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对她越发冷漠,二哥病了要静养,也就娘还想着她,可那也只是暂时的,谁不喜欢有出息的孩子,何况那还是她的亲女儿。
唐倩闭上眼,她不想再做什么了,如今也不是她做什么就能有用的,只是没想到,唐小棠竟然能如此厉害,可若她这么有本事,前世怎么会被自己踩在脚下一辈子?
唐倩脑海里闪过些什么,转瞬即逝,快得她无法抓住,她疑惑地皱起眉来,刚刚闪过的念头是什么?
另一个院子,唐展的屋子里满是药味,孟婵的手在他额上探了探,忧心道,“药也用了,怎么还不见好?去再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唐展无力地摇摇头,脸上灰蒙蒙的,“不必了娘,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那你好好休息,别听你爹的,不论何时身子最要紧。”
她给唐展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
唐展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浑身都没有力气,这会儿正该是他全力以赴的时机,他却只能躺在床上。
“少爷,你要不要去观里拜拜?我知道有个道观灵验得很,我表舅家的小儿子也一直久病不愈,去那里拜过之后就好了。”
小厮石头给他出主意,唐展颇为不屑,什么道观,他素来不信这个。
谁知当晚,唐展就做了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晰,却能闻到香火的味道,和隐约一瞥道观的飞檐。
醒来后唐展怔怔地盯着屋顶,回过神将石头叫了进来,“你说的那个道观,在哪?”
……
唐展还病着,孟婵陪着他去的道观。
路上见唐展脸色苍白,心疼道,“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怎的好好地非要来道观?该听大夫的好好休养才是。”
唐展虚弱地笑笑,“一直在家里憋着也难受,不如出来转转。”
“也是,从前你与倩倩最是待不住,如今倒是一个个都不肯出门,今儿我应当把倩倩也带着才是。”
唐展没做声,大哥来跟他说过,唐倩确实早知道唐小棠的存在,早在上陵郡,在他还有足够的时间与唐小棠相处的时候她应该就知道,然而她却硬是将自己从唐小棠身边拉开。
或许在唐倩的立场,她这么做也有她的想法,或许是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兄长,可唐展近来总是会想起唐小棠与唐家兄弟相处的场面,那本该是他的才对。
乾山观是个不知名的小道观,不仅唐展没听过,就连孟婵此前都未有耳闻。
“为何会挑这么个道观?若是想去拜一拜,不如去清君观,香火旺盛也灵验。”
孟婵扶着唐展下了车,到了道观跟前也没再说什么,与他一步步地登上台阶。
与清君观相比,乾山观着实冷清,石阶上除了他们并无旁人,一路慢慢地到观门口,竟已有个小道童候在了那里。
“善人里面请,我家师尊已经恭候多时。”
小道童生得眉清目秀,孟婵一下子肃然起敬,“你家师尊知道我们要来?”
小道童但笑不语,跨过门栏将人往里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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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不了镇北侯被孟蠢货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配不上镇北侯,别说配不配得上……!就是免费□□,也轮不到孟蠢货啊!那女主岂不是就是私生子?真是……咔嚓一个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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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九十章
◎做梦◎
道观里十分清静,偶见扫地的居士,见着他们微微行礼,香火的味道不知为何舒缓了唐展的疲累,眼睛居然生出了困顿之意。
小道童并未将他们带去大殿,而是直接往后带去了偏殿,一位老道在蒲团上打坐,在他们跨进来时,合着的眼睛慢慢睁开。
可那双眼睛里却全无神采,竟是个盲的。
孟婵有些不知所措,“这位道长……”
她话还没说完,身边一个身影倒了下去,石头眼疾手快地托住唐展,“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展儿!”
老道士的声音平直得有些怪异,“不必担心,他只是睡着了,平儿你带他去厢房,夫人也可去休息,睡一觉就好。”
“道长……”
老道士的眼睛又闭上,任凭孟婵问什么都不再答话。
孟婵急得不行,只得先让人将唐展抬去厢房,她则哪里也不去,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这什么奇奇怪怪的道观!
……
唐展已经数日未能好好地睡一觉,但此刻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的身子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看着那个有着一模一样长相却分明完全不同的唐小棠从唐家偏门走进来,他看到自己对她不屑和防备,看到他为了维护唐倩,一次次去恶语相向,看到唐小棠在他离开后失落伤心地模样,垂着头,额前的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什么?这是哪里?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梦境?
唐展身不由己地经历着陌生的场景,时间越长他越是有种荒谬的认知,这似乎又不是梦。
梦里的他也是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唐展看到唐倩在自己警告过唐小棠之后暗暗得逞的笑容,看到她算计着本该属于唐小棠的一切,看到她主动去招惹唐小棠,转身又在自己面前说唐小棠的不是,他于是气势汹汹地又去找唐小棠的麻烦……
唐展想闭起眼睛不去看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起初怯怯地想接近自己的唐小棠,慢慢地见到他就绕路,成为唐家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她嫁人的时候,也远没有唐倩成亲时声势浩大,甚至比不上寻常人家嫁女儿的热闹,可唐小棠离开唐家的时候,嘴边露出一朵浅浅的笑容,仿佛,是在高兴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了……
唐展不知道自己何时睁开的眼睛,等听到母亲担忧的声音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醒了。
“展儿你没事吧?怎的睡了那么许久?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我们这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唐展掀开身上的薄被下床套上鞋子就往外跑,孟婵被他吓了一跳,等人出了门才想起来去追,“展儿你去哪里!”
快步跑回那个偏殿,盲眼的道士已经不在了,他急切地抓住身边的道士询问,道士回答:“善人说的是天明道长,他已经离开了,天明道长并不长居道馆,只偶尔才会回来。”
孟婵赶过来,急急地给他披上外衣,“你这孩子魔怔了不成?赶紧跟娘回去,早知就不该听你的来这种地方。”
唐展脸色这才慢慢地恢复正常,“让母亲担心了,但我觉得比来时好了许多。”
“真的?”
她细细地看了唐展的脸色,见似乎确实有了几分血色,复又高兴起来,“那就好,我就说是要多休息,好好睡一觉自然就会好许多,咱们先回去,找个大夫再来瞧瞧。”
唐展顺从地跟着离开,路上脑子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梦里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他怎能编造出那样真实的细节,若是真的……
唐展不敢去想,心里一阵阵发慌。
等回到了唐家,他忽然说想去看看唐倩,孟婵露出笑容,“还是你最疼她,也好,你也帮着劝劝,别让她总憋在家里,会闷坏的。”
唐倩的院子他时常会来,早已经轻车熟路,唐倩知道他要来,亲自来了院门口相迎。
“二哥,你身子好些了没?本想去看望你,听娘说大夫嘱咐了要静养才不敢去打扰你。”
唐倩的笑容一如唐展记忆里那样乖巧,两人正往屋里走,唐展忽然看向院子一角,“那株翠薇后来怎么样了?”
唐倩笑着回答,“二哥忘了?不是被我一盏茶浇得没了活气,我让人……”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唐倩转身,只看到唐展在盯着她看,那眼神是她从未在二哥身上见过的,那样的可怕骇人。
二哥只送过她一株翠薇,但那是上辈子,大哥得了一盆稀有的银薇,恰好唐小棠生辰便送了过去,她只在二哥面前提了一嘴,二哥隔日便给她寻了一盆比银薇更难得的翠薇。
唐倩呼吸变得困难,脑子里一团团地炸开,眼睛睁得几乎裂开来,为什么?为什么二哥会知道这件事!
……
唐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自己的院子,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唐倩,但唐倩的反应已经告诉他,没有那个必要。
他之前一直不肯相信大哥的怀疑,唐倩怎么可能会知道唐小棠的存在呢?她没出过远门,从未见过唐小棠,她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是大哥弄错了。
所以她会知道,是因为她是过了两辈子的唐倩?
唐展打了个哆嗦,浑身彻骨地冷,生出惧意来,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事,是不是唐小棠亦是如此?
他像是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清醒得只觉得整个人都凉飕飕的。
怪不得,唐小棠从初见他开始态度就那样的排斥抵触,她见到唐倩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她说的是“好久不见”!
怪不得唐倩听见了这句话直接晕了过去,怪不得唐小棠会带着微妙的嘲弄,说是他们做了亏心事,他们对不起她……
唐展的世界翻天覆地,终于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
唐小棠和许娇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滋润。
她们如今是东离都郡的名人,皇家画院捧在掌心心的大宝贝,每日只要随心所欲地作画,多的事情都无需她们烦心。
偶尔挑一个邀约去赴宴,遇见的人也大多和和气气。
今日的邀约是许娇特意选的,“这帖子先送去了许府,那边做主应下,让我二妹替我赴约,后来又不知怎的给我重新送了一贴,让我务必出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就是个寻常的赏花诗会,相熟的人找个由头聚一聚说说话的宴请,两人到了门口,很快有人出来相迎。
“许姑娘唐姑娘你们可来了,好些人都等着想见见二位,快里面请。”
唐小棠和许娇进了诗会的园子,目光立刻都转到她们身上,其中一个穿粉衣的女子聘婷娇柔地走到许娇面前,唤了她一声姐姐。
许娇对妹妹没什么意见,只点了点头,便想与唐小棠去一旁落座。
谁知许姌拦住了她,眼里浮出莹莹泪光,“姐姐,你究竟何时回来家中?娘惦记你惦记得都病了,你就别跟他们生气,同我一块儿回去好不好。”
一双双探究的目光遮遮掩掩地扫过来,许娇的事虽然许家压着,但多多少少还是传出了些风声,闺阁中的姑娘独自另立门户,在东离都郡乃至整个离朝都是件稀罕事。
许娇眉毛轻轻扬起,“你是不是觉得我会碍于面子在这种场合不敢说什么?”
许姌脸色一变,眼里有些慌,难、难道不是吗?母亲让她不管如何先将人带回去,说许娇若执意任意妄为,定会连累她们其他姐妹的亲事。
“姐姐,爹娘如今也不再干涉你醉心书画,你的喜好他们会支持的,大家都等着你回家,你就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许姌想去牵许娇的袖子,许娇轻轻让开,“你从始至终都在家中,我被逐出家门,真的是因为书画?”
“可是,爹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有不愿的事,大可与他们商议,为何非要弄得如此不可收场呢?”
又是为了她好。
许娇不想再为这件事费神,往后退了半步,声音清晰,“你可回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要一个不愿嫁人的女儿,若他们愿意你再来同我说这些话。”
“许娇!”
许姌气急,“你在胡说什么!女子怎可胡乱说这些?你这样让旁人怎么看我们许家的姑娘?”
“所以我离开了许家,不就为了不牵累你们?你放心,许家的姑娘是许家的姑娘,我是我。”
许娇目光扫向旁边好奇的人,“我与许家已经没了关系,许家的姑娘依旧是知书达理,循规蹈矩,与我不一样,还望各位分清楚。”
好像也不是很难,许娇心里一松,还能笑得出来,与唐小棠一块儿去了角落的树下。
许姌脸上闪过各种颜色,被探究的目光弄得心烦气躁,跺了跺脚往人群里钻。
今日的赏花诗会来的人还挺多,被许姌这么一出都引得聚了过来,主家于是出来招呼大家去荷花池畔走一走。
唐小棠和许娇走在后边,正小声地说着话,有人走到了她们身侧。
唐小棠看过去,眉沉星依然明丽倨傲,看人的时候下巴微扬,身上张扬的气质在一众姑娘中十分出挑亮眼。
眉沉星没看她,目光落在许娇身上,“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滥好心,才会连个下人都生出同情心,没想到你居然也挺铁石心肠,与自己生身父母说断关系就断了关系。”
许娇这种话听过的不少,表情半点未变,语气和蔼可亲,“让眉姑娘见笑了。”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做了件好事,你被逐出家门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丁一愚忠,倒也挺适合你。”
眉沉星余光瞥了一眼宿歌,他还是那副沉闷的老样子,低着头垂着手走在人后,不注意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没劲极了。
这样灰扑扑的人也敢对自己生出不敬的仰慕,简直可笑。
“他如今叫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