”
福晋对她微微一笑:“你既喜欢我这儿的茶,回头让丫鬟给你送些去。”
钮祜禄氏当即福身谢礼。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武格格心里可不舒服,她一向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早就憋着气呢,心思全写在脸上,满脸的不高兴。
福晋扫她一眼,想到围场回来的人带的口信,不由得暗斥武格格不中用,容貌还算能看,可惜半点脑子没有,根本不讨四爷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