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宝这才注意到,裘泱不动声色地摆弄了好一会衣袖。
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万宝宝连忙夸道:“方才忘了说,以师兄的风姿,穿什么都好看,愣是将这衣裳穿出了十二分的潇洒。”
任凭谁穿了新衣服,都会喜欢听见别人的夸奖。
就算是再别扭的人,也吃这口。
果不其然,裘泱眉头舒展,难得没有怼她。
……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客栈一楼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从三楼的窗子向下望,沿街的小商铺都点上了一串红色的灯笼,就像一串串灯笼果。
客栈的一楼传来弹奏乐器的声音,万宝宝看了眼打坐的裘泱,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向下一望,是两个女郎抱着琵琶在弹奏。
一楼的食客们一边听曲一边喝酒,还有的出钱打赏。
“想下去?”
万宝宝一僵,将头从门缝中缩回来,向床上一看,裘泱已经睁开了眼睛。
“师兄,我没看过,有些好奇。”
古代的娱乐节目,她真是第一次参与,说不好奇是假的。
裘泱撩起衣袍下了地:“那便下去吧。”
嗯?这么好说话?
裘泱走到万宝宝身边:“不去?”
“去!”万宝宝笑着推开门。
正巧,旁边屋中的门也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里面的人。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与一个妙龄女子,正搂在一起说着什么。女子巧笑嫣兮,抬起藕臂,端起酒杯给男人喂酒。
哦,看来是大老爷带着情人出来游玩了。
听到旁边房间的声音,那女子丝毫不避讳地望过来,待看清裘泱的容颜,她顺势露出一个笑容,还抛了一个媚眼。
呦,有胆色!
万宝宝好奇的看向裘泱。
裘泱自然也看到了女子的动作,他面不改色的转过头,丝毫不为所动。
“师兄,您没看到吗?”
那么赤果果的示好,他都没反应?
回想与腾阁宗比试的时候,面对女修士们的好意,裘泱似乎也没什么表示。
裘泱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想把她的眼珠子抠出来。”
万宝宝:……
不至于吧。
人家就是调戏了你一下而已……
裘泱眯着眼:“她们看到的,只是我的这幅皮囊,师妹,你说她要看到了我的真面目,会如何?”
大约会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开吧。
实话实话,她觉得裘泱的本体看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
白团团的时候自不必说,就像个大型史莱姆抱枕。
双角顶出来的时候,她也觉得还可以。
人身猪脸的猪八戒乍一看很吓人,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万宝宝:“我倒是觉得,师兄哪个面目都不可憎。”
所以……千万不要有挖她眼睛的念头。
裘泱:“你自然不同。”
这话说出来,裘泱也是一顿。
万宝宝简直不要太感动,她的大老板终于认识到她的重要性了,是不是可以说,裘泱有那么一点点信任她了?
裘泱想了想,右手轻点额头:“你的这里……不正常。”
才会三番四次的冒犯他。
万宝宝:……我那是不正常吗?我那是充满了勇气,并且勇于接受“新鲜”事物!
“师兄您又打趣我了,呵呵呵。”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戳中了裘泱的笑点,他忽的笑了。
温润的凤目微挑,自有一股风流气。
万宝宝:……有什么好笑的?!
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小二将两人引到了二楼的靠窗处。
点了一壶好茶,万宝宝饶有兴趣的听曲。
没有电视也没有网络的时代,听曲看戏听说书,就是最顶级的消遣了。
这段琵琶曲万宝宝并没有听过,旋律悠扬,配上少女清脆的声音,非常天然的享受。
裘泱对这些没有兴趣,见万宝宝听得一脸兴味,问道:“师妹喜音律?”
万宝宝不是吹,她去KTV,能一直唱到嗓子哑。
“还算略懂。”
裘泱有些意外的扬眉:“可会唱《春光叹》?”
万宝宝:“……不会。”
那是什么,她会《春光里》……
裘泱:“《鹊桥摘星》?”
“……不会。”
“《咏月词》?”
裘泱说的,均是普通老百姓都耳闻过的曲子。
万宝宝:“……不会。”
裘泱:“你会什么?”
万宝宝干笑道:“……我会的,怕是师兄都没听说过。”
当代劲歌热曲……你听过吗?
裘泱喝了口茶:“比如说?”
万宝宝想了想:“……《好汉歌》。”
很豪气,很古风。
裘泱:“唱两句来听听。”
万宝宝看了看周围:“在这唱?”
不好吧……她怕裘泱欣赏不来。
裘泱左手打了个响指,周边的声音顿时消失,他们的周边仿佛变出了一个透明的墙,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裘泱:“外面听不到。”
万宝宝:……真唱啊?
隔音房搭好了,老板也提出要求了,万宝宝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唱了:“……咳咳,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哈啊哈参北斗啊……”
裘泱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呛到他。
他做妖鬼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种调子。
“啊哈啊哈”是什么?
裘泱抬手,万宝宝止住了尴尬的清唱。
裘泱:“师妹,你自己编的?”
万宝宝:“……不是,这曲子是讲……一百零八个男女结成兄弟的故事……”
裘泱笑得更厉害了:“一百零八个?不知是什么故事?”
万宝宝:“……水浒传。”
裘泱指着桌上的茶壶笑道:“师妹,你可是看到了这壶,才编出的水壶传?”
万宝宝:……
我说我不唱,你偏要我唱。
看吧,她就知道裘泱欣赏不来。
这就是文化的鸿沟……
第35章 不合适
◎ 万宝宝的本意是下来喝喝茶,听听曲,体验一下古代人民的精神文明。 谁知裘泱一听她的歌喉,……◎
万宝宝的本意是下来喝喝茶, 听听曲,体验一下古代人民的精神文明。
谁知裘泱一听她的歌喉,便停不下来了……
让她把好汉歌唱完了不说, 还让她接着唱。
要是他认真欣赏也就罢了。
裘泱听歌就像听笑话一样, 一口洁白的牙齿就没闭上过!
万宝宝:……伤害性不大, 但侮辱性极强。
她也不敢给他唱带情啊爱啊的歌曲, 怕裘泱觉得她孟浪,误会她造次。
万宝宝绞尽脑汁, 才发现她原来的歌单里, 净是情情爱爱的!
……她的听歌品味, 怎么那么庸俗?!
终于,在一片靡靡之音中, 万宝宝大浪淘沙般地挑出了以下歌曲:《爱拼才会赢》《从头再来》……可以说非常励志的跑步歌单。
不会唱的歌词, 一律用“啦啦啦”带过。
裘泱不但笑,他还喜欢提问题。
比如“路见不平一声吼, 为什么要吼?闯九州,九州在哪?”
万宝宝:“……吼, 是为了震慑敌人……九州,大禹治水时, 将天下笼统分成了九州。”
“大禹是谁?”
万宝宝:“……他是个搞水利工程的……水利工程, 就是治理洪涝灾害……”
裘泱:“我怎么未曾耳闻?”
万宝宝:“……他低调,就喜欢在水里玩,一般不上岸。路过家门三次都不进去, 所以他家邻居都不怎么认识他……知道他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裘泱又问道:“为什么三分天注定?不是四五分?”
万宝宝:“……可能,作词的人喜欢三七分吧……不喜欢四六分, 也不喜欢中分。”
“何为三七分, 四六分, 中分?”
万宝宝认命的将头发散开,给裘泱演示,什么是三七分……
裘泱听得津津有味,万宝宝解释的心力交瘁。
等弹琵琶的小姑娘都下班了,裘泱才意犹未尽地道:“若有机会,还想听师妹吟唱几曲。”
万宝宝喝光了杯中的茶,法力一震,水汽就从头顶蒸腾而出。
十分应景的诠释了一句话:气得都冒烟了。
不听了,她下次再不找裘泱听曲了!
裘泱伸手又打一个响指,周边的说话声便又传了进来。
在桌上留下打赏与茶钱,裘泱别有深意的笑道:“还是师妹懂得享受,这听曲儿,确实能解闷。”
万宝宝:呵呵。
两人慢步登上楼梯,刚从外面回来的迟章一眼就看到了万宝宝,便想出声叫她。
谁知身后正在与赵师兄谈话的李成师兄突然拍了他一把。
迟章下意识的回头,就错过了叫住万宝宝的时机。
在万宝宝前方上楼梯的裘泱略侧过头,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客栈门口。
“万宝宝,走快点。”
又不是赶路,那么快回房间做什么?
万宝宝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客栈门口,李成面无表情的问迟章:“你为何总是与她攀谈?”
迟章直接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一旁的赵师兄一眼就看出了猫腻,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我们迟章,怕不是想娶人家做道侣?”
迟章的脸更红了:“我,我还配,配不上万修士。”
李成瞪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重复道:“你想与万修士做道侣?”
男子汉大丈夫,想的事情就要大大方方的承认。
迟章涨红着脸,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是有此想法……可现在,我还不够优秀。”
起码要升入腾云境二清,他才敢开这个口。
李成冷着脸说道:“不要想了,你们不合适。”
这话让场面瞬间一冷。
赵师兄尴尬地咳了咳:“李师兄,也不用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吧。”
迟章一脸的红晕也褪了下去,他不解地问道:“师兄何出此言?”
李成木然着一张脸,他的本体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万宝宝不知道她师兄正在头脑风暴,她唱了一晚上的歌,这会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把屋子中央的桌子挪开,万宝宝从床脚的柜子里将被褥掏了出来,在距离床铺一张凳子远的地方,将被褥铺在了地上。
不亏是专门打地铺的褥子,确实比普通铺盖要厚实。白天自杀小队打扫过房间,将地面擦得蹭蹭亮,一点浮灰都看不到。
裘泱绕过她的被褥,走到了床边。
万宝宝丝毫不避讳地脱了鞋,侧着腿坐在了被褥上。一时半会也不睡觉,万宝宝从百宝囊里将裘泱给她买的发带都拿了出来。
入乡随俗,这的女儿家似乎都喜欢将名字绣在随身衣物上。
就像袁椿连袜子上都绣着“椿”。
发带上秀个“宝宝”,应该也很可爱。
年纪一大把了,她还开始做手工了。
万宝宝笑着掏出针线,穿上线便开始缝。
水红色的襦裙铺散在白色的被褥上,万宝宝就像一片纯白里开出来的海棠花。
她缝东西的时候,脚趾会在袜子里无意识的蜷缩,一动一动。
裘泱沿着床边坐下,视线却一直离不开那双袜子尖。
她怎么就这么好动?
那厢,楼下的迟章还在等李成师兄的解答。
裘泱知道万宝宝有点小聪明。
但性子胆小如鼠不说,还贪生怕死。
怕鬼怕痛。
却总是在绞尽脑汁活命。
话说十句,八句都在拍马屁,剩下两句是胡说八道。
她与迟章做道侣?
什么是道侣,裘泱还是清楚的。
同生同伴,相互扶持,互为道侣。
裘泱想象了一下万宝宝给人做道侣的景象,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万宝宝再笨,那个一脸蠢相的迟章也配不上她。
为什么?
裘泱想了想,想出来了一个理由。
万宝宝本应死在上元宗主峰的小树林,无论什么原因,他裘泱放了她一条命。
若是他拼尽全力一搏,也未必打不破道始文的防护。
换句话说,万宝宝这条命,从那天起就应是他的。
就像万宝宝她自己说的,他裘泱教她法术,给她置办行头,又带她出来历练。
就为了带她出来跟那个蠢货结成道侣?
简直荒唐可笑。
楼下,“李成”师兄眼珠动了动,对迟章道:“你看清她住的是哪间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