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重生后——绘花猫
时间:2022-03-21 12:35:08

  江画听着来人说了皇后寝宫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怔忡——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难道是长乐公主出事还是命中注定,怎么都逃不过的?
  一旁徐嬷嬷取了斗篷过来给她披上,面上都是关切:“娘娘还是走一趟为好,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这话没说完,但江画也听懂了。
  如果皇后现在有什么事情,她是没法离开元山宫,更别提离开皇宫的。
  只是她现在心思根本也没法放在离宫上面了,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皇后都已经把长乐公主身边的钉子拔了一遍,现在长乐公主还在李章眼皮底下,怎么还能出事?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站着想这些的时候,她飞快拢了拢思绪,向徐嬷嬷道:“先去皇后娘娘那边,然后去请太医过来。”
  一路往皇后寝宫走,只听得雨声喧哗,雨水在夜色中昏黄灯光下,几乎密集得快成了一片。
  地上积水来不及排走,已经没过了脚踝,来往的宫人们匆忙避让着,一边是护着手里灯笼,一边又生怕自己脚下打滑摔倒在地上。
  整个元山宫已经灯火通明。
  江画一路上听着徐嬷嬷说为什么现在需要她过去看顾皇后,又说了为什么现在吴王不能进殿之类,规矩罗列了一堆,其实总结起来也就两个字:责任。
  奴婢是可以为主子做任何事情,但与此同时,奴婢也并不会愿意去承担她不应当承担的责任。
  放在皇后如今这事情上便是,请太医是应当的,但是他们这些奴婢做主请了太医如果出了问题,他们这些奴婢不能负责任也没那个资格负责。那么现在元山宫中谁能做主谁能负责?就只有江画这个淑妃了。而为什么不可以是吴王李傕?因为吴王李傕原本就是私自离开皇宫,他年纪又小,现在都还在书房里面念书,他哪怕是郡王、是皇后的亲子,也没法在元山宫来做主请一个太医用药开方。
  这道理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给这件事情找个完美的可以出来顶事的人,倘若将来真的出了事,就都是那人的责任,底下的宫人奴婢们不过是听命行事,与他们无关。
  行到寝殿之外,江画便正好与匆忙行来的太医遇见,这时候也显然不宜多寒暄,她只摆了摆手让太医免礼,直接进殿去给皇后诊脉。
  大概是因为皇后昏过去这种事情实在危急,的确不是开太平方就能糊弄的时候了,太医没过一会儿就拿了方子出来,江画粗粗看了一眼,只看用的药就不像治风寒,上面许多补血益气的药材,看起来倒是比那太平方要管用。
  “还得先让娘娘醒过来。”太医低着头请示,“或者施针或者艾灸,施针便更快一些,只是……”
  这话听得江画愣了一会才明白太医请示的是个什么,针灸当然更快,但皇后是一国之母,凤体不能随便侵犯,没有皇后或者皇帝本人开口,谁敢这么施针?抿了抿嘴唇,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她瞥见偏殿似乎有人正在偷看,然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偏殿还有个吴王等着,于是便道:“先用艾灸,稳妥为上,不可操之过急。”
  得了这句话,太医也便不再犹豫什么,从药箱里面拿了艾灸出来摆弄。
  这边江画朝着偏殿走过去,行到偏殿门口,便见着吴王李傕红着眼睛正在看寝殿中的皇后,一时间她只觉得有些不忍,半晌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太医开的方子我要看看。”看到江画过来,李傕抹了一把眼泪,冷漠地开口了。
  江画于是让人把药方拿过来交到李傕手里,然后才道:“这会儿先要用艾灸,让娘娘醒过来。”
  “我知道。”李傕一目十行地看着药方,稚嫩的脸皱了起来,“母后不是说只是风寒吗,为什么这么多补血的药?真的是风寒吗?为什么母后病了你们都不往宫里报?你们是不是怠慢母后了?”
  江画顿了顿,倒是不知要怎么说才好,最后只道:“娘娘不叫让宫里知道。”
  “那……父皇是不是知道母后病了,只假装不知道,所以才不叫母后知道仙仙病了的事情?”李傕眉头皱着,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我今天做错了事情吗?”
  “长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江画倒是不觉得李章知道皇后病了,否则以李章性格,他必定是要做出一番悲痛心痛的样子来表达对皇后的爱意,而不是不闻不问的,所以关键应当还是在长乐公主身上。
  李傕抬头看向了江画——他年纪小,也还没到蹿个子的时候,平常去长宁宫的时候还和江画碰见过几次,没那么多严格的避嫌,这会儿说话倒是也自然。他想了想自己母后平日里对这个淑妃的信任,又想到了之前宫务在淑妃手中,揣度着这个人应当可信,然后才慢慢开口道:“长乐病了,但我也不知到底为什么病的。今日我来这里,便是来告诉母后,想让母后回宫看看……只是……”
  不知原因的病?
  江画微微皱了眉头,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只恐怕是李傕并没有打听到而已。
  李傕把药方递还给了江画,语气漠然:“无论如何,今天是我莽撞了,否则……母后不会如此。”
  “殿下不必太过自责。”江画接了药方,然后交给身后的女官去准备煎药,“殿下从宫里过来一路奔波,外面还这样大雨,先休息片刻。等会娘娘醒了,还要找殿下说话的。”
  李傕沉闷地点了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转头忘偏殿里面的软榻走去了。
  快到天亮时候,大雨渐渐变小,山风卷着清凉的花香从窗户缝里面挤进殿中来。
  太医满头大汗地收起了艾灸,抿着嘴唇等了一会儿,看到皇后睫毛微颤不再是之前那无知无绝的样子,才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
  “娘娘,兹事体大,还是要回报宫中知晓。”一边看着皇后的情形,太医一边向江画这样说道,“否则……这也不是你我能担起责任的事情……”
  “等会天亮了,就让人回宫去禀报。”江画沉稳地回答着,又看了一眼偏殿的方向,“劳烦太医去偏殿看看吴王殿下,殿下昨日淋雨,怕今天有什么风寒,您给看看是不是要开点药剂之类喝一喝。”
  太医点了点头,倒是没拒绝,拎着药箱就往偏殿走去了。
  江画没有跟上去,只让皇后身边女官跟着,自己则在皇后床边坐下了。
  事到如今别的事情看不太明白,有那么一件事情倒是很明了,她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元山宫了。
  皇后病着,她是走不了的,何况她也不忍心这时候走。
  长乐公主还是如上辈子一样出了事情,她心中也颇多猜疑,这原本应当避过去的劫难,怎么就还能发生呢?
  上辈子是说公主的嬷嬷吃了酒所以疏于照料出事,这辈子还是这个原因吗?
  且不谈这些原因,就说……如果长乐公主还是如上辈子一样夭折,那皇后也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活不长久,之后就缠绵病榻香消玉殒?
  她不想去相信这辈子还会发生同样的事情——皇后都已经做了那样多的准备,她几乎都把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猜得那样透彻,怎么可能还会有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
  但倘若真的……
  想到这里,她心头笼上了一些灰败。
  去偏殿的太医没过一会儿就转回过来,只说李傕没事,再多喝点姜汤就足够了。
  江画于是命人又准备了姜汤,还备下了早膳,等着偏殿中李傕醒来了好直接用膳。
  接着她让皇后身边的女官拟了折子,自己看过之后便让人去取了淑妃的印盖上,直接让人准备天一亮就往宫里送。
  等到一切都做完,她重新回到皇后床边来,便恰好遇到皇后醒过来。
  “娘娘先别急着起来。”江画上前去先让皇后躺好了别动,然后让人去把煎好的药取来,“娘娘先躺一会儿,这药等凉一会儿再喝。”
  “现在什么时辰了?”皇后声音虚弱,似乎想看看窗外,但又沉重地闭上了眼睛。
  “寅时快过了。”江画轻声说道,“娘娘要是觉得累,就闭着眼睛再休息一会儿。”
 
 
第42章 口不择言、这话他不知道要怎么和皇后说
  “我安排人送你走吧……”皇后闭上眼睛,声音很低,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江画心头浮上一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情绪,大约能算是五味杂陈,其中酸涩更多。
  “娘娘先保重自己身子为上。”她用手碰了碰药碗的温度,然后自己先尝了一口,再慢慢地喂给皇后,“吴王殿下还在偏殿,妾身让人拟了折子,等会就往宫里送。娘娘先喝药,好好休息一会。”
  皇后疲累地睁眼看向了她,半晌只是沉默,最后只一声不吭地把一碗苦药全部喝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天光慢慢变亮,雨停了,有鸟儿栖在枝头发出悦耳的鸣叫。
  江画站在殿前把折子交给内侍,让他快马加鞭往宫里送。
  转身要进殿内,便看见吴王李傕站在不远处正在张望,他面上还是冷漠神色,嘴唇倔强地抿着,似乎是有话要说又不太好上前。
  她思索了一会儿,便朝着李傕走了过去。
  “殿下去陪着娘娘吧!”江画说道,“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您去陪着娘娘就行了。”
  李傕抬头看她,语气有些生硬:“你不陪着我母后吗?”
  “我一会儿就过去。”江画看着李傕,“殿下先陪着娘娘说说话,缓缓把昨天要说的事情说清楚,也能开解一下娘娘的心结。”
  李傕抿了抿嘴唇,眼中露出了一些茫然神色,他不再看江画,而是看向了寝殿的方向:“淑妃,你觉得我昨天跑来与母后说长乐的事情是对的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是父皇不想让母后担心才隐瞒下来,那么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听着这话,江画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李傕没有进去看皇后,而是一直在外面徘徊踟蹰。尽管这话李傕夜里时候就提了一句,但她并没有想到他是如此在意。
  “若娘娘一直被蒙在鼓里,反而情况会更坏。”她想了想,这样说道,“圣上不应当瞒着娘娘,长乐殿下是娘娘的亲骨肉,出了事情瞒着娘娘一人,这让娘娘要如何自处呢?让不知情的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娘娘故意忽略了长乐殿下。”
  李傕眉头皱起来,道:“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会有人这么认为的!”
  “外人不知道娘娘病了,只看到娘娘在长乐殿下病了的时候都不回宫,那可不就是要这么想?”在长乐公主这件事情上,虽然江画现在猜不出来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李章这样隐瞒一定是有缘故的,她不想妄自猜测,也不想给李章开脱什么。
  李傕听着这话沉默了下去,他重新抬头看了一眼江画,面上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淑妃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先去看母后,宫里其他琐碎事情就交给淑妃。”说完,他便转身进去寝殿中了。
  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江画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时候的李傕了——上辈子她印象中的李傕一直很沉默,甚至可以说是与世无争,除此之外都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上辈子皇后太子相继去世后那十几年里面朝中风光的是楚王,出来争过太子之位的还有她生下的李俭,而李傕虽然是吴王,却好像被人遗忘了,仿佛他既不是皇子,更不是什么中宫嫡子,他不和安国公府有什么往来,也不与其他朝臣有什么交往,人人都在猜测太子之位一定会落在楚王和李俭之间的时候,就忽然有一天朝中变了天,局势大变,变得猝不及防天崩地裂,她便为了让李俭活命自己吞了金。
  想起这些,倒不是因为李傕上辈子做过什么和现在有什么类似,而是方才那么一句显然有些跳跃的话语,他明白了的是什么?显然他现在在想的事情已经和她心中所想的是两件事了,以他上辈子的行为再揣摩刚才他说的话,不难看出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论断,并且还是那种前因后果以及后续影响全部思考清楚了的结论。现在的李傕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城府。
  回头又看了一眼寝殿的方向,她不想再往深了去想。
  雨停了之后并没有立刻放晴,天色仍然阴沉着。
  山中起了薄雾,把花草建筑包裹起来,轻盈仿佛软纱,带着淡淡的仙气。
  太子李傃便是在这影影绰绰的云雾中骑着马来到了元山宫,乃是为了李傕私自出宫跑出来的事情。
  如今皇后病着不能起身,江画这个淑妃便只能出面来了,尽管要避嫌,但这非常情况,也无可奈何。
  两人隔着礼貌的距离,一前一后地从宫门口往皇后寝殿的方向走,一面走着,江画便把元山宫中的情形一一说给太子知道。
  雨虽然停了,但是积水还在哗哗地往外流,回廊中还有些潮湿。
  “母后病了,应当早些往宫中报。”李傃语气很淡,但神色凝重,“早让太医过来看,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情形。”
  江画抿了抿嘴唇,只能低头认错,道:“等回宫后妾身便向圣上请罪。”
  这话听得李傃侧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生硬道:“母妃不必如此……”
  “折子已经往宫中送去了,不知是不是与殿下错过。”那一声“母妃”听得江画感觉莫名尴尬,但有些话还不得不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昨日太医诊治过,娘娘应当也是有一时气急,开了药方,今天早上情形已经好了很多。”
  李傃略一点头,忽然想起来之前送皇后来元山宫的时候还听皇后说要让淑妃离开的事情,他着意又看了江画一眼,一时间拿不准她母后现在还打不打算让淑妃离开,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
  江画倒是没注意到李傃这目光,她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元山宫中如今的情形:“吴王殿下现在与娘娘在一起,殿下等会儿回宫是要带着吴王殿下一起走吗?娘娘凤驾早上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殿下等会回宫时候要不要护送娘娘一起回宫去?”
  接连这么几个问题,倒是让李傃回过神来,他想了想,道:“我只带着老四回去,母后的凤驾……等会先问过母后再说吧!劳烦母妃准备这些东西了。”
  江画“嗯”了一声,眼看着已经到了寝殿外面,便停下了脚步不再上前,口中道:“妾身便在外间,殿下等会若有什么事情,着人出来吩咐一声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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