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疲惫,一晚上应对了几个难搞的大人物,直接让婢女进来给她放水沐浴了。
沐浴的时候丫鬟兴致勃勃地跟韩千雅说起了宫宴:“姨娘,不久之后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了,王爷定然是要进宫的,您也抓紧跟着一起去?”
韩千雅把被丫鬟揉捏按摩的手抽回来,看了丫鬟一眼,语气不喜:“太子殿下的事情也是你我能够议论的?说出去还要不要命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不是我们该生出来的。”
丫鬟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她也是没想到啊,本来以为王爷今晚来了素玉轩就要宠幸玉姨娘了,谁想到只待了片刻就离开了,她也只是想玉姨娘能够得势,这样他们下面伺候的人也能得脸些。
韩千雅没有心思往这上面想,可是江依蓉是想了的。
她这几日都被噩梦缠身,梦中时不时就是韩千雅死不瞑目的样子,死死地瞪着她,像是要来找她索命一般,她找了道士驱魔驱邪也作用甚微,还是喝了几天安神药才好了些。
对和韩千雅有几分相似的素玉,她更是不可能心慈手软了,太子殿下的生辰,这可真是个好机会啊,往年这种时候都是她陪着景逸进宫,今年,就让素玉上去出出风头吧。
不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丢人现眼之事的素玉,还能不能让王爷回心转意呢?
江依蓉冷笑着。这些时日她气色很是不好,就趁着这个时候去找了景逸,她面色苍白,景逸也难得心软了两分,见她这次说话也是温声软语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也没撵她走的意思了。
江依蓉捏着手帕,时不时掩唇咳嗽几声,虚弱极了的样子,开口:“王爷,我这几日很是不痛快,约莫是着了风寒了,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眼见太子殿下的生辰要到了,这次的宫宴我怕是不能作陪了,您挑个妾侍陪着你去吧。”
她这么说,景逸自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素玉,不过对江依蓉还是要多少关照几句的,软了声音:“你既然身体不适,就好好在家休息吧,这次本王就带着素玉去。”
江依蓉在心里咬碎了牙,面上还带着笑,竭力忍住自己的妒火。
这事儿就这么敲定了,景逸来和韩千雅说的时候,她心里只觉得无尽的疲倦,还有一种终于等到今日的释然。
她就知道始终还是要和太子对上的,还是在他生辰这样的日子。
她只能尽可能的避免和太子的见面,见到了就装作不认识吧,就当她失忆了。
哪怕不想去,但是面对景逸的时候,韩千雅还是表现得非常的欢喜,仿佛自己得到了天大的嘉赏一般,她这种低贱的身份都能进宫了。
景逸很是享受韩千雅这样的崇拜,和适时的夸赞。
太子诞辰那日,有丫鬟给韩千雅送来了定制的衣裳,进宫自然不能穿的太寒酸,她还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从来没进过宫,所以当礼仪嬷嬷来教导的时候,也装了两下自己不会。随后做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的标准,仿佛是常年在宫中游走的人一般,嬷嬷都夸赞韩千雅。
嬷嬷瞧着韩千雅,赞叹:“玉姨娘倒是个有天分的,有福气了。”
这墨绿色的袍子一穿身上,那天然的贵气都藏匿不住了,不说她是舞女出身,嬷嬷都以为是哪个世族家的小姐呢。
韩千雅随着景逸出发,二人同坐一个马车,浩浩荡荡好一群人。她仔细地看过随行的人员,其中有个丫鬟是江依蓉院子里的,她这个王妃能舍下面子让自己一个侍妾顶上进宫,绝对不是存了什么好心思在的,她必然要万万小心,处处提防。
真正进宫的时候就只带了三个奴仆,一个是伺候韩千雅的,还有一个是江依蓉的人,景逸带着自己贴身侍卫进宫。
景逸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座位自然是靠前的,他带着韩千雅进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一部分人惊讶是为韩千雅的美貌而挪不开眼,另一部分人则是惊讶景逸居然带了个侍妾来参加宫宴,将江依蓉这个正妃的位置摆到哪里去了。
一时间场内的女眷们都议论纷纷,男宾也少不得嘀咕几句。
景逸没理会这些目光,带着韩千雅就坐,她一眼就能看见对面坐着的是景枫。
景枫瞧见他们,举起酒杯对着景逸,唇边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一饮而尽,韩千雅不知道他这是看景逸,还是敬她一杯。
景逸也回敬了一杯,放下酒杯,就听见宴前方传来一道清悦的声音:“今日与各位共饮,尽兴即可。”
韩千雅知道那是太子景深。
第17章 冷厉的眼
韩千雅低头,不去看,也不知道这个素玉到底是怎么能够看上太子的,依照她的身份肖想这些不该想的,倒是给现在的她多出了不少棘手的麻烦事。
她默默的欣赏歌舞,吃菜不饮酒,留意着身边这个丫鬟的每一个动向,开口:“你下去,让漱玉近身伺候。”
韩千雅直接让江依蓉的丫鬟退下,把自己的贴身侍婢叫了上来。那丫鬟脸一绿,又不得不退后了几步,看着面色如常,倒是个能忍的。
景逸与其他的几个皇子说话去了,韩千雅没跟着去,就在原地,按兵不动,等这个丫鬟先下手,她才好化被动为主动。
景枫瞧见景逸的步伐,爽快的笑了几声,意有所指地对景逸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带王妃出来,这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景枫是最小的皇子,比他们都要年幼一些,景逸对他没什么感情,倒也不没有结怨,为此解释了一句:“王妃抱病了,我便带着她来了。”
景枫颔首,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这个女子倒是绝色。”
景逸虽然喜欢韩千雅,却依然骨子里是个恶劣的男人,还是个拥有皇子身份的男人,对景枫的话,他不仅没有生气,还笑了一句:“倒还真是。”
他说完,景枫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这下他倒是确信素玉是不会对景逸生出情意了,她这样聪明的女子,想来已经看透了景逸的本性是个什么样的了吧?
这么想,心中很是愉悦,与景逸酣饮了好几杯,太子见他们二人聊得不错,亦是过来。太子一过来,两个皇子给他行礼,景深让他们赶紧起来。
景深与景逸的潇洒景枫的恣意不同,他端的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样子,对谁都是有礼有节的,是朝中上下都交口称赞的君子,也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更是所以皇子公主的表率,威严极重。
“今夜大家不醉不归才好。”景深举杯,与两个弟弟共饮。
韩千雅等了半天没等到江依蓉的丫鬟下手,心中犹豫了起来,她是就此装作不知还是反将江依蓉一军才好呢?思来想去,她选择后者,能有打压江依蓉的机会放着不用她才是有病,且这次是江依蓉自己过来招惹她的,那就不能怪她了。
她起身,似有些站不稳,身边的丫鬟扶了一下,她的声音有饮酒后的哑:“我去如厕,你们无需跟着。”
她也不解释自己是否知道如厕的地点,对韩千雅来说,她算是宫里的熟客了。
韩千雅的步伐刚走到桃林,身后的脚步声让她警惕,这般沉重的声音必然不是女子,她心有防备,打算拔腿就跑,就听见景深说话。
“玉娘,好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韩千雅眼皮跳,竟然是景深,他是找找机会就来逮她了吗怎么能出现的这么凑巧啊!
现在也没办,韩千雅只能直面景深了,他俊朗的面容上有一双桃花眼,看着很是多情风流的样子,又因身上的温润气质,多了几分古朴的韵味,倒也很能招惹女子的喜欢。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安康。”韩千雅给景深行了个礼,景深却上前,亲自将她扶起,他的手拂过韩千雅的手,停留的一瞬间有些温热余留。
韩千雅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些痛,又有悸动,这必然不是她自己的感情,她才见太子没几次,从前与他并无往来,这显然是原来的素玉的心,她是真心爱着景深的。
她毫不犹豫抽出的手让景深有些受伤,他眼里有哀戚,随即道:“玉娘与我是生分了吗?”
他那双多情的眼睛,很是吸引人。
韩千雅摇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斩断和太子的一段乱事,她可不管素玉是不是真心喜欢太子,她不能和太子在一起,她开口,虽然温柔,却态度鲜明:“殿下,我现在已经是逸王的侍妾了,从前纠缠你的种种都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错把自己当成凤凰,现在民女看开了,只愿安老一生。”
景深的神色随韩千雅的话而几经变化,只是那抹受伤始终没有变,甚至更加外露:“你还是在责怪孤没有将你从二弟的身边带走是吗,但是你知道的,当时的情况,孤没有办法……”
他的解释在韩千雅的眼里就是一个懦夫的样子,既然没有本事,还想和素玉暗通曲款已达目的?
“还请殿下自重,该说的,素玉已经说了,我许久没回去,王爷该寻我了。”韩千雅在该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她说完就要走,可是景深却死死地挡在她的前面,他抬手向她头顶去,韩千雅立刻防备地退后几步,戒备地看着他。
景深无奈苦笑:“孤只是,想把你头上的桃花瓣摘下来,你不用这样看着孤,若你是真心喜欢二弟,是孤做了那个恶人,应当成全你们才是,可是孤不甘心啊……”
他眼望桃林,目中是爱而不得地凄苦,完全没有一朝太子的意气风发,谁见不怜?
他数起他们的过往:“从前你爱与孤舞,孤便吹笛伴奏,也是在这桃花树下,那些时光,当真回不去了吗?”
景深这般模样,倒让韩千雅几个时候都差点误以为自己是负心汉那般的恶人了,专门辜负他人的情谊。可皇室最不能相信的,难道不就是他们的真心吗?真心是什么,不过是可以随时利用的东西罢了。
韩千雅没有丝毫动容,她现在是真的着急要回去了,景逸不可能一直都在外跟人闲话,总要回来的,而且江依蓉的丫鬟应该也把药下在了酒杯之中了,正等着她去喝呢。
她无心与他纠缠,再行礼一次便要与景深告辞:“民女告退,殿下还是早日向前看吧,往事不可追,追亦只有悔。”
离开的步伐毫无停顿。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景深先前眼中的情深几许全然不见,只留下看不透的深渊和冷然。
第18章 反噬
韩千雅根本没去如厕就回来了,景逸还在和景枫说着话,好像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她眼神多往面前的杯盏瞥了几次,望着倒是澄澈。
韩千雅眼中带着笑,举起杯盏,朝着江依蓉的丫鬟道:“这杯酒赏你了。”
被派来的丫鬟面色一白,整一个晃神,连忙拒绝:“这怎么使得,奴婢的身份不配。”
“我说你使得就使得。”韩千雅把酒杯递到她手中,给身边的漱玉使了个眼色,硬塞到她面前了。
她现在是有十足的把握是下药过的酒了,不然这个丫鬟不会这么慌张。
“姨娘赏你了你就喝,这般磨叽可是有什么鬼鬼祟祟的?”漱玉也是人精,察觉酒水不对,面色难看,逼问着眼前的丫鬟。
这个丫鬟不是个心理素质好的,被这么一逼问,直接跪坐在地上了,小声的道歉:“回姨娘,奴婢是个不善饮酒的,实在是消受不了姨娘的赏赐。”
韩千雅有些惋惜,她刚才是给了她一个坦白的机会,她要是老实交代是江依蓉做的,她还是会留有余地的,主动坦白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便宜好事等着她了。
“漱玉,让她喝。”
韩千雅冷冷地吩咐,漱玉是个手快的,直接干脆的把酒灌到丫鬟的嘴里去了,一气呵成,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甚至没人看过来。
灌完了酒,韩千雅也没别的动作了,反正江依蓉不管谋划些什么,最后都会反噬到这个丫鬟身上。
丫鬟被灌了酒之后就直接跑开了,漱玉想追上去,韩千雅拦住了:“不用追,她会是个什么样,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始终都是端坐在席位上,不动如山,与其他行色匆匆的女眷相较,有些惹眼。韩千雅虽是景逸的侍妾,但是这宫宴带侍妾来也并非他是头一个,只是他王爷的身份还带侍妾来,让人小小吃惊了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