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上了自己的眼。
“羽儿？”
姜羽闭上眼，消化着脑海里的信息，摇头轻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白馨月急急关上门，又匆匆忙忙的检查着女儿后背的伤，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你看看这背上……呜……”
“你今天挨了那么多鞭子，刚才还发了高烧！”
“我差点都要以为你挺不过去了。”
“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太自私了，妈妈不该让你女扮男装的。”
感受着背后被人细致的重新涂上药膏，姜羽垂眸看着胸前两小团。
她确实是死了。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又重新活了过来，活在了这个叫做姜羽的身上。
姜羽……
一个联邦帝国，七大域中，华域姜家的继承人之一。
一个……女扮男装的继承人。
“妈妈想通了，我们不要你爸爸了，我们不进姜家了，不要什么继承权了……”
手被拉起……
姜羽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心下有一种很奇异的温温暖暖的感觉。
那是很久之前，当她还存在正常人的感情时，所感受过的东西。
很陌生……
但……
她喜欢面前这个，会给自己涂药的漂亮妈妈。
“我明天就带你离开！”
离开？
姜羽收回思绪，轻轻摇头，伸手，温柔地回抱住了面前的女人：“不离开了，我想留下。”
怎么能离开呢？
虽然受欺负的并不是她，但，她怎么说也占据了这个身体，她喜欢这位妈妈。
她想把她捡回家。
所以，就当是补偿这具身体真正的原主了。
欺负了她的人，哪能这么一走了之……
白馨月还在心疼：“可你不是不想再女扮男装了吗？留在这里就不能当女生，羽儿不是有喜欢的男生了吗？”
姜羽想到了原身被打的乌龙开房事件。
虽然原身的确有个喜欢的人，不过，那不是她。
她一点点抹掉妈妈脸上的泪：“现在不喜欢了。
白馨月一愣：“不喜欢了？”
这喜欢人，还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吗？
这要是不喜欢，她之前也不会留在姜家了。
姜羽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笑容温柔缱绻又恣意潇洒：“我觉得他配不上我。”
白馨月又是一愣，连哭都忘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想到那让自己宝贝女儿挨打的人，突然又觉得这话没毛病啊！
自己女儿长得这么好看，别说不是男孩子，就算真是男孩子，那些歪瓜裂枣也配不上！
她拍着姜羽的手，重重点头：“对，我女儿这么好看，是他们配不上！”
说完……
白馨月又担忧了起来，女儿要是想走那还挺容易，可如果想留下来：“可你爸爸那……”
姜家的规矩极严。
想要留下来本就极难，若不是羽儿当初女扮男装被姜家发现，也不会被接回来。
这一次羽儿犯了忌讳，想要再留下来，可能性几乎为零。
姜羽唇角微扬，声音仿佛有着魔力般，安抚着白馨月焦躁不安的心：“没关系的，妈妈，我自有办法。”
第3章
无字墓碑
等送走了妈妈。
姜羽站在镜子前，仔细的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头彩虹色的短发，红橙黄绿蓝靛紫，一眼看过去极为刺眼拉风，整个一杀马特不良少女。
“呃……”饶是姜羽心理接受能力强，这时候也着实有点儿崩溃。
脑海中想到自己刚才指着她的脸，说「配不上我」的那句话。
她实在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对着她这一头特性的头发，认同的说出那句「好看」的话。
确定有摸着良心吗？
刚才一下子涌入的记忆太多。
姜羽也没来得及翻看，现在才知道，原主被接回姜家后，发现和自己预想的差别太大。
又因为继承权的事，不得几位哥哥们喜爱。
再加上到了青春期，不能换回女装等等一系列原因。
为了表示对妈妈的不满，和对女扮男装的反抗，硬生生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一条彩虹。
直到喜欢上同校的一个男生，传出了同性恋的传言。
昨天，又因为被人设计的开房事情曝光，被父亲知道喜欢男生，认为是同性恋后暴打了一顿。
这才没挺过去，一命呜呼。
好在这张脸长得还算不错，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生得格外好看，眼角还垂着一颗泪痣。
许是因为伤口的原因，脸上还有些苍白。
有种漫画中病弱美少年的感觉。
姜羽对着镜子勾了勾唇，冲淡了那一抹病弱，显得妖冶又性感。
这才将被彩虹色的头发拉垮的发，给硬生生拽平了不少。
这若是随便换一个人，配上这么一头发色，那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姜羽心里安慰了点。
她就说，美人妈妈长得那么好看，生下来的女儿怎么会难看呢？
指尖挑开身上的衣服。
衣服脱落间，后背一道道刺眼的鞭痕全都暴露在了镜子中。
即便是擦了药，看起来也是触目惊心。
姜羽抬手，一点点按上自己后背的伤。
刺痛感从指腹传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从指尖传来的，清晰的心脏的跳动。
强烈到让姜羽感受到陌生的愉悦。
是的，陌生。
上一世……
打从有记忆以来，她就在战火纷飞的贫民窟，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抢食日子。
五岁，她被基因实验室带走。
一个月后……
她和很多的孩子，一起被放入了以凶猛著称的亚马沙森林。
期间……
每隔四个月，只要活着便会被接回基因实验室。
七岁……
她被送入了最凶残的斗兽场，赢了才能活命，一场又一场。
八岁……
她又被接回了基因实验室。
这一待便是整整五年，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在实验室醒来，又有多少次走在了死亡边缘。
活着，是唯一的信念。
或许是她求生的欲望太强，她成了实验室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实验体，一个最强最完美的单兵作战武器。
一个融合了六种异能的人武。
一个被打了M12生命药剂，能实现急速治愈的人武。
但，任何外来的力量都是需要代价的，不仅仅是身体所需的韧性和毅力。
为了防止实验体的叛变，能力使用的越多，被基因实验室植入的衷心指令也就越强。
十四岁那年，醒悟后。
为了防止自己被彻底洗脑，她用办法控制了另一个实验体，在基因实验室没被发现之前，损毁了自己的部分中枢神经。
虽然的确防止了被洗脑，却也缺失了所有感情。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她一直在学习，学习各种情况下的情绪表达。
什么时候该开心。
什么时候该生气。
什么时候又该难过。
为了不违背初衷，为了不让自己走偏，她如同游戏一般，总是习惯性的给自己定下一个个目标。
比如，守护。
比如，摧毁。
至少，围绕着这些目标走，她就不会跑的太远。
除了，她喜欢收藏一些漂亮的东西。
她伸手，并没有感觉到体内有任何的异能波动，看样子，别说是六种异能了。
怕是一个都没有。
姜羽耸了耸肩，也不在意，虽说基因实验室在几十年前，就率先发现了异能的存在。
但联邦帝国能自然觉醒异能的人，实在是太少，少到几乎绝种。
即便是有，那也不过是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异能。
现在，就算是过去了几十年，能自主觉醒异能的人，依旧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不过……
姜羽皱了皱眉，她刚才在床上的时候，好像有听见什么系统？
不放心间，她又仔细查探折腾了一番，并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是她疼到出现幻听了？
算了……
她摇摇头，穿上衣服，看着自己不再银白，而是纯黑的瞳仁，眼底流露出一丝丝满足。
因为M12生命药剂带来的极端副作用。
她那时候即便没被炸死，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
味觉、嗅觉、视觉、听觉、触觉，五感的逐渐丧失便是最好的征兆。
以味觉丧失后，嗅觉丧失只用了四个月时间。
视觉丧失又缩短了两个月来看，自己是活不过25岁了。
不过，能在死前彻底捣毁基因实验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如今就算是没了异能，可这么多年下来的身手还在，就是这身体还太弱了点。
她打开房间内的电脑。
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321年。
距离她被炸死已经有三年了，也不知道贫民窟怎么样了。
姜羽在网页上打上了「域外荒土」四个字，又筛选了一下贫民窟。
一条羽王死去三年忌日的消息，出现在了上面。
时间是三天前。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无字墓碑。
手指难得顿了一下。
域外荒土……
那是联邦帝国七大域外，唯一一个域外区域。
一个在七域夹缝中生存，常年战火纷飞，后又遭陨石坠落砸死不少人的地方。
可，就是这么一个苍凉到荒芜的地方，硬生生的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
甚至，还成为了连七域都不敢惹的存在！
那里，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技术，那里，是最先出现异能者的地方。
贵族军阀、贫民窟、基因实验室。
贫民窟便是主要势力之一，而她，是贫民窟的王，亦是贫民窟的守护者……
第4章
不幸的颜色
号码拨出，又放下。
姜羽纠结了一下，到底是没打算现在就联系米樱他们。
虽然她重新活了过来，但。
姜羽捏了捏自己因为一顿打，走路都发软的腿，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窘迫。
丢脸……
太丢脸！
这要是回去，岂不是分分钟被吊打的份儿？
说什么也不能现在回去！
反正实验室的事也解决了，那老家伙也和自己一起炸死了。
嗯……
应该是死了吧？
她虽然因为失明没能看到最后，但也看见实验室坍塌，玻璃圆柱砸下。
而且若是没死，就她这么一番骚操作，贫民窟定会遭到报复，哪还能这么平静？
既然没事了，反正她死都死三年了，也不在乎再多「死」一点时间了。
再说……
现在难得有了妈妈，她还挺想待在华域的。
嗯……等玩够了再回去。
姜羽轻点朱唇，诡魅一笑，比起贫民窟，她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怎样才能不被赶出家门。
第二天，天蒙蒙亮。
姜羽习惯性的早起，费力的从柜子里翻出了一顶能戴的帽子，又搜刮了两张红票揣在身上。
按着记忆，沿着江边一路小跑。
一个个晨起的人，就看见华都江边，今天多了一位穿着白色运动装晨跑的小帅哥。
江上日出冉冉升起，日光透过江面晃晃折射了出来。
给那从微微卷起的运动装下露出的手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那手腕是真的白。
又细又白……
是时下女生最爱的斯文败类款之一。
可惜……
那脸被头上一顶蝴蝶结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少年微微抬起的下颌线条，带着些许性感的弧度。
少年跑进了一家理发店。
在理发师兴冲冲迎上来做开门第一笔生意时，摘下了头顶的蕾丝蝴蝶结草帽，露出了这两天被人津津乐道的主人公。
以及那一头扎眼拉风的彩虹色头发。
真真是去除斯文后的……败类！
理发师迎起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姜羽却已经率先坐在了椅子上，冲着理发师勾出了一个慵懒随性的笑：“小师傅，麻烦帮我把头发染回来，随便修剪一下。”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理发店是新店，理发师也是刚刚二十出头，来华都打拼的。
可这也还是头一次，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喊小师傅。
可偏偏，那人不论是坐姿、语调，还是慵懒随意的态度，都没有半点儿违和感。
甚至，在那双含笑深邃的桃花眼注视下，硬生生的让人红了脸。
“小师傅？”
小师傅猛地回神，对着那张如玉银白的脸，脱口就道：“您要染什么颜色，我觉得银色就很合适！”
银色？
姜羽愣了一下，接着轻抵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呀……”
要重新染银色，为了防止串色，就需要将之前的颜色洗掉。
小师傅一边洗，一边在心里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