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殷子虚的目光过于执着,莫枝枝突然醒了过来,开口打了招呼, 还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皇叔带着叛军围了王城,想将孤等困死在城中。郝将军是皇叔的细作,已经将城中粮草充足这一消息传给叛军,恐怕这一仗得提前了。”
殷子虚眼神深沉, 定定地看着莫枝枝,漆黑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深渊,埋葬着许多不堪见人的心思。
他从来只恨自己还没长大,但现在将自己的无力明明白白的摊在莫枝枝面前。
他像一个处于悬崖边缘的人,仅靠着一缕丝线维持平衡, 丝线那头的手随时可能放开,于是他苦苦哀求着那只手。
别走, 救救我,我只有你了,我会死的, 拜托, 别放手……
他内心的世界摇摇欲坠,面容却依然冷静, 只有一双眼睛透露着绝望到卑微的乞求。
“小殿下。”莫枝枝打断了殷子虚突然源源不断的陈述,面带担忧的伸手覆上他的额头, 声音轻柔的说道,“你是不是累了?”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温柔, 仿佛她面前的不是这几年来越发沉稳的大夏太子, 而是当年那个绝望又无力的孩童。
“对, ”殷子虚突然就不想问了, 垂下眼眸,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道,“我很累很累了,我真的好累。”
他知道怎样的姿态才会显得更为乖顺,低着头,睫毛一颤一颤,乖乖巧巧地凑近,小心翼地在莫枝枝脚边坐下。
“唉。”莫枝枝无声地叹了声气,顺势揽过他的头放在大腿上。
说实话,哪怕是过了三年,眼看着从十岁稚童慢慢向她所熟悉的大师兄转变的小太子,她还是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看待。
大师兄是永远靠谱、永远处于保护者和管教者的地位,而小太子,虽说较同龄人更为成熟,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
莫枝枝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孩子偶尔撒娇的亲密举动,也很难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子产生什么避险的想法。
而殷子虚当然不会提醒她这一点,只有她身边没有别人出现,暂且以这种模式相处又有什么不好。
所以一应大臣进门的时候,二人的表情都很自然。
此时城中大臣们几乎都已得知叛军围城的事,来的这一批更是殷子虚精心挑选的纯臣和忠臣,此番一进门,见到的景象就是他们的新君枕着女子大腿,不由得有愤愤之色。
殷子虚难得与莫枝枝亲近,因此很是珍惜这样的机会,但非常时期,众臣来找他,定然也有要事问,所以不得不起来。
就是这样他也直到大臣们进了门,莫枝枝轻轻推了推他的头,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略略一点头当作打招呼,朝其中两人道:“国师、太师,你们来了。可有什么疑问?”
莫枝枝见众大臣都在,朝殷子虚说了一声边走出门去,殷子虚本想挽留,顾及到大臣们的眼光也只得停下,脸色更臭了。
你们这帮迂腐夫子,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禀报。
察觉到殷子虚心情不悦,国师和太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凝重。
怎么,国师你也来了,您不是一向超然世外的吗?
过奖过奖,太师您也是为那件事来的?
正是正是,没想到国师也有如此家国情怀,要不您先说?
不了不了,还是您先说。
要不一起说?
那就一起说,如此殿下也能更重视。
短短一息之间,二人目光交锋,一阵谦虚后,国师先收回目光,淡然朝殷子虚拱手,国师也反应过来行了礼,二人一同开口。
“微臣夜观天象,陛下拟下文书昭告天下!”
二人的声音重合,闻言很是惊讶地再次对视。
“你这无知方士!叛军兵临城下,你竟还敢撺掇着殿下沉迷女色!”
太师一改往日敬重的态度,对着国师破口大骂,声音充满不可置信,简直是爱豆塌房粉转黑的现场,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另一边国师被他骂的满脸通红,但并无半分羞惭,反而也很惊讶,满脸写着错当白痴为知己的无语,当场反口讥讽。
“你才是无谋武夫!老夫早说过陛下乃天命所向,先帝已逝,陛下自然是这天下之主,哪里还需要什么文书!”
“蠢货!如今局势,叛军围城,唯有殿下登基后亲笔写下文书,团结诸侯,方能剿灭叛军!”
“白痴!诸侯割据,由来已久,本身亦非没有反叛的想法,届时诸侯剿灭叛军,便是分割王城之时!”
“即便如此,国师又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拯救大夏,难道是靠着一门好姻缘?小老儿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姻缘是和哪位有着经天纬地只能的奇女子!”
“不然你以为老夫特地说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