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指尖还未落下, 却又顿在了半空。
因为他看到她身子蜷缩在一团,颤抖得厉害,就如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独孤琰不由想到,幼时的光景。
那个时候父皇刚离世,母后也不理他。
万全看他闷闷不乐的,也不知从哪里寻了一只兔子回来,想哄着他开心。
他也确实很喜欢那只兔子,日日夜夜搂着它,悉心的照顾着它。
可有一次那只兔子跑出去玩,被一个宫人逗弄了两下,给它点吃的,它就把他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不高兴,于是便让人准备了一个掐丝珐琅花样的笼子,把那只兔子关在了里面。
他偏执的以为这么做了,那只兔子就会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最初的几日,那只兔子还算适应,该吃吃,该喝喝,活蹦乱跳的。
可随着日子长了,它渐渐不爱动了,对吃食也没了兴趣,就算他逗它玩,那只兔子也不理不睬了。
后来有一天早上,他醒得很早,想要迫不及待的去看看那只兔子,哪知道它却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了,就连身子都僵硬了。
那个时候他不理解,为何会这个样子。
明明他对它那样好,可那只兔子却不珍惜,为此他难过了很久。
母后不喜欢他也罢了,就连一只兔子,都那样厌恶他。
万全劝他说,那只兔子在外面野惯了,不愿天天被关在笼子里,所以才会不开心。
可他却听不进去,不过是一只兔子,他锦衣玉食的供着它,它为何要不开心?
甚至他从最初的难过,越想越生气,他气那只兔子不识抬举,最后一气之下,把笼子也砸烂了。
如今回忆起来,蓉蓉和那只兔子很像。
他低垂着长睫,压下所有的情绪,似乎在想着什么?
那清冽的气息环绕着她,那样的感觉让她窒息。
苏蓉蓉只觉得心里难受,堵在心里的那口气,就快要把她憋死了。
她不知以后该怎么办?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还有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身子越抖越厉害,就连胃里也开始翻涌起来,那是生理性的厌恶,厌恶到她想吐。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身后人叹了口气,而后淡淡道:“…蓉蓉,我们谈谈吧?”
随着这话落,他的指尖压下来,将她强硬的圈入怀里。
感到怀里人惯有的挣扎,他轻咳了声,又压低声说道:“…蓉蓉,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这样低的语气,从喉咙里发出,却透着些许伤感之意。
苏蓉蓉挣扎了两下,也确实没了力气,产后的她本就身子虚弱,又因失血过多,头也开始发晕了。
忍着胃里的难受,她撇过头不去看他。
他感到她似乎又瘦了,就算隔着衣衫,都能感到那份单薄,好似一阵风,都可以轻易把她吹倒。
独孤琰心里一酸,拥着她的手又松了松,似乎怕太过用力,都会伤到了她。
苏蓉蓉只听他低声道:“蓉蓉,说说你家里的事吧?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她家里的事,好久都没有人这样问过她了?
自从那次和暴君坦白之后,他也没再过问她之前的事。
若不是今天他突然提起,她甚至以为,之前她和他说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好似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的思绪飘向远方,从模糊到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有疼爱她的爸爸,还有妈妈,若不是经历这一切,想必她现在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她的眸里终于有了光亮,仰头看他:“阿琰,你真的想知道?”
这样的光亮,他许久都没有看到过了,不再是呆滞的目色,那样蓉蓉,仿佛才是真正的活着。
从那一刻起,他心里有了答案。
独孤琰压下喉间的腥甜,点了点头。
他本觉得借尸还魂,已是够匪夷所思了。
而后从蓉蓉口里得知,竟比之更离奇荒诞,若是从前他听了这话,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还会觉得面前的女子妖言惑众,指不定会以此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