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前来将皇后拉开,自然不是帮沈白漪说话的,而是担心皇后这幅模样被皇上瞧见,又免不了一顿痛斥。
沈白漪有些头脑发昏,随意点了头。
皇后一看,忙问:“你记得什么?”
沈白漪恨不得拿眼刀甩她脸上去,嘴巴堵得严严实实,还要答话,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委屈巴巴地示意了一下,皇后迟疑一瞬,便让人将取出了她嘴里的绢布。
“记得我要去刺杀他。”沈白漪嘴角干裂,痛得厉害,不过现下也来不及管这些,先保住小命要紧。
皇后显然非常不满意她这个答案,要不了有宫女拉着,想必又要上前来动手:“你想起来了?还有呢?”
还有什么?沈白漪无语,我已经够苦逼了,还要盘问!
“娘娘,周太医来了。”
老太医拎着药箱规规矩矩给皇后行了一个礼,这才有人上前松开沈白漪的手,她手腕上已经被勒得沁出了血迹,太医伸手摸了摸她的脉象,又掀开眼皮子看了看,最后手落在她的额头上。
好痛。
沈白漪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太医也没再强求,只是起身朝皇后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走至房门外,皇后朝里望了一眼,道:“当真伤了脑子?”
“确实是伤了,不过按理说,醒不来的。”周太医摸着胡子,又加了一句,“不过她自小在杀手组织训练,不能同寻常女子比较,醒过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方才我问,可还记得郁知丛,她竟点头了。”
周太医摇摇头:“伤了脑子,不代表忘记了所有。”
“你随我去向皇祖母禀报。”皇后也拿不准这事。
沈白漪当夜骑马要出城,遇到了杀手组织的李楼,两人厮杀之后,沈白漪败了。
李楼将沈白漪扔上马儿,她在半路中想要逃走,摔滚下马撞伤了脑子,之后便不省人事。
被送进宫中后,她醒来过一次,一问三不知,就连自己姓甚名谁也忘得一干二净,皇上拿着油灯都快要烧到她脸上去,她依旧无动无衷。
皇后总觉得其中有诈,沈白漪狡猾如狐,也只有太皇太后这只老狐狸能看穿她。
昭慈宫内,太皇太后跪在蒲团上低声念着经文,一旁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皇上,他屡次想要张口,最终都没敢出声。
皇后的到来令他喜笑颜开:“如何?”
“周太医说,的确是伤了脑子。”
周太医听后顺势点头,又道:“皇上若是想加以利用,也未尝不可。”
“这一次,终于让我占了先机。”皇上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
“在嘀嘀咕咕什么?”太皇太后已由宫女搀扶着走近来,眉眼间少了几分和气,看皇上的眼神也有些许不耐。
“皇祖母,那叛徒当真伤了脑子。”皇上喜形于色,仿佛郁知丛已在他的掌握之中,下一刻就能拉去大牢秘密处死。
太皇太后向来看不上他这幅小人嘴脸,见此心底一叹,朝周太医道:“多诊几回,此人奸猾,若是装模作样便坏了大事。”
“是,老臣遵命。”
待他退下后,太皇太后睨了一眼皇上,这才缓缓道:“可有父母亲?”
皇上一愣,而后摇头:“没有,孤儿。”
“活生生一个人,又不会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连蛛丝马迹也寻不到了?”
皇上摸不着头脑,来回走了几步细细思索:“杀手组织由张尚书一人促成,只可惜张尚书现下身死。”
“当年,城内有一批杀手是散户,他们来去无影,下手干净利落,那时候许多富商花钱雇凶。郁知丛一人独大手握兵权,张尚书便想了一计,将这一批杀手收入囊中,从皇后的私库中拨了不少银子才将他们养成我的利刃。”
皇后捏紧了手帕,那些杀手就是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银子哐哐砸进去全是她丰厚的嫁妆,早已所剩无几,若不是家中补上,她这皇后当得还不如朝中四品大员。
皇上也自知心虚,瞥了一眼皇后没敢再看,又继续道:“那些杀手都是孤儿,一来行走自由,二来无牵无挂,才好安心卖命。”
太皇太后点点头,缓缓坐了下来,脸上若有所思,手指尖刚要触到茶盏时,忽然想到什么:“郁知丛残害命官不说,将百姓性命视若草芥,此人做事不留余地,早年杀了沈白漪满门。”
皇上一怔,与皇后对视一眼,两人才回过味儿来,他猛地凑到太皇太后跟前:“可皇祖母,她的身份特殊,旁人兴许会背负上杀父杀母之仇,可她刀下斩过多少人头,是无情无义之人啊!”
皇后也揪着帕子声道:“孙媳也不解,陛下说得有理。”
“无情无义?又怎会在侯府当起郁知丛的贴身护卫,隐姓埋名扮做男儿身这么些年,这才多少功夫,便已经漏了底。”太皇太后对这二人的愚笨依然习惯,“挑拨离间难道不是皇上惯用的手段么?”
她冷哼一声,道:“按我说的去做,这件事便交给皇后去办。”
太皇太后朝皇后招手,在她耳边说了好些话,最后叮嘱道:“你想要给你爹报仇,却也不能操之过急。”
“是,皇祖母,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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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5章
◎你才傻子(已修)◎
沈白漪的头磕在轿壁上,突然颠簸了一下,她吃痛便清醒过来。
那只紧紧攥住她的手,也还未松开,郁知丛有些脸色不好,唇瓣紧紧抿在一起。
沈白漪摸不准他的心情,皇后同她说过,此人喜怒无常,最是喜欢杀人以取乐。
不怕么?自然是怕的,又不是没头脑的傻子。
皇后还说了,当年她幼时,郁知丛年岁不大,却做事心狠手辣,不过爹爹一句话惹他不快,便深夜里派人来屠她满门。
不对,是这幅身体的主人。而原主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想要接近郁知丛,给家人报仇。
沈白漪知道后的第一反应当然是——逃。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与我何干?原身都没了,现在是她在操控这具身体,看来是天意要这档子破事归零。
没错,就是这样的,沈白漪这样安慰自己。
皇后兴许是看出了她的退缩,直言道:“你死里逃生,现下竟不愿手刃仇人,你爹娘若是在泉下有知,今后还怎么有脸去见他们?还有你那尚在襁褓里的小妹,死得那样可怜。”
沈白漪最讨厌旁人打亲情牌了,她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皇后瞧着她脸上有些许松动,往床榻上一坐,威逼利诱道:“你就不想报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现在即便是不想做,那也逃不了了,皇上会饶了你?郁之丛现在对你爱恨交加,你以为你能抽身离去不成?”
从皇后口中得知,原身当年死里逃生成了孤儿,被杀手组织收养,后来又为皇上效命,两人一拍即合,目标都是为了取郁之丛的性命。
原身费尽心思接近郁之丛,又在皇上的助力之下,舍身救过他,还受了重伤险些身亡。
在逐渐取得郁之丛信任之后,原身有意暴露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两人开始相爱相杀,当然,是原身单方面的“杀”。
就在原身终于找到机会暗杀郁知丛,却因侯府守卫森严而失手,秉持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想法,原身跑了,却不想从马背上跌落,又加上身上大小伤口,直接晕了过去。
幸好有杀手组织的人前去接应,若不然……
沈白漪想到这里摇摇头,也就是说,原身跌落马背就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有她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皇后说的这些她完全没有印象,可她接收到了原身从小到大的记忆,怎么唯独缺了这么一段。
皇后最后还循循善诱道:“你是皇上豢养的杀手,待将郁知丛除掉,今后金山银山逍遥自在,有何不好?”
沈白漪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跳船她会被皇上杀死,呆在上面她会被郁知丛弄死。
但她这人向来能伸能缩,所以她当即点头,可要她杀人,却是万万不敢的。
郁知丛用百姓性命以玩乐,又有原身费尽心思接近他,暗杀未遂在后,沈白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有些危险。
正想着,软轿落了地,郁知丛拉着她出了轿子,手下并不怜香惜玉,捏得沈白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这个狗男人!
初来乍到,只能暂时按兵不动,装作逆来顺受的样子,沈白漪深吸一口气,着眼看了一圈侯府。
啧,这梁柱铜狮一看便价值不菲,都说小侯爷富贵,钱财多不胜数,看来真没说错。
沈白漪尚沉浸在这份儿贵气之中,忽然一声怒喝将她的思绪打断:“全都拉去剁了。”
那四个抬轿的小厮当即吓得变了脸色,腿脚都软了一大半,都知道给侯爷干活不是件易事,可今日他们本本分分抬着软轿,哪里又惹怒了侯爷?
一肚子苦水儿都没处倒去!
沈白漪也傻了眼,这又是哪一出……她咬着下嘴唇没坑声,眼睁睁看着那四个小厮被几个护卫死死压制住,她忽然想起方才在软轿上被颠簸磕了一下额头。
不,不至于吧,这个活阎王真是脑子有病!
“等等。”沈白漪忽然出声,所有视线聚集在她身上,她受不了这种密密麻麻的眼神,赶紧道:“如果是因为我,那我向他们求情。”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郁知丛顿了一瞬,道:“若我不同意呢?”
沈白漪哑然,这是在威胁我?拿你府上的小厮,你威胁我?真想打爆你的狗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沈白漪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不能跟他计较这些,他将人命视为草芥,可自己做不到,要是今天有四条冤魂因她而生,这辈子都别想睡个好觉。
“他们没做错事,你如此专横,不近人情。”
郁知丛低头看她,随即拉住她的手腕往里走,也没说那几人到底还处不处置。
府门口守着的几个小厮连忙跟上,生怕一个迟顿就要遭受弥天大祸。
郁知丛脚步急促,沈白漪毕竟身量矮了许多,腿脚有些不听使唤的跌跌撞撞,她忽然想把皇后说的刺杀郁知丛提上日程了,这个神经病。
两人入了偏殿,木门将几个小厮挡在了外头,沈白漪被半扔在红木椅上,郁知丛俯身靠近她,两人间隔不过两寸,沈白漪很不习惯这种亲密的距离,尤其还是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人。
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郁知丛更加恼了,伸手逼迫她直视自己:“为何那晚要跑?”
不跑等着你的护卫送我上西天?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沈白漪忽然有点怀疑他的智商,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郁知丛捏住她的下巴:“回答我。”
沈白漪这才正眼仔细看他,这男人生得倒是不错,身形修长一看便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一张脸俊美非凡,皮肤比寻常人白皙,眼角微微泛红,啧,连眼珠子都是难以得见的深蓝色,蓝得发黑。
可惜了,生了一张薄唇,薄情寡义的东西。
沈白漪庆幸自己还好没投身在哪一位美人身上,要不然见了这位侯爷,都得自惭形秽。
郁知丛看她两眼分散,瞬间明白这个女人走神了,还真是改不掉的老毛病!
“你在想什么?”他又凑近了一些,沈白漪觉得他的睫毛都要扫到自己脸上了。
沈白漪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伸手想要将他推开,所以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没想到这一推,郁知丛连连往后退了两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沈白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哦对,她还没有适应过来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杀手。
她坐得规规矩矩,假装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
郁知丛捂住腹部,脸色有些不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转身离去,只留了一句话:“好好反思。”
反思?反思个什么鬼。
姐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
沈白漪巡视了一圈四周,房间虽小可也五脏俱全,她捧着茶壶晃了晃,里头还有半壶水,也顾不上放了多久,抬手便一仰而尽,可惜了,没有吃食。
那床榻看起来软绵绵的,棉被叠放得整整齐齐,沈白漪猛然涌起一股熟悉感,她忽然觉得,这不会就是她曾经在侯府所住的地方吧。
她朝外张望了一眼,本想打开窗户,却发现被上了锁。
沈白漪叹了一口气,只觉身上伤口在隐隐作痛,在皇宫里,皇后日日唤了太医给她把脉敷药,即便是需要她定心回侯府来刺杀郁知丛,可堂堂一国之母,倒不应该做成这副模样。
而现下郁知丛的态度暧昧,但很明显,他暂时不会将她杀了泄愤,不然出了皇陵就该拿剑架她脖子上了,不对,按他的性子,在皇上面前也是敢拿刀动枪的。
只是,郁知丛对原身到底如何,底线在哪里,一概不知。
沈白漪不想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可冥冥之中好像有天意,有一只手推着她,不得不走。
现在的她就是一块夹心饼干,皇上那头要郁知丛的命,并且需要她这颗好用的棋子,而郁知丛此人,性格阴晴不定,做事阴险狠辣,早早在朝中掌权之人,皇上也不过是个傀儡,手段可见一斑。
就像皇后威胁她的话一样:你若是敢背叛皇上,你以为郁知丛就会保你不成?你刺杀过他,待他日对你没了兴致,他可不会管你姓甚名谁。
想到此处,沈白漪不由掐紧了大拇指,真是要命!
要知道日子这么难过,她在皇宫里醒来的时候就该一头撞死,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可现在是万万不敢了。
这时屋外传来轻轻扣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进屋,身后还带着一个拎药箱不苟言笑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