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菽,你总算是出现了!我正想找你说说书院那膳食之事。”云子陌回过头来,眼睛亮了一亮。
蓝菽回来了,代表书院膳食改善有望了!
“我不正是出去寻那貌美又擅美食的厨娘了么?”梅蓝菽笑吟吟而道,又习惯性地展开他那把扇子。
“也算你尽了一回少主人的职责。不过都进入深秋了,你还要拿你那扇子出来晃眼吗?”云子陌心内甚感欣慰,又好笑地一望他手中轻摇的扇子。
“晃眼吗?我又不对着你扇。”梅蓝菽依旧风度翩翩地含笑而道。
突有一道冷风吹来,云子陌哆嗦了一下。
“阿嚏!”
梅蓝菽则是一个趔趄。
云子陌大笑起来,道:“看吧,看吧。”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梅蓝菽看着云子陌,眼珠一转,摇着扇子走近了她,笑嘻嘻地道:“子陌啊,我久不见你,怎么看你这皮肤又变好了,又有什么奇遇么?”
云子陌一愣,旋即笑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了。”
奇遇,难道是赤灵?帮她治伤,还帮她变好了皮肤么?
梅蓝菽收了扇子,笑眯眯地走近她,道:“我羡慕得紧。”
说着,他便凑近了云子陌,笑得别样开怀。
云子陌的笑声却卡住了。
因为,梅蓝菽的手忽然朝她的脸伸了过来。
这一伸手,却是拿掉了云子陌头发上的树叶,蓝菽口中笑道:“皮肤这么好,可以摸一摸么?”
云子陌心里一紧,闪身到一旁,语气有些结巴,道:“你……你你!”
“哎呀呀!都是男人,摸一下又怎么样了?”蓝菽笑起来。
云子陌继续躲闪,道:“不……不……”
梅蓝菽灵力却比云子陌稍强,几步就拦住了她的去路,笑道:“女子似的,还怕我摸?”
云子陌一愣,正不知所措。
蓝菽笑吟吟地看着云子陌,那手就要靠近她的脸。
“刷!”
那把熟悉的扇子被打开,扇面拦在了蓝菽的手和云子陌的脸之间的位置。
小七温润的声音传来:“怎么,你们在玩什么?”
原来,蓝菽的那把扇子,却是被小七抢了过去。
“噗嗤~小七兄啊,你来得可真及时,我们在玩游戏呢。”蓝菽眼中笑意愈发深了。
这云子陌,明明就是个女子。男人的走路姿势、动作、语气等都可以模仿,但是,有些女性的特征,却是怎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风月场上,他见过多少女子。
云子陌,还想逃过他梅蓝菽的眼睛?
子陌是女子,他有八成的把握。
小七喜欢子陌,他有九成的把握。
此时,小七已将云子陌拉在他身后,又将扇子收了,轻轻抛给蓝菽,笑道:“这游戏,好玩吗?”
云子陌站在小七身后,看着笑意盈盈的蓝菽,颇有几分紧张。
梅蓝菽面上却似孩子一般天真无邪,拿了扇子,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子陌啊,小七兄啊,还有什么游戏比进书院好玩呢。”
此时,露天穿堂里,就剩了云子陌和小七两人。
云子陌颇有几分紧张,忽然不敢面对小七。
一道身影“嗖”地疾驰而过。
“小七啊,我这一身太狼狈了!得赶紧回去洗个澡。”
小七站在原地,先是一愣,尔后微微一笑。
那笑,明净又澄澈。和煦,如春风。
一路折回青云雅筑,云子陌回到房间,落下心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雌雄莫辨术呢,紧张什么啊!”
又道:“还真的得想个主意,以免蓝菽再随意调侃!”
她似乎忘记了,越过门槛,灵力尽失,何来雌雄莫辨术?
接下来的几日,又过上了平常的修学生活。
只一样,书院的膳食变好了。在蓝菽特地寻来一位厨娘之后,无论是品类还是味道,书院膳食都算得上不错。至少,包括景萧在内,大家都能果腹了。
这一日,财经讲堂。
书童抬了一筐鸡蛋放在夫子的书案上,学子们已经习以为常。半个月下来,在财经讲堂上都是津津有味,众位学子皆是略懂经商之道,自己也能说出个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今日,我给众位讲授理财之道。不知诸君对理财有何见解?”
孙夫子一派温和儒雅,开门见山道。他说话语气令人如沐春风,完全看不出任何首富的派头。衣裳也和上次一般,仍是一件半旧的青衣。
“理财?和经商不一样吗?”
“废话!经商是经商,理财是理财!赚了钱你不用打理吗?”
“也是噢!”
“……”
“我赚了钱就攒起来!”
“…… ”
“攒起来做什么?应当让它钱生钱啊!”
课堂上,最后开口似乎成了他的风格。
这不过是他在心里以为,最后说话的人定是最容易被记住,最厉害的那位。
孙夫子看向最后说话的齐珩,道:“对了!理财之精髓就在于钱生钱!人挣钱不如钱生钱。要让钱为你,而非你为钱。”
齐珩被夸赞,得意洋洋地一笑。在国学课上,他是从来不会得到夸赞的。只有在这位孙夫子这里,他才可以得到称赞,在人前傲娇一番。
孙夫子继续道:“一个人一生能积累多少钱,不是取决于他能够挣多少钱,而是取决于他如何理财。今天,我想问问诸君,你们身上有多少财富?”
“我家有一大片田地!”
“我家有十八家商铺!”
“我家坐拥二十个酒楼!”
“我家开了一家铺子……”
“……”
“整个栖紫都都是我家的!”最后又是齐珩自傲地道。
作为荆楚栖紫都的唯一一位少君,齐珩确实可以自得地说出这句话。毕竟,即使是首富,在精通玄门术法的修士面前,也因为年龄而弱了一筹。
除了云子陌、李贤,还有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那些富有的学子都已开口炫耀了一番自己的财富。
孙夫子看向齐珩,道:“齐珩,你指与我看看,栖紫都在哪里?”
齐珩一愣,道:“这是在博陵,怎么能看得到栖紫都!”
孙夫子道:“是啊,在博陵城,栖紫都已看不见了。”
齐珩又道:“博陵城是我表弟家的!沾亲带故呢!”
学堂发出隐忍的哄笑声。谁不知道齐珩在书院横行霸道,却天天粘着他的表弟。可那位景萧少君光风霁月,人品高尚,很少搭理他。
孙夫子道:“即便整个博陵城都是你的,你又能敌得过整个玄门大陆吗?”
齐珩不说话了。那位清高气的李贤在此时开口道:“我家在玄门大陆各个地方都开了铺子。”
众学子一阵唏嘘,果然富有。
孙夫子将视线转向李贤,却是道:“那又如何?”
在众学子的惊诧之下,孙夫子继续道:“在玄门大陆之外,还有天超大陆,西土大陆,还有我们未所知的地方。除了这些,大自然中的辽阔天空,山川大河,苍茫大地,都是如此富饶。所以,我们个人所占领的小小土地和零星钱财,和这些对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众学子微微张大嘴,一片静默。
云子陌看着孙夫子,满眼都是赞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是啊,和无垠的天空,广袤的大地,无疆的森林相比,每一位个体都是渺小的存在。
孙夫子道:“我今天要告诉你们,财富不仅限于可见的金银珠宝,商铺店面,还有那人人都可以看到的山川四景,大河大海。在这些大自然的财富面前,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众学子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齐珩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就不要赚钱了吗?靠大自然活着吗?”
孙夫子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云子陌眼睛熠熠生辉,开口道:“孙夫子的意思是,哪怕你富拥四海,也不可妄自尊大;纵使你身无分文,也还有整个世界。”
孙夫子眼睛一亮,连声道:“对!极对!对极了!”
众学子眼中也是一番惊艳,纷纷鼓起掌来。
“好!”
“说得太好了!”
“说得好!”
“……”
几位家境清寒的学子拍得尤为用力。他们平日里颇有些自卑,尤其在那些富人同窗面前。
此时,他们的眼睛亮闪闪的,忽然感到自己也是富有的。既然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他们并不比他们差。
毕竟,人与人,生来是平等的啊。
面对雷动的掌声,云子陌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对众位学子拱手致礼。其实,自己也是顺着孙夫子的意思摸索出来的。
齐珩不爽地瞥了云子陌一眼,每次到最后,都要被此人抢去风头。
待掌声歇下,云子陌落座。孙夫子继续讲学:“除了大自然,我还要你们知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财富!”
众学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我见过无数因为钱财吃尽了苦头,不眠不休地奋斗之人。到头来,财富是赚够了。然而,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健康。天伦之乐无法享,四时美景无法赏,珍馐美食无法食,金银财宝无法用。”
他的语气一派惋惜,众学子频频点头。
“极是!”
“以后我们千万不能为了钱,拖垮了自己的健康!”
“是啊!”
“生命是第一性的!”
“……”
末了,孙夫子似乎颇有些伤感,道:“年少时拼劲了全力,后来也享尽了荣华。但终究还是要沦为一抔黄土,短暂的人生不过是梦一场。所以啊,不必在意太多,好好地生活吧。”
众学子一愣,穷也好,富也好,对于神仙,甚或修士而言,都不过是须臾之间,弹指一瞬罢了。
整个讲堂的氛围,都不免带上了些许惆怅。云子陌却忽然站起身来,对孙夫子行了一礼,道:“孙夫子,我可以问一问,您一生之中,最快乐的赚钱时刻是何时吗?”
孙夫子微怔,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半晌,他才在众位学子的屏息静气之下开口道:“开一家街边小铺,日落关门时,点算今日赚来的银两。那时,美酒佳肴的香味传来,妻子在后院忙碌,孩子的嘻闹声不绝于耳。”
闻言,众学子感慨不已。原来,首富最快乐的赚钱时刻不是赚到最多的一笔钱之时,也不是成为首富的时候,反而是在那极为平常的时候,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寻常的快乐。
孙夫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云子陌,眼里满是赞许,道:“云子陌,你提醒我了。人的一生虽短暂,但在平平淡淡中,也有幸福,在安安稳稳中,才最快乐。记住快乐的感觉,幸福的感觉,此生无憾,余生无悔,就够了。”
众学子一阵恍然,孙夫子纵是一位首富,最快乐的时候却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的时刻。
不仅如此,原来首富也留恋红尘,也怕死啊。
云子陌在孙夫子的示意之下重新落座了。
然而,这堂理财之课,现在才正式开始。
第27章 蛋生蛋钱生钱
映着窗外的修竹和青松翠柏,听得潺潺的流水声和小鸟的歌唱声,财经讲堂四面都是勃勃盎然的生机。
青云服清新飘逸,景与人相得益彰。良师孜孜不倦,学子求知若渴。
“假使你们面前的鸡蛋是你们的全部资产,你们准备怎么做?”孙夫子指着书案上的鸡蛋,进入了理财之道的正题。
“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谁都知道嘛!”
“鸡蛋每天都要攒一个!要存钱!”
“我认为,要先数一数有多少鸡蛋,要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财产,还有每天家中需要开支多少鸡蛋!”
“开支?”
“是啊,这里有几位同窗清楚的知道自家的开支?”
“……”
众位学子先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议论之语不断。
在孙夫子的多种启发式教学之下,他们越来越有悟性,思考问题的方式也越来越具有创造性。
待议论声小下来,孙夫子笑着点点头,道:“你们一点即透,说的都有自己的创见,我来总结一下。
首先,要知道家中每日要吃多少鸡蛋,又能收多少鸡蛋。
二是每日攒下一枚鸡蛋,以积累固定财富。
三是不能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除攒下的鸡蛋之外,剩下的鸡蛋都拿去鸡蛋生鸡蛋。”
环顾四周,大多数学子都在挥毫落纸,认真记下孙夫子说的话。
孙夫子转过身去,踱步至书案前,落了座。
“啪!”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下,孙夫子拿了书案上的戒尺将鸡蛋筐中一拍。
如此响亮的一声,鸡蛋虽没有破裂开来,那壳却也不再完好无损了,绽开了细细的纹路。
在众学子愕然的目光之下,孙夫子端坐于书案前,缓缓开口道:“现在,假使你们每人身上只有一个鸡蛋,而这整筐鸡蛋是一家即将濒临倒闭,还负债累累的皇家店铺。你们谁愿意接手?”
“皇家又怎么了,濒临倒闭就算了,还负债?”
“本来就只有一个鸡蛋了,还接手这家店铺,岂不是也要负债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