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修斯憎恨过将自己生下却从未谋面的母亲,憎恨她是异种。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清楚的认识到,他该憎恨的不是母亲,甚至不是任何一个人。
人会被欺负,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当他掌握庞大的财富与权力,曾鄙薄嘲笑他的人卑微的匍匐在他脚下,最大的勇气不过是在他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可怜又恶毒的诅咒他。
母亲这个角色也渐渐退出了他的世界。
可当小蒲公英盛着万千星辰的双眼从他脑海中掠过,亚尔修斯怎么都无法做到甩袖走人,心底的渴望将他的双腿牢牢钉在原地,甚至让他忍受了陆寻执的阴阳怪气。
不久前,她真诚又执着的握着他的手,开心的叠着喊他的名字,像个幼稚鬼,他移不开目光,心里也软乎乎,渴望她是自己的母亲。
亚尔修斯是不折不扣的掠夺者,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会想方设法得到,长大后,他的性格收敛了些,习惯用金钱来达到目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忘记了掠夺。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想要待在那朵小蒲公英身边。
为了想要的东西,受一点小委屈不算什么。
亚尔修斯捋起袖子,把苍白的手臂递给身旁的主治医生,“麻烦您为我抽血做DNA鉴定。”
陆寻执轻嗤一声,“只有你自己的血,做得了DNA鉴定吗?”
亚尔修斯抬手的动作一僵,许久未曾有过的憋屈感从心底升起,他咬着牙根,把目光对准陆寻执叫来的医生,切齿道:“麻烦帮我做DNA鉴定。”
可医生没有陆寻执的命令根本不敢动。
陆寻执舒服了,他撩开外套,大刀阔斧坐着,“你不用担心我会在DNA鉴定结果上造假,毕竟我和某些毫无信誉的资本家不一样,再者说,你要是成了我妈的儿子,还得叫我一声哥。”
小狼崽子当年一屁股破事,还总是把麻烦往他这里带,他帮了他好几次,却连句谢谢都没有,这么多年来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一样几次找他麻烦,是该教训教训了。
作为掌握主动权的人,陆寻执悠哉道:“先叫声哥来听听?”
亚尔修斯:“……”
不确定是不是亲妈就认了,这下好了,把自己带沟里了。
他眼神闪烁不定,看得出来已经处在了爆发的边缘,罗特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盘算着要在什么时候彻底退开才不会在两人打起来后波及自己。
陆寻执万分惬意,论打架,亚尔修斯不是他的对手,论年龄,亚尔修斯要叫他声哥,今晚的憋屈一扫而空,陆少将甚至觉得多了个便宜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他屈起食指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本以为不会妥协的亚尔修斯却忽然绽放笑容,温和优雅道:“哥。”
陆寻执:“?”
狗脾气这么快就软了?
看来笨蛋妈妈的影响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陆寻执把大长腿摆成舒适的姿势,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还没做DNA鉴定,别叫这么快。”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亚尔修斯却没有半分火气,甚至露出几分乖巧,他妥帖的笑着,“DNA鉴定结果没出来也没关系,妈肯定不会认错我这个儿子,晚上不能让我借宿到你家,和妈妈多相处一会儿吗?”
这太不亚尔修斯了。
陆寻执本能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直视亚尔修斯时,果真发现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淡绿的身影。
小蒲公英不知何时从悬浮车上下来了,迷迷糊糊晃荡过来,此刻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歪着脑袋,露出疑惑的神情。
陆寻执打了个激灵,瞬间吞下到了嘴边的话,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亚尔修斯是个一肚子坏水的混蛋!
他立刻起身,想把笨蛋妈妈哄回悬浮车,后者却赤着脚呼啦一声从他身边走过,抱着亚尔修斯蹭了蹭,“崽崽,崽崽……”
她用软乎乎的声音念叨着,像个毛绒小团,把亚尔修斯搂着,蹭来蹭去。
陆寻执僵硬的从身边吹过的小风中回神,听到她撒娇似的话,脸色顿时漆黑如锅底。齐夏敏锐的察觉到危险,飞速往后退了一步。
亚尔修斯任由由蒲心蹭着自己,但到底没有和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身体还很僵硬。
不过,再次被小蒲公英抱了满怀,他不像之前那么排斥,甚至觉得有点舒适。
蒲心歪在椅子上抱他,亚尔修斯十分自觉伸出手虚虚护着她的后腰处,以防她一不小心滑到地上。
她似乎还没睡醒,反复咕哝着“崽崽”二字,亚尔修斯觉得她可爱极了,顺从的应和两声,小蒲公英顿时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咕哝声变得断断续续,仿佛做了噩梦的孩子得到了安抚。
亚尔修斯感受到她微妙的变化,犹豫了一下,把虚虚搂在她身后的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上,还道:“我在。”
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强烈刺激到了陆寻执,他酸成柠檬精,恨不得马上把笨蛋妈妈从亚尔修斯那混蛋怀里抢过来。
后者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泛起的浓浓的酸味,得意的对他挑挑眉,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